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殿是望天峰上淩雲宗宴客的禮堂,平時不怎麽開門使用,今天打開了,一大早仙婢仙奴們就忙裏忙外灑掃洗塵,布置得一派整潔。


    忙忙碌碌中,那些最愛嘰嘰喳喳說長道短的仙婢們忙裏偷閑說著一些閑話兒。


    “哎,今兒不是陰天嗎?怎麽陽光這麽明媚?”


    “這你還不知道嗎,為了辦好今天這個女藝會,我們宗主夫人專門央求了大宗主,大宗主天沒亮就不辭辛苦地飛上望天峰頂,施展無上仙術,驅散了籠罩在望天峰附近的所有雲彩,這才換來了現在的萬裏晴空啊——”


    “嗬嗬,我們宗主真對夫人好得不能再好,隻要夫人求他的事,準會答應——隻是這女藝會真那麽要緊嗎,值得宗主親自辛苦?”


    “我聽阿元說,是夫人心血來潮,想帶著女孩子們一起玩玩,坐坐,交流交流,也邀請了各家舵主、門主、山人的女眷呢,今兒我們可要熱鬧一整天呢。”


    仙婢們嘰嘰喳喳的議論還沒被清晨的涼風吹散,就見各家夫人果然從各處山頭、府邸、住宅趕來了,或腳踏祥雲,或輕禦寶劍,或乘坐瑞獸,或步行而來。


    站在流雲殿門口相迎的小仙婢們早就看呆了,但見這些夫人、小姐們一個個打扮得花團錦簇飛虹流彩,一時間釵環叮當,笑語暄然。大家笑吟吟在流雲殿前落下腳來,早有阿元帶著一班體麵的仙婢迎在門口。


    “各位夫人早安,各位小姐早安——宗主夫人早就恭候各位,請——”


    東方共的夫人帶頭,帶著眾多女眷輕移蓮步,依次邁入流雲殿流雲狀的白玉門檻。


    “昨兒宗主夫人親自用飛雲傳信給我們,我和姐妹們一大早就梳洗出門了,夫人說要辦女藝會,肯定熱鬧又好看,我們心裏一個個都高興壞了,能親自陪著夫人樂嗬一天,是我們的榮幸。”


    還是東方共夫人帶頭,代表大家首先寒暄。


    宗主夫人楊玲瓏麵含微笑,移步下榻,和每個人都打了照麵,含笑問好,接受了眾夫人小姐的行禮問候。


    “各位姐妹,大家不必客氣,不必拘束,也不必費神猜測,其實請大家來,女藝會也就是我找的一個借口,我想著自從去年趕仙會以後,山上姐妹們很久都沒有好好聚在一起說說話兒了,眼看著今年的趕仙會又近在眼前,自然,大事兒有男人們去張羅,不過我想著我們女眷們也該提前聚在一起,把有些細微方麵的事情商議一下,免得像往年一樣總是出一些小小的差錯。不知道各位姐妹覺得我這主意如何?”


    楊夫人粉麵含笑,聲音親切,說得不急不緩,很是入耳入心。


    眾女眷本來以為宗主夫人忽然召集大家,除了女藝會還有什麽大事兒,看到宗主夫人親切隨和的笑容,就知道真沒什麽事,可能真是她想完善一下往年趕仙會上細節差錯的事情,所以大家頓時放鬆,氣氛很快就一片暖暖融融,喜氣洋洋。


    流雲殿原本裝飾繁華綺麗,今天擺滿了新開的奇花異草,徐徐燃著瑞香,更給人清新豔麗置身仙境的感覺。


    女孩子們本來跟在自己母親麵前,被禮數拘著,一個個正襟危坐,很快就被這暖融融的氣氛感染,一個個離開母親,湊到一塊兒去了,說說笑笑,賞花玩草。


    宗主夫人曆來和氣,很善於和眾姐妹打成一片,在她的笑語嫣然帶動下,很快眾夫人們就坐在一起有說有笑了。


    阿元把眾姑娘組織起來,往旁邊的擺好的桌子上走去。


    小仙婢小淩懷裏抱著一件雪白的長袍,出了白玉堂直奔花園。


    花園裏花兒開得如火如荼,小淩沒心思賞花,在葳蕤如火的花叢裏穿梭,一路分花拂柳,很快來到一棵白鳳樹下。


    白楓樹靜悄悄站立,樹下花兒開得茂盛,蝴蝶在花叢裏蹁躚飛舞。


    小淩抿嘴一笑,輕輕跑到樹下,仰頭看向半空,“少爺,大少爺,大家都在流雲殿裏聚會呢,好熱鬧,夫人叫人傳你快去呢,難道你不去瞧瞧嗎?”


    白鳳樹枝幹筆直,卻在半空裏淩空多出一棵橫著的枝丫,就在那枝丫上,孤零零懸空掛著一個人。那人一身白衣,懶洋洋躺在一根細繩子一樣的枝幹上,躺著還不老實,輕輕地晃蕩著,就像在蕩秋千。


    小淩一點都不擔心他會掉下來,她吐吐舌頭,調皮地笑,“阿元姐姐說辦什麽女藝會呢,你不去看看——”


    枝幹繼續蕩漾,那個白衣男子不說話。


    小淩不甘心,“你最喜歡的東方晴小姐也來了,她今天穿得好漂亮啊,發式也換了新的,那樣子真的很好看,你——”


    她還要繼續喋喋不休。


    可是一個聲音輕飄飄打斷了她,“你說我喜歡誰?哪家的小姐?”


    小淩歪著腦袋笑了,“自然是東方晴啊,晴姐姐最漂亮最聰明家世又好,還是大舵主的女兒,和少爺自然是很配的——”


    “啪——”一片白鳳葉子忽然落下,不偏不斜,正好封住了小淩的嘴巴。輕飄飄的一片葉子,卻帶著一股力氣,疼得小淩隻吸冷氣。


    她委屈地摘下葉子,不願意就這樣被少爺欺負,小嘴撅起來老高,“少爺有本事以後整治好你的小娘子就是,何苦來欺負我啦——哼,那個晴姐姐性子潑辣可不是吃素的,隻怕有她整治得你哭不出來的時候——看你到時候還欺負婢子!”


    白蓮懶洋洋翻個身,真是奇怪,他躺著的時候那細繩一般的枝頭一個勁兒晃蕩,翻身的時候卻忽然繃直成了一條線,看不到一絲蕩悠。


    小淩一直看著,她知道那是少爺暗運功力,控製了枝幹。


    “誰說本少爺要娶親,而且是娶那個又嬌氣又刁蠻又好勝的東方晴——”


    小淩忽然把懷裏袍子向著半空拋來,“你還是快換了幹淨衣裳去見見眾夫人吧,不然夫人回頭又該責罵我們伺候不周,眾夫人也會笑話你禮數不全。”


    小淩力氣小,袍子隻飛到一半就重新下落,但是一股清風忽然從上麵吹下,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托住了那衣袍,衣袍慢慢展開,像一片大大的樹葉,慢慢地一點點飛上去,飛過白蓮身邊,斜斜地蓋在他直挺挺的身子上。


    “誰愛笑話就笑話去吧——”白蓮還是懶洋洋的,“如果隻是姐妹們我倒是願意哄她們玩一會兒,怎麽老婆子們都來了,一幫老娘們湊一塊兒能有什麽好玩的,沒趣極了,我才不去呢。”說著又翻一個身,不但睡覺,還打起了鼾聲。


    隨著鼾聲長長短短層層疊疊傳下來,竟有一片片的花瓣從衣袍中飛落而下,落到小淩頭上臉上。


    小淩知道少爺調皮,這是用淩空摘花的本事,摘取了地麵上的各種花瓣兒逗她玩呢。


    一個小仙奴跌跌撞撞趕來,老遠就抱怨,“小淩姐姐,你怎麽還不請少爺過去,宗主夫人連著催了好幾次了呢。”


    小淩委屈,卻不願意叫別人知道少爺是因為那些小姐們的母親來了他才不願意去了,“少爺他,睡著了——”


    “那如何是好?”仙奴也沒主意了。


    仙奴忽然拉一把小淩胳膊,壓低聲音,“哎你知道嗎,夫人在辦女藝會,要選出女孩兒們中的翹楚呢,還要重重地獎賞呢,獎品就是夫人頭上那隻飛鳳步搖,那可是夫人當年的嫁妝呢——現在眾家姑娘都使出了渾身本事地比賽呢,誰不想拿第一呢!”


    小淩隻能去見夫人。


    “你家少爺呢,怎麽還不來?”楊氏含笑問。她就算是麵對一個小小的仙婢,也是很客氣的。


    小淩屈身,“稟告夫人,我家少爺睡覺呢,掛在樹上——”


    噗嗤——眾夫人都笑了,這個大少爺呀,還那麽調皮嗎,沒事兒就把自己掛在樹上,他這掛在樹上的行為可是人盡皆知呀,小時候掛在樹上玩玩鬧鬧也就罷了,現在這麽大了還這麽淘氣。


    這時候阿元來了,手裏舉著一張大紅的紙貼,“第一考,點心製作,柳秧兒勝出。”


    眾夫人拍手,柳秧兒的母親咧著嘴笑。


    一會兒阿元又帶來一張紅紙貼,“第二考,菜蔬搭配,蘭梅勝出。”


    夫人不說去,小淩不敢走,呆呆站著,心裏卻記掛著自己家少爺。


    她看見阿元姐姐來了又走了,前前後後匯報了好幾回,第三考是裁衣繡花,夏蘭第一;第四考,古風長琴,東方晴奪了第一。


    ……


    小淩不知道這女藝考設了多少考呀,怎麽像流水一樣地往下進行呢,她都瞌睡了。


    眼看著窗外的日影一點點移動,照上窗戶,接著又挪開,夫人小姐們的中飯被端上來,吃完後又撤下去,接著喝清茶,邊喝茶邊閑談,女孩們繼續比賽。


    一直考到了二十五考,阿元才宣布所有女藝考究結束。


    女孩們像彩蝴蝶一般紛紛撲到自己母親身邊,撒嬌的,擦汗的,愛撫的,大家都笑吟吟爭論評說回味著這一整天的藝考。


    阿元將所有紅紙貼聚在一起,交給宗主夫人。


    宗主夫人慢慢地看,阿元又遞上一張匯總表。


    夫人們一邊說話,目光卻還是開始關注宗主夫人手裏的匯總表,哪個女孩會奪得所有女藝的綜合頭名呢?


    楊夫人目光慢慢在匯總表上瀏覽。


    看完了,從頭上拔下飛鳳步搖,滿臉的笑,“還是東方夫人教女有方,晴兒二十五藝中十一樣拔了頭籌,統算下來,這女藝的頭名非她莫屬了——”


    東方共夫人早就推一把女兒,東方晴含羞上前,跪在楊夫人麵前低頭雙手接了飛鳳步搖,然後磕頭,謝禮。


    開場時候阿元就宣布,今日的獎品是步搖,想不到還真的會兌現,眾夫人看到那熟悉的步搖在宗主夫人發髻上搖擺了這些年,現在真的拔下來要獎賞給一個女孩子,大家呆呆,眼睛都看直了。


    楊夫人向阿元示意,阿元早就備好了一個玉盤,大紅綢子蓋著,這會兒端了上來。


    楊夫人徐徐揭去紅綢,盤子裏擺著兩支發釵,“頭名的姑娘獎了步搖,這二名三名也不能薄待,這是我珍藏的兩枚發釵,雖然不算什麽上好的玩意兒,難得的是用南邊的甜玉雕刻,一支上麵雕一隻滴瀝鳥兒,另一支雕的是雪雁,都是珍貴吉祥的圖案,用來嘉獎姑娘們的精妙手藝,不知道還能入得了給位姐妹的臉?”


    那得了二名三名的女孩子早由母親帶領,向著楊夫人款款行禮,表達謝意。


    甜玉發釵,雖然比不上飛鳳步搖珍貴,但也十分難得。


    大家知道宗主夫人一想出手大方,但也沒想到能這麽大方。


    夕陽將落時候,各家夫人帶著女兒返回去了,小淩踩著滿地晚霞的殘紅,興衝衝跑向花園深處白鳳樹下,“少爺,大少爺,你知道今兒女藝考誰得了頭籌嗎?是東方晴,她果然厲害呀,樣樣拿第一。我聽眾仙婢姐姐悄悄議論,說夫人把那麽珍貴的步搖賞給了晴姐姐,是不是預示著要定她做兒媳呀——那可是未來的宗主夫人!”


    她嘮嘮叨叨半天,沒聽到樹上動靜,抬頭看,白鳳樹空蕩蕩的,早晨橫著托起一個大活人的枝杈也不見了,隻有滿樹葉子在風裏颯颯響動。


    “唉,又去哪兒了呀,又要人家好找呀——這個大少爺,這麽大人了還這麽淘氣,也就東方晴那樣的姑娘才能管束得了他吧——”


    “啪——”一枚白鳳樹葉不知道從哪裏飛來,又一次嚴嚴實實糊住了小淩的嘴巴。


    遠處,東方共的夫人和女兒並肩踩著一朵紅雲向大舵主所屬的山頭飛去。


    “晴兒,細想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點奇怪呢?”


    “娘,那有什麽奇怪的?宗主夫人不都說得很清楚了,請你們商議一下趕仙會的諸多細節,同時順便考考我們這些女孩子的女藝,我們都很久沒有考究女藝了,要是再不考,我都不知道自己把她們甩下有多遠。”


    東方共夫人搖搖頭,看著女兒正滿心得意地撫摸著手裏的步搖,“孩子呀,隻怕沒這麽簡單,你知道這步搖是哪裏來的嗎,那可是宗主夫人的陪嫁呢,就這麽一件,上好材質雕刻,價值連城呀。”


    東方晴愣住了,想了想,忽然就雙頰緋紅,夫人將自己的陪嫁拿出來送了她,是不是有著更深的寓意呢……難道是……在預定未來的兒媳婦?


    東方夫人趕在女兒前頭一步,“走吧,回去我請你爹爹好好分析一下這件事。”


    三天後,望天峰淩雲宗年紀最大的一位老人,宗主白長風的大叔父,老人家腿腳不好,駕馭著一頭同樣年邁的白獅子搖搖晃晃落在了大舵主東方共居住的山頭——“我是來說親的——我侄子侄媳婦看上了你家姑娘,要說給我們的大侄子白蓮,白蓮那小子是你們看著長大的,雖然淘氣,調皮,有時候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但是你們也都知道,那孩子心眼兒好,將來肯定是個好宗主——”


    東方共夫婦大喜過望,當下拿出女兒的生辰庚帖呈給大媒帶回去跟男方做交換。這一來,一門親事有了初步的眉目,接下來隻等七月初七,趕仙會上,淩雲宗會把這門親事當做本宗大事當眾宣布,讓普天下仙界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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