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昌覺得實在是難以置信:“將軍你不會認錯了吧?你確定看見的確實是譚氏?”


    傅正的表情讓人感覺他自己都不相信這一切:“本將在軍中與孫將軍共事多年,豈會不認識他的妻子?再說,即便是本將一時眼花看錯,難道這些參加宴會的部將們也都看錯了不成?”


    他身後的天策部將們紛紛七嘴八舌地表明大家看見的確實是譚氏,這讓楊文昌覺得簡直不可思議。這些部將都是跟隨孫殿臣多年的老部下,當然不會認不得譚氏,更加沒有可能和傅正串通來撒謊。


    楊文昌覺得身上有些發冷,他清了清嗓子,問道:“那麽接下來發生何事?”


    傅正的聲音有一絲顫抖:“那譚氏走上堂來雙目溢血,直勾勾瞪著坐在主位的孫將軍,嘴裏念叨著還我命來,一步步徑直向他走過去。孫將軍此刻大約和我們一樣驚詫莫名,竟然無法動彈,隻能癱坐在座位上。那譚氏走到他麵前,手裏忽然多了一把淡紅色的短刀,隻一刀,孫將軍的人頭便滾落在了地上,鮮血噴濺得到處都是。”


    楊文昌想起了那些噴灑了一桌的鮮血,不由得冷不禁打了個寒顫。


    傅正的聲音有些發啞,很明顯他也不願意回想起那一幕情景:“接著譚氏俯身拾起孫將軍的頭顱,麵露笑容,一手執刀,一手提著人頭,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就這麽一步步地慢慢走出了廳堂,來到院中。說來慚愧,本將和在座諸位當時都是瞠目結舌,渾身癱軟,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從麵前走過。忽然院中又是狂風大作,塵土飛揚,不能視物。待到狂風息止,譚氏已經帶著孫將軍的人頭不見了。”


    傅正一口氣說完了,額上已是冷汗涔涔,他長籲一口氣,抹去汗水。他身後的天策衛部將們也是低頭默然不語,分明印證了傅正所說的確是實情。


    楊文昌聽完隻覺得冷汗連連,渾身發冷。


    死了兩年的鬼魂夜半出現,當眾殺人斬首,再帶著人頭消失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話說出去誰信啊?


    可是死的卻是一名朝廷三品武將,講這個鬼故事的也是一名三品武將,還是皇上身邊近身的愛將,何況還有一群死者的部將親眼目睹,由不得人不信。


    隻是這案子自己該如何查下去?若是人犯下的凶案,多少總會有些蛛絲馬跡可尋,可是凶手是個死了兩年,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這應該如何查?這案件文書應該怎麽寫?


    楊文昌想起了刑部衙門,想起了刑部尚書鄭賜那張鐵麵無情的麵孔,想起了總捕頭常無義那深深的眼窩和毒蛇一般的眼神,他感覺這些比這半夜奪頭的鬼魂還要讓人畏懼。


    不行,這案子絕不能捅到刑部去,絕不能驚動了這些老爺們,一定要想個法子把這個案子壓在自己手裏。


    楊文昌覺得頭很痛,該怎麽辦才好?


    忽然聽見院門外一陣喧鬧,一抬頭就看見兩個穿著朱紅色錦衣衛官服的緹騎正在推開他布置在門外的衙差,一個身著便裝,神態威儀的人正在大踏步走進院中。


    楊文昌一看見他,心裏就叫苦不迭,看來這次真的烏紗不保了。這個人他認得,這個人是真正的皇上心腹,京師中聞名色變的錦衣衛指揮使葉知秋葉大人。


    想來也是,死的畢竟是朝廷正三品的武將,又是漢王府護軍指揮使,錦衣衛耳目遍布京師,怎麽可能瞞得過他們?隻是自己本來想要瞞著刑部想個法子解決此案的,想不到現在來了個比刑部還要難纏的。


    楊文昌趕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服,上前施禮:“葉大人如何來了?”


    葉知秋沒有理他,而是徑直走過去和旗手衛指揮使傅正見了禮,直接就開始詢問起昨晚的情形,於是傅正把剛才的話又說了一遍。


    葉知秋聽完明顯也有些愣神,他還是沒有理會楊文昌,而是轉身直接進了凶案現場的廳堂。


    楊文昌想要跟進去,卻被跟隨葉知秋的錦衣衛擋在外麵,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隻能搓著手在院中來回踱步。


    過了好一會兒,葉知秋才沉著臉低頭思索著從屋裏走出來,一抬頭喚道:“楊大人!”


    楊文昌忙不迭地快步迎上去,恭恭敬敬地應道:“葉大人有何吩咐?”


    葉知秋問道:“孫將軍的頭顱在哪裏?”


    楊文昌一麵擦拭著額頭的冷汗,一麵答道:“四下搜索遍了,並無發現。”


    葉知秋想了一下,抬頭喚來孫家的仆傭問道:“孫夫人譚氏葬在何處?”


    仆人答道:“兩年前葬於京師東郊亂墳山。不過不太好找,兩年來將軍從未前去拜祭過,所以具體位置我們都記不太清了。”


    兩年來從未前往拜祭過?葉知秋不覺皺起了眉頭。


    他回身對身後的錦衣衛吩咐幾句,那錦衣衛躬身領命而去。楊文昌猜想他必是去尋找譚氏之墓去了,可是譚氏之墓與這裏的事有什麽關係?莫非,莫非孫殿臣的人頭會在譚氏的墓前?


    想到這裏,楊文昌禁不住又打了個寒戰,惡鬼索命,厲鬼報仇啊!


    葉知秋看著臉色大變的楊文昌,明白他心裏在想什麽,忍不住有些譏誚地問道:“楊大人,你沒什麽吧?”


    楊文昌如夢初醒,趕緊躬身應道:“下官沒事,沒事。葉大人此番前來,可是要接管這個案子?”


    葉知秋明白楊文昌想要推脫責任的急切用心,心中暗自冷笑,口中卻道:“楊大人多慮了。楊大人身為京兆尹,乃京師的父母官,此間大小事務如無聖旨,當然是由大人決斷。錦衣衛雖負有監督朝中大小官員和一切刑事之責,也不過隻是從旁協助而已,所以本官今日才是便服前來。此案嘛,當然是由大人主查下去。”


    楊文昌聽了這話,臉上猶如寫了一個大大的苦字:“查?這厲鬼索命的事情該如何查下去?”


    葉知秋充滿鄙夷地看著低頭長籲短歎的楊文昌,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這京兆尹之位的,如此蠢笨的人,竟然會相信厲鬼殺人這樣的事。


    厲鬼?這個案子背後藏著的鬼恐怕還不少呢。


    葉知秋背負雙手仰麵望天,溫暖的晨光灑在他的臉上,可是,風雨恐怕就快來了,他不禁暗自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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