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明晃晃的燈火映在那人臉上,明明七八分相似,卻是完全不同的一人。


    宴桌正中的澹台炎笑的十分溫和,如春風過境,端端的坐在那裏。唐無衣見之吃驚有餘,不自覺的往後倒退一步。


    “唐公子看見我很驚訝?”


    澹台烈略作驚訝,他手中扇子輕輕敲打桌麵道:“不知唐公子在驚訝些什麽?”


    唐無衣聞言如浴冰水,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鎮定下來:“王爺氣度非凡,驚為天人,是草民眼界淺薄才失了禮數。”


    澹台炎十分享受這句恭維,他輕輕搖開折扇半掩麵龐,還露出的一雙眼睛微微眯起,用聽不出語氣的聲調說道:“唐公子不用拘束,坐。“


    “是。”唐無衣低著的頭已是冷汗密布,他輕輕的應了一聲。


    入座,唐無衣才近看起澹台炎來。


    遠看澹台炎,與澹台烈有七八分像,料是誰見了都會明白這二人是一對兄弟。但是近看卻可發現,這二人越看是越不像的,澹台烈眉目俊朗英姿,澹台炎卻是少有的病弱姿態。


    而且,澹台炎竟然還是異瞳!他右眼隱約顯出墨綠,沉在眸子裏勾人的很,尤其是在這等溫暖的燈光之中,微醺著讓唐無衣一見失神。


    或許是唐無衣的舉動太過明顯,澹台炎朗聲道:“唐公子,我臉上可是有什麽?”


    唐無衣晃過神,他收回目光躲閃道:“沒,沒什麽,隻是王爺長得實在與此前來草民鋪中定香的貴人太像了,請王爺恕罪。”


    “貴人?”澹台炎大笑,“你是說我那三弟麽,也是,從小父皇就說烈兒就與我長得像,唐公子何罪之有呢?”


    烈兒兩字似重錘錘在唐無衣心口,他心髒狂跳,明麵上卻是悻悻道:“多謝王爺。”


    說罷,唐無衣低下頭,在宴客廳濃重的燃香香味中已是心亂如麻,神智也開始有些模糊。


    澹台公子不是炎王爺,炎王爺稱澹台公子為三弟為烈兒,這淵極國中能姓澹台且名為烈者唯有澹台烈。那麽再往上推,宮中一事按傅氏說法那就是澹台烈要殺自己,那為何後來澹台烈又到香鋪中與自己來往,為何沒有再動手?


    轉念思考香鋪一事,唐無衣知道澹台烈的眼神絕不是殺機。再想想白渡城中澹台烈對自己的諸多照顧,加上澹台烈幼時與自己情誼深厚,甚至在自己被雍沙山馬匪捉走後帶兵前去營救,幕後黑手十有八-九另有其人!


    那麽傅氏到底是受誰指使想要奪了自己的性命呢?


    唐無衣無意識的晃了晃頭,他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低聲謙卑道:“那日看貴人模樣不凡就知定非尋常之人,原來也是淵極皇親。”


    “嗬嗬。”澹台炎沉笑,他一把收起扇子倚在桌上:“三弟可不是皇親,若是見了唐公子可得直呼皇上,否則——”


    “否則?”唐無衣疑惑。


    澹台炎一幅不可言說的表情,氣聲道:“唐公子怕是不知,我那三弟,脾氣可不好。”


    見唐無衣又一次失神,澹台炎漏出滿意神情,他雙手擊掌數聲,外頭候著的老管家便入門伺候。澹台炎衝老管家挑挑眉,隨機緩緩說道:“上菜吧,可別讓我們的貴客久等了。”


    這話不僅斷了二人的話機,同時也是讓唐無衣噤聲的意思,唐無衣心思透明,隻能雙唇閉緊。而老管家連聲應諾,退下後不久就有侍女小廝捧了飯食進來,置在桌上盡是珍饈,可唐無衣食欲寥寥。


    皇家是講究的,王府也是講究的,那老管家將一樣一樣的菜品找人試毒後才帶人退了出去,留下澹台炎與唐無衣二人靜坐在珍饈前。唐無衣麵無表情的盯著桌上肉與菜,微微發愣。他倒不覺得試毒如何,隻是在猜測這頓宴席背後的深意。


    “讓唐公子見笑了。”澹台炎餘光從合攏的門上收回,衝唐無衣露出和善微笑:“身為王爺,我時刻生活在危險之中,所以這試毒必不可少。唐公子——”


    “王爺不同一般人,自然是要小心些。”唐無衣與他對視,點點頭。


    大概是唐無衣的反應令澹台炎十分愉悅,澹台炎伸手捏起桌上已倒好的酒水遙祝:“唐公子,請。”


    唐無衣就在澹台炎對麵,他恭敬的舉杯回應:“多謝王爺。”


    一飲而盡,酒水辣喉。低下頭看看已經空了的杯子,唐無衣微微皺起眉頭。


    這酒怎麽這麽烈?如果唐無衣沒記錯,因為淵極氣候溫暖,所以淵極的酒向來偏柔,整個大陸裏隻有北寒那等寒涼之地才會產出極高的烈酒。可這酒,竟然比北寒的還要烈上幾分!


    “怎麽樣,是好酒吧?”澹台炎笑道,說著他又斟酒舉杯:“開席三杯乃是我淵極規矩,唐公子,請!”澹台炎又連著飲下兩杯,他將手中空著的酒杯展示在唐無衣麵前:“唐公子,我行動不便,就請你自行斟酒了!”


    既然澹台炎發了話,唐無衣自然沒有拒絕的餘地,他十分幹脆的連飲兩杯。


    澹台炎大悅,鼓掌道:“三弟看上的人果真爽快!”


    “王爺說笑了。”唐無衣搖搖頭,欲要放下手中酒杯。


    澹台炎隻看著他詭笑,少頃說道:“唐公子可知我邀你來赴宴的用意?”


    唐無衣誠懇答:“王爺不是邀我過來品香麽?”


    “品香其一,這其二麽,還想同你談談我那三弟的事情。”澹台炎纖長的手指輕扶下巴,慢悠悠的說道:“我那弟弟對唐公子看的極重,所以我才起了好奇之心。今日一見,唐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不知唐公子可有意願為我辦些事情?”


    唐無衣聞言直直看向澹台炎:“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澹台炎潤潤而笑:“唐公子自然是知道我的意思,既然我弟弟那麽看重你,你就該到他身邊去好好陪著他。”


    話說至此,唐無衣總算明白了,這澹台炎就是想讓自己替他靠近澹台烈,之後該幹什麽,誰都該知道了!


    唐無衣低下頭輕聲道:“王爺說笑了,我與皇上哪有什麽交情。”


    “哦?沒有嗎?”澹台炎挑眉,突然,他推動輪椅從宴席那頭行至唐無衣身旁,手中捏著一杯新倒的酒醉心道:“唐將軍覺得這酒如何?在我看來,這酒比起北寒的寒春釀也是不遜色的,對吧,唐將軍!”


    唐無衣微楞,唐將軍,他叫的是唐將軍?


    因為酒太烈,唐無衣的腦子開始有些混沌,加上房中那說不出詭異的香氣,唐無衣有些昏昏欲睡。可就算是這種情況,‘唐將軍’三個字還是狠戾的刺入唐無衣腦中。


    像是被人窺見了秘密,唐無衣一時方寸大亂,他腦中不安念頭突起,但身子卻不聽使喚。


    唐無衣搖搖晃晃的說:“的確好酒,不過王爺也是醉糊塗了麽?怎麽喊錯了人?”


    相對唐無衣的混沌,澹台炎倒是十二分的清醒,他笑道:“唐將軍說笑了,本王怎麽會認錯人呢?”


    頭,好昏!怎麽會這樣?難道——


    唐無衣心中又驚又急,但他有些支持不住了,他用手撐起自己的腦袋保證自己不會失態,這才說道:“讓王爺見笑了,草民酒量不佳,今日欲先歸家,來日在與王爺把酒言歡。”


    “嗬嗬。”澹台炎悅耳的笑聲朦朧傳入唐無衣耳中,“唐將軍,本王還有很多話沒同你說呢!”


    不好!這場宴席有問題!唐無衣幡然明了。


    唐無衣奮力起身想要離開,卻是腳跟一軟,倒在了坐在輪椅上的澹台炎的腿上。


    澹台炎摟著昏沉沉的唐無衣替他解開衣襟,指尖劃過唐無衣鎖骨,充滿誘惑的說:“唐將軍,據我所知我那弟弟似乎對你是又愛又恨啊!他從小就心悅你,可惜啊,三年前你戰死沙場給他打擊過大,這再見你愛意就全成了恨意!”澹台炎頓了頓又道:“半月前在宮中若不是我托人救你了,他那時癲時狂的失心瘋早就讓你魂飛魄散了,雖然後來他心有悔意,但你如何能肯定日後他不會再犯呢?你我都活在這樣的噩夢之中,唐將軍,你難道不想好好活著麽?”


    好好活著,唐無衣當然想!


    盯著澹台炎瞳中幽幽的綠色,唐無衣呢喃道:“我隻想好好活著。”


    “那就同我聯手!”澹台炎將自己的臉靠在唐無衣胸口,幽幽道:“唐將軍,我與你一見如故,我可是真的喜歡你啊!”


    唐無衣差點就沉淪其中,但他的心卻是抗拒的,於是唐無衣斬釘截鐵道:“承蒙厚愛,這個忙我怕是幫不了王爺。”


    澹台炎瞬間黑了臉,他扼起唐無衣的脖子狠戾道:“你一定能幫我!”


    “咳咳。”澹台炎手勁很大,一點不似他體弱多病的模樣,唐無衣被他扼的咳嗽起來。澹台炎似乎很喜歡唐無衣這幅模樣,他愉悅道:“無妨,既然唐公子不幫本王的忙,那麽唐公子就將自己贈與本王以作賠罪吧。”


    “澹台炎!你想做什麽?”唐無衣因為疼痛恢複了些神智,他恨恨道。


    澹台炎鬆開扼住唐無衣喉嚨的手,摟住他的腰後露出招牌柔笑:“唐公子沒發現自己的身子有什麽不對麽?”


    有什麽不對?唐無衣深吸一口氣,身上突起的火辣辣感覺告訴他,他被下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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