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交易?什麽交易?我聽不懂!”


    騎兵隊長短短的這句話,如同一記鐵拳重重的砸在了貝克警長的臉上,一時間,貝克警長隻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眼前更是泛起了陣陣白光。


    既然都是出賣,那為什麽不賣一個好價錢?


    通緝犯戴平安,


    鎮長巴利·伯頓,


    以及上校貝克特·羅賓森,


    三個賣家,就是傻子也知道該怎麽選,更何況是貝克警長。他都不需要專門去做什麽,因為那台發報機的另一頭,不僅有等著接受的巴利鎮長,還有一直監聽的布商堡軍營。


    所以當戴平安昨晚找上他的那會兒,貝克警長確實感受到了擔憂。隻不過並不是因為鎮子裏此起彼伏的哭泣聲,哪怕那些護衛的死亡確實有他一半的功勞,而是擔憂巴利鎮長是否已經對自己的情報起疑。


    如果巴利鎮長開始懷疑自己,那他對貝克特上校的價值也就小了很多,就在這個時候,戴平安他們一頭撞了進來。


    當得知自己死不掉後,貝克警長的心頭是竊喜的,但為了讓魚上鉤,他還是在答應條件之前“掙紮”了許久,為此還是親手絞死了兩名搜索連的士兵。


    這是個艱難的選擇,但他認為值得,也覺得貝克特上校能夠理解自己,可沒想到剛剛過去半天的時間,布商堡的騎兵就找上門來,不僅當著犰狳鎮眾人的麵,把他身上的偽裝扒的幹幹淨淨,而且聽口氣,還不打算承認之前的交易!


    如果說揭穿他的所作所為,隻是讓他在犰狳鎮多年樹立的形象轟然崩塌的話,那騎兵隊長的這句話,就是徹底斷了他下半生的後路,不單單是犰狳鎮,而是整個世界。


    “你們……你們……你……”


    回頭望去,是想要把他抽筋扒皮的犰狳鎮居民,轉過頭來,是恨他恨的咬牙切齒的騎兵隊長。貝克警長癱坐在地上,嘴巴嘟囔了幾句,話已經說不利索了。


    他根本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直到兩具搜索連士兵的屍體從他的房間裏被搜出來之後,又有一具同樣打扮的屍體從警局旁邊空置的屋子裏抬了出來,然後是第四具,第五具……


    那裏原本是臨時關押那二十四名華工的地方,此時卻成了搜索連士兵的停屍房,看著一具具死了沒多久,卻被折磨道麵目全非的屍體,貝克警長終於明白了什麽,他剛想解釋,


    “轟!”


    一團巨大的火球從那間房子裏噴了出來,也不知道裏麵裝了多少炸藥,方圓好幾米的範圍內,不管活著抬屍的,還是死了挺屍的,統統被灼熱的火焰給吞了進去。離得近幾十名騎兵沒被火舌所波及,但也連人帶馬的被爆炸掀出好幾個跟頭,死在地上就起不來了。


    這團火球一下子就要了警局附近五十多個人的性命,爆炸的餘波還將包圍犰狳鎮的騎兵隊伍震得七零八落,有不少受驚的軍馬更是在跳動間將馬上的騎兵甩了出去。


    哪怕都隔了一整條街的距離,騎兵隊長的侍衛還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將那匹雄壯的布列塔尼戰馬安定下來。


    當巨響慢慢散去,被爆炸送上天空的殘肢斷臂也隨之落了下來,當一條從天而降的斷腿摔落在人群中央時,這幫犰狳鎮的居民終於反應過來,在尖叫聲中開始四散奔逃。


    “攔住他們!”


    騎兵隊長怒吼著,可談何容易,尖叫著的居民像被惡狼驚散的羊群,向著犰狳鎮的四麵八方逃去,而騎兵隊長手下幾百名士兵還在手忙腳亂的控製著胯下的馬匹。


    沒有什麽能比死亡的威脅更適合作為奔跑的動力,當騎兵們終於把操控權從蹦跳不已的馬匹身上奪回來時,放眼望去,周邊的荒原上已經到處都是慌張逃命的犰狳鎮居民。


    “追上去,把他們都給你抓回來!”


    騎兵隊長下著氣急敗壞的命令,然後“倉朗”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騎兵刀,將癱軟的貝克警長從地上薅了起來:


    “這就你在電報裏說的派克盆地?嗯?”


    不等貝克警長有所回應,對準腦袋,騎兵隊長握緊刀柄就直接搗了上去。


    騎兵刀的葉型護手弓由純剛打造,是貨真價實的美式鐵拳,第一下就搗斷了貝克警長的鼻梁,接著拳頭下移,搗在了胸口,第三下是在警長十月懷胎般的肚子上,


    第四下,


    第五下,


    直到清楚的聽到肋骨斷裂的聲響,才鬆開手,讓已經吐血的貝克警長撲倒在地上。


    騎兵隊長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一腳踏到背上,踩的警長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冰冷的刀鋒沿著脖頸輕輕的刺進了土裏,隻要輕輕一挑,就能把他的大動脈給豁開。


    “先在派克盆地埋伏,然後在犰狳鎮斷我們的後路,你不會真以為我們隻有你一個眼線吧?”騎兵隊長恨他恨的牙根癢癢,連語氣都顯得有些輕佻:


    “你們在這裏可埋了不少炸藥,派克盆地裏麵呢,恐怕埋得更多吧,你當我們還會在上當嗎?”


    騎兵隊長腳下一使勁,踩的警長嘴裏又湧出來一口血。眼看著快把人踩死了,隊長這才收起踩在背上的皮靴,薅著半白的頭發,把警長的腦袋順著刀鋒拽了起來。


    “你知道我們手段的,說吧,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的巴利鎮長在哪裏?跟你們合作的那個黃皮猴子又在哪裏?”


    鼻間的疼痛加上喉嚨裏的淤血,二者引起的呼吸不暢讓貝克警長感覺要快昏迷過去,但頭皮快被撕下來的刺痛感又很快讓他清醒過來。


    在這一昏一醒間,貝克警長也終於通過騎兵隊長的言語明白了什麽。


    這果然是一個陷阱,


    一個為了貝克特上校和巴利鎮長而設置的陷阱,也是針對他自己的陷阱,


    因為姓戴的那個黃皮雜碎所說的埋伏地點,就在派克盆地!


    原來是這樣。


    一瞬間,貝克警長終於想明白了問題出在哪裏,可他張最想說什麽的時候,說出來的卻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淤血。


    “咳咳……”


    貝克警長劇烈的咳嗽著,咳出來一口接一口的血沫子,好一陣子才把這口氣給咳嗽勻了,然而當他第二次要張嘴的時候,槍已經響了。


    “呯!”


    “鐺啷啷!”


    鋒利的騎兵刀被子彈擊飛,騎兵隊長及時把手抽出來才沒有傷到自己。


    槍聲是從已經跑的沒人了的鎮子裏傳出來的,就在犰狳鎮大街的另一頭。


    熊熊的火焰還在警局那幾間房屋上燃燒,被高溫烤炙的空氣一層層的向上翻滾,仿佛打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因為爆炸,堵著犰狳鎮那頭的騎兵們不是已經散去,就是躺在地上哀嚎,裹著一身黑袍的戴平安,就像從那扇大門裏走了出來一樣,突然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其餘的士兵們紛紛抬起了手中的武器,想要扣動扳機卻被抬手攔下。看了看街那頭走來的戴平安,又看了看腳邊因激動而吐血不止的貝克警長,騎兵隊長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犰狳鎮上並不怎麽安靜,除了房屋燃燒的劈啪聲,還有傷兵們痛苦的哀嚎和馬匹不安的嘶鳴,但隨著戴平安一步步的走近,騎行鞋的牛皮鞋底和路上砂石摩擦的聲響也漸漸的傳入他們的耳中。


    腳步的聲音很穩,不急也不緩,不慌也不忙,好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節奏。在這詭異的節奏中,腳步的主人與這個真實,炎熱以及痛苦的世界越發的格格不入。


    人越來越近,對準他的槍口也越來越多。


    一股湊熱鬧的狂風卷著沙塵從身前刮過,但腳步聲沒有任何的停留,就連披著的那身黑袍都沒有起絲毫的漣漪。


    戴平安在離騎兵隊長三十米的地方停下腳步,他解開黑袍的扣子,滿是槍眼的黑毯落下,又升騰起一陣嗆人煙塵。


    有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這一反應如同瘟疫一般在隊伍裏散播開來。這次騎兵隊長出奇的沒有嗬斥,因為他也驚異於眼前這個人形惡鬼。


    此刻正當午時,但高掛在頭頂的太陽並沒能化解騎兵們心中感受到的陣陣寒意,反倒是把戴平安深陷在陰影中的眼窩襯托的更加陰森。


    黑色的牛皮馬甲下,白到發青的皮膚,與剛剛抬出來,已經晾了一天一夜的搜索連士兵屍體別無二致。如果現在不是白天,而對方身上又沒有甩不掉的蒼蠅環繞,都有人會忍不住認為這就是一具剛剛從死神的地獄裏爬回到人間的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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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愧是傳言中重金懸賞的白色魔鬼,罪行累累的殺人惡魔。而此時麵對密密麻麻的槍口,這個惡魔居然還在笑。


    戴平安確實在笑,他習慣性的挑著嘴角,帶著三分得意,三分挑釁,三分落寞,還有一分麵對死亡的坦然,笑對著眾人,眼睛卻看向了被踩在隊長腳下的貝克警長。


    對麵的貝克警長眼中就隻有憤怒和怨恨了。滿嘴是血,已經說不出話來的他試圖伸手抓向戴平安,但換來的卻是騎兵隊長腳下不斷增加的力度。


    “你想救他?”


    “不想。”


    戴平安的回答讓騎兵隊長有些詫異,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貝克警長被自己折磨的已經沒了大半條命,就算帶回去能僥幸醫好也是殘廢。


    “我可以給他個痛快,隻要……”


    “呯!”


    槍聲震得眾人一愣,回過頭,貝克警長的頭上多了個血窟窿,已經獲得了他並不想要的痛快。最後一縷淤血順著嘴角滴答下來,死不瞑目的他恐怕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死的如此之慘。


    “我也可以。”


    戴平安的語氣很淡,但笑容卻更加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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