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贏塵,他的確不知道毒蘋果的根才是真正的劇毒,他早已回到家了。說是家,也隻是山腳下的一處天然洞穴而已。


    他盤坐在洞穴外,雖然頗為疲憊,但透過樹梢,看到黑夜在消散,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他的身前,站立著一隻碩大的白鴿,有一尺多高,白色的羽毛像雪一樣晶瑩剔透,鮮麗光亮,非常好看。再配上紅色的喙,和淡金色的眼睛,顯得相當的不凡。


    這是王室的信鴿,異常的珍貴,比起外界的鴿子要大上很多。並且飛行的速度極快,且可以飛行長達數月甚至一年的時間,很是神奇。


    贏塵小的時候,曾聽母妃說過,王室的信鴿來自於那古老的仙神時代,世世代代都是王族的夥伴。


    是他在被流放的時候,偷偷帶出來的。當時一共帶走了兩隻剛一出生不久的信鴿,一公一母。


    公的喚做大白,母的叫小白。


    這些信鴿很有靈性,可以聽懂人話。在這混亂不堪的禁忌之地,倒也省去諸多的麻煩。


    他每次外出,都不會帶著信鴿,因為對方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就算是他自己進入殺戮狀態,也無法相提並論。


    所以從來都不會有什麽擔心,


    眼前的這隻信鴿是公的,是大白,它也發覺了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便提起了精神,抬起頭,眸子裏,分外的激動。


    不多時,但見從禁忌之地外的天空上,飛來一隻瘦小的白鴿,似乎飛了很久很久,潔白的羽毛失去了光彩,小眼睛裏,黯淡無光。


    白鴿慢悠悠的越過第一山,奄奄一息般的落到贏塵的眼前,從鳥喙裏發出微弱的低鳴,紅色的爪子上,係著一根拇指粗細的竹筒。


    這是另一隻母信鴿,小白。相比大白要小一些,剛剛飛過千山萬水,從遙遠的王宮而來,曆時有半年了。


    王宮在聖域的中心,禁忌之地在聖域的北方,彼此之間,可以用天涯海角來形容,太遠太遠。


    連王宮的信鴿都要半年的時間,若是換做尋常的凡人,一輩子也到達不了。就算是修士,就算是強大的修士,也要花費數十年之久,異常的遙遠。


    隻有親王級別的存在,才能在數日內抵達。


    否則,除非耗費極大的代價進行傳送,他當年被父王流放,就是被傳送到這裏。還有那五品親王對他一次次的刺殺,不出意外,應該也是傳送而來。


    贏塵輕輕的撫摸著小白,將早已準備好的草藥磨成泥,喂到對方的嘴裏,又放了一些顆粒飽滿的穀物在一旁,隨後取下爪子上係的竹筒。


    大白圍在一旁,啄了啄對方雜亂的羽毛,似在幫著梳理。眼睛裏,愛憐的看著,露出心疼的神色,相互間,斷斷續續的低鳴著。


    贏塵的目光閃爍,很激動,但他的手,卻有些顫抖。他深深的知道,這封信有多麽的珍貴。


    這是來自王宮的信,是他與家人唯一的聯係,除了信鴿跋山涉水的飛了半年,還有母妃親筆寫的字跡,以及字跡裏流露的濃濃思念之情。


    每一次的平安寄去,每一次又平安的寄回來。這其中,隻要有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就可能音信全無,甚至會給母妃帶來很嚴重的麻煩。


    畢竟他被父王流放了,或者說是完全的拋棄了。母妃在王宮的地位本就一落千丈,若是被發現了,則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曆年來的這些信,都是寄給他曾經的小丫鬟芊兒,然後帶在身上,遞交給母妃大人,宮中人多眼雜,這種事隻能讓芊兒處理。


    好在宮裏的這些瑣碎,基本上都是下人來做,不會引人注目。且芊兒也是母妃大人一手帶大的,在以前,贏塵基本上就把對方當做妹妹對待。


    他緩緩的打開竹簡,拿出裏麵被卷成細條的信紙,不急不緩的打開,白紙黑字,依舊是熟悉的字跡,可力度上似乎輕了一些。


    “母妃……”贏塵心中暗歎,臉色多了一抹傷感,他從字跡上能看出來,母妃的身子怕是大不如前了。


    信紙有限,紙上的字數自然也寥寥無幾,和往常差不多,都是一些關心的話語。


    大同小異。


    但他知道,他現在看到的信,是母妃半年前寫下的,至今這半年中發生的一切,他都一無所知。


    許久,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才收起信紙,站起身回到了洞穴裏,躺在用虎皮做的毛毯上,閉上了雙眼。


    他累了。


    ……


    不知過去了多久,晝夜變化,他睡的很香,似乎夢到了回家,夢到了母妃。


    在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一刻,洞穴外,豔紅的火燒雲彌漫在天空上,餘暉萬丈,把山林都染成了橘紅色。


    贏塵抬起手揉了揉雙眼,又伸了一個懶腰,並沒有起來,而是看著頭頂的岩壁發呆。


    很多事,他明明想改變,卻無能為力。就像對於母妃,他明明很想回去看看,可就是邁不出那一步。


    他不怕死,但他怕還沒有達到目標就死了,他還沒有變得足夠的強大,沒有強大到可以回家的程度。


    贏塵又想了一會,眼看著洞穴外的天色又黯淡了下來,入夜了。他這才緩緩起身,拍了拍被衣袍上帶起來的幾根虎毛,走了出去。


    瞧見小白在安安靜靜的睡著,還沒有醒來,大白則是像防賊一般站在一旁,無微不至的照料。


    唐明哲也沒有回來,最近對方神出鬼沒的,不知道在幹嘛,他也懶得管。


    相比白日,他更喜歡黑夜,雖然這片夜空從來都沒有過星辰。


    閑來無事,贏塵便從自己的儲物指環裏,將那之前餘秋和趙鐵柱兩人的儲物袋丟了出來。


    當時沒有細看,如今瞧了瞧,發現這趙鐵柱果真富的流油,就算是儲物袋,都是用了上好的天蠶絲作為布料。


    輕薄如鴻毛,在夜色下,泛著微弱的淺藍色的光。


    天蠶絲可是進貢王族的貢品,談不上一等,但也絕非尋常之物。贏塵在被流放之前,時常見到。


    他打開這淺藍色的儲物袋後,目露精光,嘴角含笑,相當的滿意。這裏麵有白銀萬兩,黃金千兩,百塊中品靈玉,十枚中品金丹。


    雖說曾也榮華富貴過,但被流放後則是一落千丈,這些在曾經不會在意的金銀珠寶,於此刻顯得格外的珍貴。


    哪怕最近幾年從那些殺手身上搜刮的銀子加一塊,也沒有這一次的多。


    除此之外,還有一塊青黑色的鐵質令牌,上麵雕刻著一隻血色的眼睛,又像一張血盆大口,頗為猙獰。


    “地府的令牌麽……”贏塵喃喃中,沒有多少意外。


    所謂地府,指的是聖域中一個異族勢力,來曆非凡,廣納奇人異士。


    憑借著之前對趙鐵柱的搜魂時了解的記憶,這趙鐵柱在其師尊歸西後,為了尋求靠山,花了大把的錢財,從地府裏換來一個貢財長老的虛職,得到一些庇護。


    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麽了。


    贏塵倒是不懼地府因此來殺他,像這種貢財長老,其實王宮裏也有類似的職位,都有名無實,僅僅圖個狐假虎威。


    對於地府而言,可有可無。


    ……


    再看那餘秋的儲物袋,很是簡樸,和趙鐵柱的截然相反。裏麵的東西也稀疏平常,一卷泛黃的竹簡外,一些碎銀子和尋常的療傷丹藥。


    唯獨一冊青色的劍譜頗為不俗,隻是翻開一看,才發現是一殘本,隻剩三分之一。


    贏塵初略翻了幾頁,發覺一般般,和宮裏的秘笈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還有一塊從餘秋脖子上取下來的羊脂玉,細膩不凡,但也隻是相對而言。


    此番收獲,除了那地府的令牌外,唯獨對那十枚中品金丹最為在意。金丹是療傷聖物,在這野外,最為稀缺。


    他拿出幾枚金丹放在兜裏,其他的一並收起,迎著夜風,心曠神怡。


    ……


    就在這時,但見第一山的山頂上空,極為唐突的出現了一個淡黃色的漩渦,呼嘯著,在這黑夜之下,顯得異常的顯眼。


    頃刻間就驚動了八方的山野,傳出一陣陣帶著敵意的獸吼。


    淡黃色的漩渦散著一絲絲王的氣息,很淡很淡,可依舊讓贏塵汗毛一立,瞳孔驀然一縮,猛地回頭望去。


    “贏塵,好久不見。”


    伴隨著這句熟悉又陌生的話語,漩渦裏不急不緩的踏出一個黃袍青年。


    青年生的像一塊美玉般無暇,皮膚很白。眉形處印著一抹淡淡的金色,一頭黑發留到耳垂下,幹淨,整齊。


    黃色的袍子上繡著三條張牙舞爪的蟒,比起贏塵的紫袍要更加華貴一些。


    都是王的兒子!


    棕色的瞳孔裏,透著與生俱來的高傲。於此刻,負手而立,帶著微笑,居高臨下的看向贏塵。


    “替你父王,來殺我的麽。”贏塵在看清山頂的青年後,之前的驚訝瞬間煙消雲散,恢複到古井無波的樣子,冷漠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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