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書有雲:君子不拘小節。


    我雖然算不得君子,可畢竟是一國之君,道德和節操還是不能丟的,所以,在看到豐寇果真如我所賞賜的那樣乖乖睡在地板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有點於心不忍了。


    憑心而論,豐寇對我並不算壞。


    她不僅教導我如何做皇帝,還三番四次極為不情願的救了我,她對我做過的最壞的事,大概就是帶我去仙宮了。


    我咬咬牙,起床坐下,窗戶開著,窗外明月皎皎,甚是好看。


    豐寇就這樣睡在地板上,身上隻薄薄蓋了一層毯子,我走到她身邊蹲下,輕輕碰了碰豐寇的肩膀,豐寇一動也不動。


    睡著了?


    撇撇嘴,正要返回床上,忽然覺得豐寇的身子有一點燙。我嚇了一跳,把豐寇整個人翻過來,一摸額頭,竟是滾燙滾燙的。


    發燒了?


    怎麽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候生病啊。


    我一著急,趕緊搖晃著豐寇,豐寇卻紋絲不動。


    遭了,莫不是燒糊塗了。


    古代醫藥技術不發達,發燒可是會沒命的啊。


    我點著了燈,發現豐寇的臉紅彤彤的,她平日裏從不著脂粉,臉蛋非常白皙清澈,看上去更加冷冰冰,但是現在飛了兩抹紅暈,竟然有點……


    有點嫵媚了……


    我忽然想到那日不經意間看到的豐寇的背,那麽美,那麽亮,仿佛從華清池中才沐浴過的楊貴妃。


    然而我知道把豐寇比作楊貴妃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豐寇怎麽可能是楊貴妃那種嗲聲嗲氣能把人迷死的性格。


    真是白長了這麽漂亮的臉蛋兒。


    我不自禁用手刮了一下豐寇的臉蛋,仍是那麽燙。


    我咬了咬牙,盡管很不想搭理豐寇,但是眼下能照顧她的似乎隻有我了。


    匆匆找店家要了臉盆毛巾,把豐寇扶上床之後,用涼毛巾給她額頭敷上,忙活了大半宿,店小二


    憂心忡忡地看著我:“姑娘,要不給你請個大夫?”


    我鎮定地把毛巾放下:“有大夫可以請為什麽不早說!”


    店小二忍住笑:“我看這位姑娘進店來的時候好好地,沒累著也沒病著,你照顧她大半夜,不僅沒有好,反而更加重了,我原本以為不用請大夫,這會兒看再不請,怕是要出人命了。”


    敢情繞了這麽大的彎,是在嘲笑我根本不會照顧病人。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手裏的濕帕子又捏出些水來,對店小二道:“告訴我怎麽走,我去請大夫。”


    店小二連連搖頭:“不行不行,現在天黑路滑,有大夫的村子距離這裏有三四公裏,路上都長了霜,晚上還有野狼和熊,姑娘你身單體薄,隻怕是有去無回。”


    啊呸!


    我一甩帕子:“人命關天,我自己會小心,你把路線告訴我。”


    怎麽說呢,當走到店家所說的這條陰森恐怖的小路上的時候,我忽然覺得有點後悔,我倒不是怕有去無回,而是怕在翹辮子之前,就被野狼什麽的給叼走□□,半生不死的,才是最難熬。


    那我到底是那根神經不對,非要打腫臉充胖子給豐寇請大夫,如果豐寇到天亮時候自動恢複,而我就這樣喪身狼牙,豐寇在這小林子找到我屍骨的時候,會不會笑得背過氣去。


    如果我連死法都會被豐寇嘲笑,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不行,我絕對不能這麽沒骨氣的死掉,我一定要堅持給豐寇請到大夫,然後讓她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


    對,一定要這樣。


    “嗷唔……”林子裏空蕩蕩的,我聽到這個聲音也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該繼續走還是該停下來,腿一直在顫抖,我根本控製不了它。


    就算是顫抖,也隻能往前顫抖,我順手抓了身邊的一根棍子,咬牙一點一點的往前挪。


    臨行前店家給了我火撚子,但是我怕引來狼的注意,所以一直沒有敢用,路邊好多荊棘和鋸齒草,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就那麽暗戳戳地劃拉我,剛開始還沒有知覺,走出一段後才覺得手背和臉蛋都生疼。


    疼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咦,前麵怎麽好像踩到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我低頭一摸,借著月光,好像是隻兔子。


    我摸了摸兔子,它一動不動的趴著,身體有點發冷。


    許是同病相憐,我竟起了惻隱之心,決定帶它一起走,就算它沒有什麽戰鬥力,但是現在懷裏有個溫暖的東西終歸是好的。


    我把兔崽子捧在懷裏,還沒走出幾步,就聽耳邊有什麽東西呼嘯著來了。


    林子深處,綠黝黝的眼神在跳動。


    是狼!


    那兩點綠色飛速向我奔來,隨著它靠近,綠色越來越多,我心一涼,扔下棍子,轉身就跑。


    芨芨草啊、鐵離子啊,就算能把我劃拉成兩半我也顧不了這麽多了,無論怎麽樣也比被狼吞掉強啊。


    然而我的兩隻腳終是快不過狼的四蹄,在一處小山堡前,我終於精疲力竭了,身子就這麽不聽使喚地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但腦子仍是清醒的,我驚恐地看著即將要撲上來的狼,嚇得眼淚都快掉下來。


    隻要再有那麽一口,我就要和這個世界說拜拜。


    也罷,本來我早就應該夭折,隻不過運氣比別人好了那麽一點點,才穿越到這裏做了皇帝,也算是夠了。


    我咬牙閉上了眼睛,本以為心如明鏡,不知怎麽地,眼前竟然出現了豐寇的模樣。


    是提醒下輩子不要忘記這個冤家嗎?


    一陣血腥味忽然撲鼻而來,我心一洌,完了,那畜生一定是咬到我的腳,接下來它就會啃我的身體了吧。


    不,不要……


    我忽然覺得不對,如果被狼咬到了,為什麽我會不覺得痛呢?


    我睜開眼,麵前有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我身邊躺了一隻毛茸茸的物體,我伸手摸了一下,全是血。


    狼死了。


    我趕緊吹燃火撚子,發現麵前站著的人,竟是豐寇。


    她麵色有點白,斜著眼睛看著我,一言不發。


    “你……”我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麽好,一霎間,委屈、憤怒、激動、感歎、悲愴,什麽都有,這所有的情緒交雜在一起,迫使我上前,伸手就推了豐寇一把。


    沒想到豐寇皺了皺眉,就這麽倒下去了。


    “喂,你怎麽了,倒下去幹什麽!”我嚇了一跳,躍到豐寇麵前,伸手一摸,她的身體還是那麽燙,好像才從油鍋裏出來。


    豐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勉強支撐著坐起來,才道:“我想要問你,生更半夜不睡覺,你到這裏來幹什麽。”


    “我……”我心一緊,我能說我是來給豐寇找大夫的嗎?


    不,不行,我不想這麽說,雖然狼是豐寇殺死的,但是……


    我此刻的心情很複雜,必須要傲嬌才能恢複得過來。


    我硬著脖子:“我想散步不行嗎?”


    豐寇的樣子很嚴肅,可是又有一點像在忍住笑,上下掃了我一圈,伸手在我臉上劃過:“我可沒有見過有人散步把自己散得一臉傷,還被狼追著跑。”


    我低頭不語,不知怎麽地,被豐寇這麽諷刺我竟然沒什麽感覺了,難道是因為長期浸潤在豐寇的yin威之下,我的臉皮越來越厚,已經沒什麽知覺了嗎?


    不,不行,我可不能自甘墮落。


    我才沒有,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很享受這個皎潔的月光和清新的空氣嗎?


    然而我張嘴,說出來的卻是:“你還在發燒,不能省點力氣嗎?”


    怎麽聽,也像是,當家的,為了這個家,你就不能多愛惜自己一點嗎。


    我相信豐寇也領會了這層意思,因為她竟然不顧燒得紅撲撲的臉,似笑非笑地站起來,撣了撣身上的灰,伸手對我道:“如果你照顧我,我就省力氣。”


    厚顏無恥!


    我決定不理她,轉身就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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