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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寧的婚事一宣布,引起了不小的議論,北圖王這一趟過來,求親後把迎娶的日子也定下來了,就在兩年後的五月。


    大今朝和北圖的關係,也就緩和了這麽十幾年,而這和親,也是大今朝的第一回,論和親的異議自然非同小可,皇家最受寵愛的公主肯嫁,民間對她的讚頌都不會低。


    曾經平寧出生的時候都有過雪停開陽的祥瑞之兆,如今這位公主的出嫁又將帶給大今和北圖數百年的和平,這一時間,推崇平寧公主的呼聲幾乎高過了那不懈努力還在為不廢太子事情爭取的百姓。


    到了六月初,關於太子廢不廢的爭論終於到了一個鼎峰,下朝之後百萬請奏,太子的身子到如今都沒有康複的跡象,即便是好了,這身子也不足以擔當一個太子該做的事情,求皇上即刻下旨廢除太子。


    而在太子府,皇後看著病榻上的兒子,再看服侍左右的太子妃,臉上那神情,變了又變,最終卻還是顯得固執,“母後不會讓你父皇廢了你的。”


    “母後,兒臣已經不合適做一個太子了,您怎麽還這麽固執。”蘇彥循疲倦的靠著,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過來說有關於廢太子的事,“您不必再和父皇爭論什麽,這件事,是兒臣和父皇商量過的。”


    皇後臉上一震,“你與你父皇商量了什麽!”她費盡心機當初為他集結民心,如今倒是他自己不願意當這個太子了。


    “二弟三弟他們都很出色,都比兒臣來的更合適做這個太子之位,母後何必執著,即便是兒臣去了,將來別的皇子繼位,母後還是皇太後,誰也奪不走您的位子。”蘇彥循眯了眯眼,一旁的太子妃握緊他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本宮執著,那也都是為了你們,你這麽輕而易舉的說你二弟三弟出色,要把這麽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你可如何對得起母後的一片用心,對的起趙家。”


    “那要如何,母後是要逼兒臣去死麽。”蘇彥循睜開眼,眼底清冷,“母後到底是為了趙家能夠在兒臣繼位之後在福澤百年,若是別的皇子繼位,那趙家就不複榮華,這才是母後努力的,這才是母後為的,母後如果為了兒臣,現在就不會說這一番話。”


    人是要活到怎麽樣一個失敗的地步,兒女離心,丈夫不喜。


    一樣是為了家族,蔣貴妃為了蔣家做這麽多,而她趙蕊才為了趙家做了點這些就讓兒子都對她擺出這樣的神情來...


    談話不歡而散,皇後回宮,與此同時,承乾宮那,蘇謙陽也收到了來自太子府的書信,在他麵前鋪開的正是尚未寫完的聖旨,蘇謙陽把書信放在了一旁,提筆寫完了接下來的話。


    兩天後早朝,陳奉宣旨,太子久病不愈,大婚五年無所出,不能擔國任理朝政,即日起,廢太子,封大皇子為留王。


    而在這聖旨宣布下的第二天,臨安城忽然湧入了許多的百姓,直接跪在了宮外,一批接著一批,要求皇上收回成命,不要廢太子。


    太子當年,應該說是皇後當初做的那幾件善事,還是替太子籠絡了不小的民心,百姓單純,容易蠱惑,不過三四天的時間,這臨安城中皇宮附近的街市,就是一輛馬車都難以通行。


    承乾宮內蘇謙默是被急召而來的,按照他的脾氣,直接鎮壓就行了,但是他也清楚,這是百姓請願,隻能安撫,不能鎮壓,否則到時候引起的麻煩更多。


    蘇謙陽給了他一封信,蘇謙默打開一看,良久,他抬起頭道,“皇上答應了?”


    “還需要你幫忙。”蘇謙陽點了點頭,蘇謙默也沒再說什麽,手捏了信,“我立刻去安排。”...


    到了六月中,連著太後那邊都開始和蘇謙陽來說,廢太子的事暫且放一放吧,要培養新的繼承人培養就是了,太子熬不過幾年,那就等他去了再廢,如今民心如此,若是強硬廢除,到時候新立太子,怕是不籠民心。


    蘇謙陽沒有收回下的旨意,太子府那的女眷也陸續搬去留王府。


    就在六月二十三的深夜,連續數日豔陽高照的天後,忽然是一場大火,在太子府燃起,照亮了臨安城的半邊天。


    宮中很快得到了消息,皇後聽到後當下就暈過去了,當她醒來後卻被告知禁足,不能去太子府探望,更不被允許出息留王的葬禮。


    聽到葬禮二字,皇後這一口氣沒上來,又暈過去了...


    六月二十三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毀了太子府。


    留王和服侍他左右的留王妃葬身火海,其餘的太子府女眷,因為早前已經遷去了留王府,所以躲過了這一劫。


    平王爺率刑部尚書及數位官員調查此事,卻沒有證據顯示太子被人所害,這火,像是天降的。


    繼而,臨安城有了這樣的傳言,留王重病,廢除太子另立是天命所歸,百姓祈願惹了天怒,降下天罰,要懲戒還在太子府中的留王。


    五天後,大火中都沒有餘留下什麽的留王和留王妃,以他們隨身攜帶的玉佩入殮下葬,皇後幾度哭暈在景仁宮內,卻依舊不得出宮去送葬。


    直到喪事結束,皇後才見到了皇上,一身黑色的衣著,神色沉寂,開門之後負手而立就這麽看著癱坐在臥榻上的她。


    皇後跌下了臥榻跪倒了蘇謙陽麵前,哭著拉他的衣袖,聲音嘶啞,“皇上,求您讓臣妾見一見循兒,皇上,怎麽會這樣。”


    蘇謙陽蹲下身子看著她,“循兒不想見你。”


    就是幾天的功夫,皇後的身形消瘦許多,她呆呆的看著蘇謙陽,看著他臉上的寒意,低頭搖著,“不會的,循兒怎麽可能不會想見我,皇上你騙人,循兒沒有死,你們騙人,是怕我認出來,所以不讓我去看他。”


    “你讓趙家去找了這麽多百姓過來,大肆祈願,要逼迫朕收回廢太子的聖旨,循兒會不知道麽,你不顧他身子已經承受不住,非要死拽著這太子之位,皇後,你到底是何居心!”蘇謙陽推開了她,眼底是厭惡。


    “循兒的身子為什麽會這麽差,你們趙家的糟心事還得一個孩子跟著受罪,你心中可有愧疚。”蘇謙陽冷冷的看著她在那哭的不成人形,“以後,你就在這裏為循兒的在天之靈好好祈福,從今天起,後宮也無需你掌宮。”


    “就算是如此,求皇上讓我去見一見循兒,我是他的親娘。”皇後拉住他的袍子求道。


    “朕說了,循兒他不想見你。”蘇謙陽身後的陳奉過來掰開了皇後的手,蘇謙陽轉身直接走到了門口,沒有停頓,離開了景仁宮...


    關於廢太子的任何話題都隨著太子府的這一場大火,煙硝頓散。


    留王死了,當初被抱養在皇後名下的五皇子又給了王淑華,皇後被永禁足在了景仁宮給留王祈願,雖然沒有廢後,但和廢後又有什麽區別,趙國公這一派的希望幾乎是被瞬間擊潰掉。


    論說起這事情始末的最大贏家,除了順位而下很有可能被封為太子,即將大婚的二皇子外,就是如今接受了所有宮務,掌管鳳印,堪比皇後的蔣貴妃。


    蔣茹茵還沒體會這到底能喜悅多少,德妃先掐著時間來道賀了。


    就是這鳳印送過來的下午,德妃還帶著賀禮前來的,就差沒有給她行皇後禮,蔣茹茵第一次知道,德妃對皇後的恨意,竟然會這麽深。


    “我知道你不是個會落井下石的人,告訴你也無妨。”德妃自然覺得痛快,皇後永禁足為留王祈福,這是她這麽久以來聽過的最痛快人心的事了,“冤冤相報,趙家的所作所為,這全都報應到留王身上了,她活該!”


    德妃的神情有一瞬的狠毒,隨即看著蔣茹茵笑了,笑的有些解氣,“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麽會小產麽。”


    德妃這麽一開口,蔣茹茵就知道她的意思了,德妃點點頭,“是,起初我隻是懷疑,我從小身子就很好,那一次太醫說體寒的時候我就不願意相信,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小產了兩次,而當時太子府就僅有太孫一個人,幾年內都沒有所出,我知道你進府的時候對此也產生過疑慮,所以你月事中所有的調養品,都是自己的人經手,並不由膳房那裏的人送過來。”


    “那次小產後,我所有月事中的補品都是我身邊的人拿了藥材燉煮的,這足足養了三四年,身子才養好。”德妃哼笑道,“後來趙小儀的事情一出,趙夫人對府中妾室下什麽祖傳避子藥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所謂的查不出來,不就是當初潛邸中我這樣的情況麽,我也好,秦婕妤也好,王淑華也好,還有淑妃,哪一個沒有被她下過藥。”


    後來之所以金昭媛和過去的葉淑容能有身孕,是因為德妃小產之後,皇後怕了,收手了,所以才有她們這機會。


    蔣茹茵進府的時候看到僅有太孫一個孩子時就有些防備,所以才沒有碰過膳房裏送來的月事補品,包括後來這些湯藥都是青冬經手。


    “你知道,為何不告知皇上。”


    德妃笑了,“我沒她狠心,我也做不出拿趙家無數人的性命來祭我孩子的在天之靈,留王從出生就身子虛弱,到現在死去就是她最好的報應了,憑借趙家,當初有了個太子妃就跳腳成那樣,才多少年的底蘊,如今還不是要沒落,我在想,皇上連留王的最後一眼都沒讓她去看,她在景仁宮中,心裏到底是悔恨還是不滿。”


    末了,德妃眼底一抹諷刺,“也許她不會悔恨,她隻會覺得當初做的還不夠狠,計劃不夠周全,否則留王一死,她手上還有五皇子,或者說,留王如果有孩子,她這還是機會滿滿。”


    德妃這怨恨真的是積累了很多年了,皇後口口聲聲的姐妹情分,到底是當初德妃還念在出嫁前十來年的情分才沒有和皇上說出來,念舊情的不是皇後,是她才是。


    蔣茹茵看著她,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德妃的手有些顫抖。


    隨後,德妃輕輕道,“皇上還不知道這件事。”


    “他應該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話,今天就沒有趙家存在了。


    德妃抬起頭,看著她說道,“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就算是株連趙家九族,也不能挽回過去,趙家現在已經是這樣了,知道了不是徒增悲傷麽。”


    聽著德妃語氣裏這冒出來的同情之意,蔣茹茵忽然覺得微妙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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