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語之前心中的輕視和傲慢此刻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驚駭。


    這樣的劍法,這樣的威力,姬天語之前從來也沒有見過,他幾乎見識過了天下所有的知名的劍法,卻從未有像這樣的霸道無匹。


    這樣的威力沒有誰可以抵擋,姬天語的先天罡氣也不行,這劍氣能夠輕易把他撕成碎片,所以他隻能提氣後退。


    他一退,司馬超群的劍便如影隨形,跟了上來,依舊將他籠罩在那劍氣之內。


    姬天語望著眼前縱橫交錯的劍氣,心裏感到了一絲涼意,那是恐懼。


    他的一生之中,即便是被囚禁於皇宮大內之中,受盡了折磨,他也從未感覺到過恐懼,因為他明白,皇帝是絕不會舍得殺他的,囚禁自己本身就意味著自己還有價值,他堅信,他終有一日會重見天日的。


    可是此刻,他卻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這令他自己也感到有些驚奇,無論是再強悍的人,在麵對死亡威脅的時候,都是一樣會恐懼的。


    這不行,他強迫自己把心頭的恐懼壓抑下去,在生死關頭,恐懼不會帶來任何幫助,唯一的辦法就是冷靜,隻有冷靜下來才能找出對策。


    到底是姬天語,縱然司馬超群的劍法如何霸道,如何厲害,他還是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綻之處。


    天下間沒有任何事物是完美無瑕的,或多或少都會存在著破綻瑕疵,姬天語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其實說起來,司馬超群劍法之中的這個破綻,其實也不能稱之為破綻。


    他的劍法完美無缺,其勢如同滔天巨浪,呼嘯而來,無處躲避,無法招架,在姬天語的眼中,此刻唯一的生路,便是迎著這巨浪而上,穿過劍招,直擊這一切的根本,司馬超群那支握著劍的手!


    這豈非正如世事一樣,縱使是麵對再大的困難,也不能逃避,隻有迎麵而上,才能有贏的機會。


    可是要想穿過劍招直擊司馬超群的手,談何容易?普通的一般高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所以這其實也並不能算得上是什麽破綻。


    可是他是誰?姬天語,獨步天下的姬天語,以他的武功和身手,他有信心能夠成功。


    而且,現在他也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了。


    姬天語打定了主意,須發戟張,怒喝了一聲,身形一動就拚盡了全力迎著司馬超群的劍影迎麵衝了上去。


    可是在他身形一動,一提氣的當口,突然一皺眉頭,哆嗦了一下子,他感覺到自己血管之中被一直壓製住的那兩枚搜魂針,突然失去控製,一陣徹骨的疼痛襲來,令他的身形略微窒了一窒。


    兩條人影一觸即分,漫天的劍影和劍氣都消失了,隻剩下了姬天語和司馬超群兩人,背對背就這麽站著。


    還是姬天語先說話,他頗有些驚異的問道:“你這是什麽劍法?”


    司馬超群的聲音很平靜:“家父所創的流水劍法。”


    姬天語更加驚異了:“不可能,老夫當年曾親眼見過令尊的流水劍法,絕無如此的威力!”


    司馬超群淡淡的說道:“我隻不過將家父的劍法略微的改進了一點點而已。”


    他並沒有說出來,這一點點的改進,他用了


    超過二十年的時間。


    司馬超群的回答令姬天語默然了片刻,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眼前這個被江湖上的人視為敗家子,窩囊廢,被唐門上下稱為“超群的飯桶”的人,其實是個遠超其父的劍術天才。


    隻是,他知道得太晚了。


    若是他早一點知道,若是他對司馬超群沒有輕視之心,若是他之前不曾受傷的話,也許此刻的結局,就會是另一番景象了。


    可惜。


    姬天語喟然長歎了一聲,幽幽的說道:“恭喜你了,殺了老夫,今後你必定會揚名天下,成為真正的唐門第一,甚至是劍中之神,再也不會有人敢輕視你,再也不會有人敢稱呼你超群的飯桶了。”


    司馬超群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落寞的神情眺望著遠處的天空,淡淡的說道:“那種事情,誰會在乎?”


    是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從來也不會把別人的眼光放在心上,他是那麽一個我行我素的人,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走自己想走的路。


    可是姬天語的路,卻已經走到了盡頭。


    司馬超群的話音剛落,姬天語就整個身軀轟然倒了下去,鮮血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衫,在他的身下慢慢的匯聚起來。


    在姬天語完全失去意識之前,他的眼前隱隱約約的浮現出了自己兒子的影子,姬無雙,他突然感覺到了後悔。


    假如自己當初沒有設局害死他,假如自己的兒子還活著,那麽現在的天意樓姬家,至少還能有一個接班的人。


    可惜啊,今後的天意樓,今後的姬家,姬家世世代代以來傳承下來的使命,結束了,一切全都這麽結束了。


    姬天語就這麽死了。


    司馬超群回過頭來,望著地上姬天語漸漸冰涼的屍體,眼中透出了一種欽佩和惋惜的神色。


    他原本以為,經過這二十年的改進,這流水劍法早已經是無懈可擊了,可是剛才姬天語的冒險一擊,幾乎就要破掉了他的劍招,就差一點,隻差了那麽一點點。


    天下間能夠在一瞬間看出這一點破綻,並且當機立斷立即反擊的,恐怕除了姬天語之外再也不會有別人了,這當真是個可怕的人,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司馬超群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又轉頭望向遠處的天空,想起了剛才姬天語臨死前的話。


    唐門第一?


    如今姬天語已死,他總算是為失去的女兒報了仇,也報答了唐老太太的知遇之恩,這件事隻怕很快就會傳遍江湖,隻怕今後這唐門,他是待不下去了。


    他一生最大的願望便是能尋得一處清靜之地,安下心來踏踏實實的研究劍術,以前有著諸多牽絆不可能,現在,他妻子早亡,如今女兒也死了,無牽無掛,孑然一身,也是時候離開了。


    司馬超群把手中的長劍如棄敝履一般的擲於地下,雙袖一拂,背轉雙手,迎著夕陽大踏步的走了,在夕陽的餘暉之下,他的背影被漸漸的拉長,終於不見了。


    地上唯有被他丟棄,插在地上的那把劍,兀自還在震顫不已。


    ……


    葉楓跟在唐老太太身後,一踏出唐家大院的門口,眼前的情形便令他為之一愣。


    原本在長街之上眾多的唐門高手們,此刻一個個都身帶


    傷患,有些畏畏縮縮的擠作一團。


    在長街的一端,還有兩旁房屋的屋頂之上,密密麻麻站滿了幾十名身著黑衣,黑巾蒙麵的漢子,一個個身形矯健,手持長弓利刃,把整條長街圍得水泄不通。


    而在這些黑衣人的前麵,卻有一個魁梧的大漢傲然獨立,擋在他們的前麵,這個大漢身上已經有多處被鮮血浸透了,卻依然站的筆直,手裏按著一把散發這絲絲寒氣的大刀,雪嶺寒刀,譚震山!


    在譚震山的腳下,倒臥著七八具黑衣人的屍體,其餘的黑衣人似乎被他給震懾住了,雖然手持兵刃蠢蠢欲動,卻始終沒有一人敢衝上前來。


    譚震山怒目而視著麵前的這些黑衣人,微微有些氣喘,雖然他站得筆直,心中卻有些暗自叫苦。


    眼前的這些黑衣人一個個身手了得,雖然論武功他們算不上一流,完全不是自己的對手,可是看他們的進攻彼此之間配合無間,進退有序,而且招數凶狠,全都是悍不畏死,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這些人完全不像是江湖上的武功路數,要說起來,倒像是,像是戰場上浴血拚殺,百戰餘生的精英戰士,真不知道這些黑衣人究竟是什麽來路?


    麵對他們的進攻,那些唐門的好手們雖然一個個武功了得,卻全然不知該如何應對,以致於節節敗退,接二連三的受傷。


    雖然眼下自己一連斬殺了好幾名黑衣人,總算暫時止住了他們的攻勢,可是每殺他們一人,都損耗極大力氣,而且付出很大代價,現在自己已經多處受傷,若是這些黑衣人再次悍不畏死的衝上來的話,真不知自己還能不能頂得住。


    正想著,譚震山忽然聽見身後那些原本已經有些垂頭喪氣的唐門好手們忽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之聲,一回頭,他就看見了緩步走過來的唐老太太一行人。


    唐老太太統領唐門二十年,她簡直就已經是唐門子弟心中的信仰了,有她在,這些唐門好手們就有了主心骨,有了信心,譚震山也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葉楓一眼就看見了譚震山身上的傷,他不由自主的幾步奔上前去,一把扶住了譚震山,關切的問道:“譚前輩,你怎麽樣了?”


    譚震山望著葉楓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礙。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葉楓心裏忽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看著譚震山的笑容,不知為何竟然有一種慈祥和親切之感,就好像,就好像是自己的一個親人一樣。


    怎麽會這樣?葉楓不知道,不過他隱隱的有一種感覺,自己和這個譚震山之間,隻怕還有著某種不為所知的聯係。


    隨著唐老太太的到來,唐門子弟們的士氣頓時為之一振,而此刻麵前的那一群黑衣人,也忽然間向兩邊分開,讓出了一條路,一個身披黑色鬥篷,臉藏在鬥篷之中看不清麵容的人緩緩的踱步走了出來。


    他麵對這唐老太太,沉默了片刻才開口歎息道:“你既然在這裏出現了,這就說明唐大那小子的計劃失敗了,我早就知道他是鬥不過你的。”


    聽到他的聲音,葉楓全身都為之一震,接著便如同觸電一般的哆嗦了起來,因為這個聲音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即便是化成了灰,他也不會忘記這個聲音的。


    他認識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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