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皎潔的月光下,黑影像個幽靈一樣爬在風車的平台上,隻露出臉上白色的骷髏麵具和揮舞著的手臂。


    看到底下人發現了自己,骷髏麵具猙獰一笑,嚇得鬼腳七差點沒叫出聲來。


    哪是什麽骷髏麵具,那根本就是戴平安慘白到恍若死屍的麵容。


    扶著梯子,戴平安從風車上輕手輕腳的滑了下來,悄無聲息的來到看守的士兵背後。


    支離破碎的黑毯包裹著詭異的身形,看的鬼腳七差點忍不住想提醒士兵一聲。士兵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下一刻,鋒利的匕首從側麵捅進他的脖子,然後又割了出來。


    盡管隔著一段距離,溫熱的鮮血還是濺到三人身上,就連快暈過去的十三姨,也被臉上血液的溫度所驚醒。


    “飛鴻?”


    “沒事,不要睜眼。”


    黃飛鴻輕聲安慰著,這時戴平安也把死屍輕輕放倒後,將帶著血的鐐銬鑰匙遞了過來。


    手銬腳鐐很快被打開,戴平安並沒有帶著他們離開,反而是衝扶著十三姨和鬼腳七的黃飛鴻拱拱手。


    “黃師傅,咱們還真有緣分。”


    “救命之恩,黃某永生不忘,日後定當報答。”黃飛鴻空不出手來,隻能點點頭。他扶著兩人上了馬車休息,卻發現戴平安還站在馬車門口沒有走。


    哪怕再不待見戴平安,這救命之恩也壓著黃飛鴻抬不起頭,想到白天說的那些話,更是臊的他臉色通紅。


    什麽道理,什麽公道,當一支支槍口對準他的時候,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隻能老老實實的把鐐銬鎖在自己身上。


    “大恩不言謝,黃某……”


    “黃師傅不用客氣,有件事情還得麻煩一下您,拜托您幫忙開幾副藥。”


    “什麽藥?”


    “要人命的藥,最好無色無味,吃下去緩慢發作的毒藥。”


    “我沒有那種藥,”在戴平安驚訝的眼神中,黃飛鴻轉身從馬車行李箱中眾多的中藥材裏,翻出了一包藥粉來:


    “這是洋金花種子的粉末,放在食物或是酒水中,見效慢但不易察覺,能讓人四肢麻痹,昏昏入睡。想迷倒四五十人的話,一小半就夠了。”


    說著黃飛鴻就想把紙包打開,分一些出來,卻被戴平安一把壓住。


    “黃師傅就是黃師傅,這個時候還惦記別人的性命,不過,有些事情還是讓我們來做就好了,和吃藥的人相比,我想少君小姐更需要您的照顧和關心。”


    黃飛鴻一下子就知道對方接下來要幹什麽,感受著戴平安手上的陣陣寒意,他還是鬆開了抓著紙包的手。


    戴平安笑了,接過紙包,向身後一拋。


    一直盯著兩人的鬼腳七這才發現,除了戴平安,外麵還有別的人存在。那人接過紙包,很快沉入黑暗的夜色當中。


    透過窗戶,麥克法蘭牧場的廚房上方飄起陣陣炊煙,很快房間裏其他士兵就吃喝起來。看到這一切,得意洋洋的羅賓森少尉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經典的芬頓田納西威士忌,酒體飽滿,口感柔滑,濃鬱的果香味讓餘味愈加絲滑。


    德魯·麥克法蘭用心了,這讓羅賓森少尉很滿意。他坐回德魯先生平時的位置,把雙腿隨意的搭在辦公桌上。就在之前談話中,他們倆之間剛談成了一筆大生意。


    麥克法蘭先生每年會提供一筆資金作為對新奧斯丁軍方的支持,作為回報,布商堡軍營以後也會保障麥克法蘭牧場的安全。


    當然,危險發生時,布商堡軍營的人能否及時趕到確實是一個問題,可以慢慢商榷,想辦法解決,但該提前支持的資金卻是一分都不能少。


    鞋底的泥渣磕落在桌麵的文件上,一旁站著的德魯先生一點脾氣都沒有。能讓他這麽老實的,當然不是因為麵前這位年紀輕輕就能當上少尉,是因為布商堡軍營目前的最高指揮官貝克特上校,名字後綴也是羅賓森。


    正是這位艾倫·羅賓森少尉的親哥哥。


    “這是誰?”


    羅賓森少尉注意到辦公桌上擺著的照片。照片裏的女孩跟德魯先生一樣金發碧眼,但青春靚麗,漂亮動人,正是最美好的年紀。


    “這是我女兒,邦妮。”德魯先生好像想到了什麽,雖然還掛著笑容,臉色卻暗了幾分:


    “時間太晚了,她今天有點不舒服,已經休息了。”


    “是嗎,正是太可惜了,真希望晚餐的時候能見到她。她今年多大年紀了?”


    “十九歲。”


    “結婚了嗎?”


    “還沒有。”


    “太好了,那她有什麽愛好沒有?”


    每回答一句,德魯先生的臉色就沉一分,然而羅賓森少尉對此根本沒有在意,反倒是來了興致,追問起了邦妮小姐的私事與喜好,但這個興致很快被外麵的敲門聲打斷。


    德魯先生心裏一驚,羅賓森少尉帶著的心腹衛兵都在屋子裏,自己牧場裏人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敲門。提心吊膽的打開房門,外麵卻是一個和羅賓森少尉等人同樣打扮,年紀卻已是四十好幾的中年人。


    “你是?”


    德魯先生剛要問,身後就傳來羅賓森少尉的聲音:


    “法蘭上士,你進來幹什麽?”語氣充滿了厭煩和不耐。


    “羅賓森少尉,”法蘭上士先敬了一個禮:“詹姆斯·蘭頓那邊到現在還沒消息,我擔心會不會……”


    “你擔心?你什麽可擔心的?”羅賓森少尉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你隻是一名上士,很多事情你還沒有擔心的資格。”


    羅賓森少尉站起身,直直走到法蘭上士的跟前,劈頭蓋臉的訓斥著:


    “別以為我哥哥讓你看著我,你就可以在我麵前指手畫腳。弄清楚你的身份,你自己是誰!如果不是看你實在無處可去,你又苦苦哀求的話,你早跟那些廢物老兵一起被踢出軍營了。”


    “你已經老了,不是當年的法蘭中尉了,現在你隻是個上士,你得聽長官的命令,也就是我的命令!法蘭上士,回答我,我之前的命令是什麽。”


    “是在外圍警戒。”


    “既然是在外圍警戒,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守在外麵,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進來,現在,你給我去牧場外麵站崗,立刻,馬上,這是命令!”


    法蘭上士就這樣被轟了出去,出了房屋的大門以後,還能隱隱聽到二樓辦公室裏羅賓森少尉和他幾個衛兵的嬉笑聲。


    他一步步的走向牧場外頭,差點被路上的石子絆了一跤。進來時兩邊還熱鬧的吃喝聲這會兒也明顯小了很多,他知道,這是那些年輕的新人又在偷偷的嘲笑自己。


    從辦公室到牧場大門的距離很短,但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感覺卻讓法蘭上士走的很漫長。


    大門口,他安排站崗的士兵又不見了。


    不用說,肯定是跑回房間裏吃肉喝酒去了。一年多的時間,讓這些年輕的軍人個個訓練有素,戰鬥力十足,但軍紀方麵卻差強人意。像他這樣不受待見的老兵,安排下的命令更是沒人願意聽。


    把背著的霰彈槍卸下拿在手裏,法蘭上士自己站到大門口警戒著四周。很快他就發現不但門口站崗的士兵不見了,就連旁邊火車站那裏看守犯人的士兵也沒了蹤影,而在牧場裏那些吃喝的眾人更像是喝多了一樣,沒了聲息。


    噗嗤!


    一截刀尖從胸口遞出,想要扣動扳機示警的手指也僵在那裏,手中的霰彈槍被人輕易而舉的奪去。在他倒下之前,看到的是一個裹著黑色鬥篷,提著霰彈槍的黑影,大搖大擺的朝著辦公室走去。


    豆大的汗珠在額頭凝聚,德魯先生拿著手絹不停的擦著,可手絹早就濕透,再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麵對羅賓森少尉蹬鼻子上臉,咄咄逼人的要求,他手忙腳亂的應付著。終於在送晚餐的敲門聲響起時,他不得不答應讓已經睡下的女兒邦妮出來見一麵。


    衛兵打開了房門,然後就在霰彈槍的轟鳴中飛了出去。


    嘭!


    嘭!嘭!


    轟鳴聲連成一片,灼熱的彈丸在從槍口噴出後,化作一團無所不破的急速火花在空中肆虐。所過之處,紙張,木材,玻璃,還有幾位心腹衛兵的五髒六腑,統統在槍聲中向後橫飛。


    羅賓森少尉的反應也很快,可當他剛剛拔出手槍,還留著一發子彈沒有打出去的槍口,已經指向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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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為什麽不去找我呢?你知道我等你等的有多著急。”


    戴平安咬著牙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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