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響起,祝凡舒以為是王梓覺,直接打開了門。


    門前站著的人是劉玉華,麵色陰暗地看著她,“小航呢?”


    她的狀態實在不算好,亂糟糟的頭發,厚重的眼袋,濃妝花掉印在臉上出現紅紅綠綠的顏色,雙眼無神,看起來分明是精神錯亂的樣子。


    祝凡舒沒敢去看屋內睡著的王銘航,下意識道:“不知道。”


    劉玉華突然湊近看著她,陡然放大的臉十分恐怖。


    祝凡舒麵不改色地關門,誰料劉玉華卻將手抵進了門內,隨即發出淒慘的尖叫。她立馬放鬆關門的手,用另一隻手用力想要把她推出門外。


    身後,王銘航稚嫩的聲音傳來,“舒舒姐姐……”


    祝凡舒心裏暗叫不好,用力掰開劉玉華的手指,卻不想她身體直接撞到了門上,祝凡舒怕傷到她不敢用力,頓時後退一步。


    劉玉華極為陰狠地瞪著她身後的人,一進來就奔向了王銘航,她一把抓住王銘航,突然緊緊掐住了他的脖子。


    祝凡舒大叫一聲,跑到她身邊緊緊抓住她的手,“劉玉華,你瘋了嗎?!”


    “瘋了?我沒瘋!是你們這群賤人汙蔑我!”劉玉華回過頭來,笑得陰鷙而瘋狂,鬆開了王銘航,猛地一推祝凡舒。


    祝凡舒蹲在她身旁,因她的動作一下子失去平衡,朝後栽了過去。


    她心頭一驚,身體一驚不受控製地仰了過去。


    “舒舒!”


    王梓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看到她的狀態忍不住大叫出聲,快步衝上來。


    祝凡舒聽到他的聲音終於放下心來,後腦也傳來一陣刺痛,她捂著頭,想要坐起來,一隻手已經穿過她的脖頸將她攬進懷中,熟悉而有力的心跳在耳邊“撲通撲通”地響個不停,她隻覺得頭腦發昏。


    王梓覺一手摟著她,另一隻手將王銘航扯進了懷裏。


    劉玉華轉過身來,卻看到門口一身戾氣的王慕,她臉上露出了哀求的神色,“王慕,我求求你,不要離婚好不好?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任何阻礙。”


    她慢慢走上前來,走到王慕麵前,放肆地大笑著:“我們之間沒有阻礙了!”


    王慕看了一眼目光呆滯看向這邊的王銘航,抓住劉玉華的手腕將她拉了出去。


    王梓覺將王銘航拉了過來,抱進懷裏在他身邊輕聲安撫:“沒事,別怕。”


    祝凡舒也輕聲安慰著他:“沒事沒事。”然而話說出口,卻聽到耳朵裏回蕩著巨大嘈雜的聲音,震得她耳膜疼。


    好在談巧巧也隨後趕到,將王銘航拉過來抱進懷裏,小心翼翼地安撫著。


    王梓覺將祝凡舒打橫抱起,淡淡道:“我先送她去醫院,你看好小航。”


    談巧巧下意識地點點頭,拽緊了王銘航的小手,看著他漠然的樣子心疼地將他抱進懷裏。


    祝凡舒緊緊抓著王梓覺的手臂,剛說出“不要”,就被王梓覺打斷,“別說話。”


    她在他胸前,耳邊是他微微加快的心跳聲和濃重的呼吸。抬眼看他,依舊淡漠冷俊的側顏好像在強調著他的怒意,一如他的語氣。


    他在生氣什麽?她因為這破事兒還沒生氣呢!


    祝凡舒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她最近怎麽這麽倒黴啊?


    ——


    到醫院的時候,王梓覺非讓醫生給她好好看一下。


    祝凡舒趁他不注意偷偷揉了揉後腦勺,覺得好了許多,不需要那麽麻煩,奈何王梓覺一臉嚴肅,根本不容她反駁。


    祝凡舒向醫生表示:“醫生實在不好意思,我現在真的沒事了。”


    醫生摸了摸她的後腦,點點頭,“有點淤血,24小時內回去冷敷一下,過了24小時之後熱敷就可以了。”


    王梓覺這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出了醫院。


    ——


    祝凡舒趕回家的時候,王銘航已經睡著了,談巧巧看著兩人一起回來臉上才有了些笑容,因為有門禁不得不先告別兩人回家。


    “小航睡著了。”她小聲說著。


    祝凡舒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而王梓覺則是不吭不響地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個冰袋出來。


    她想要站起來,王梓覺將她按了回去,不容置喙地將冰袋放置到她的後腦勺。


    她趕到後腦傳來冰冰涼涼的感覺,頓時舒服了許多。


    他突然將她扯得離他近了些,趁著燈光撥開她的頭發仔細看著,“還疼嗎?”


    祝凡舒背對著他,看不清他的表情,輕聲道:“沒事,一點小傷而已,現在一點都不疼了。”


    王梓覺把冰袋又按了上去,冰得讓祝凡舒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讓她轉過頭來,捏著她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


    她以為他要說什麽嚴肅的事情,誰知他薄唇輕啟,淡然道:“你怎麽這麽蠢?”


    他的目光專注地落在她臉上,嘴裏吐出的話卻讓人抓狂不已,隔著冰袋輕輕在她後腦上揉著,動作溫柔。


    祝凡舒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住了他的臉,“你才蠢!”


    做完了才發現自己的行為簡直幼稚得不行。


    王梓覺倏地笑了,一貫清冷的神色被打破,竟然也不覺得違和,祝凡舒的嘴角也隨著輕輕勾起,一掃今晚的陰霾。


    祝凡舒想起劉玉華,忍不住開口問:“劉玉華是受什麽刺激了嗎?”


    王梓覺點點頭,“我哥說要和她離婚,她一直不願意,覺得是提出離婚的原因就是因為你和小航。”


    “.…..我果然還是不懂她的腦洞。”


    王梓覺語氣淡淡,“嗯,我也不懂。”


    提到小航,祝凡舒不免又開始擔心起來,“小航怎麽辦?”


    年齡那麽小,就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這麽對待,心裏一定不好受。


    王梓覺眼中露出一絲冰冷,“先讓他住在我這邊,你上次說要給我介紹心理醫生,能不能帶小航去看看?”


    祝凡舒點頭,她也怕小航心理留下什麽陰影,這事兒耽誤不得。


    “那我今晚去請個假,明天就帶他去。”


    祝凡舒:“有,我自己來敷,你去看看小航吧。”


    王梓覺這才將冰袋遞給了她,手指觸碰的時候,祝凡舒感覺到冰冷的涼意,不知道是他的手還是冰袋。


    不放心地跟著他進了房間,小航在床上躺著,緊緊閉著眼睛,眼角還有一絲淚痕,模樣可憐。


    祝凡舒忍不住輕聲道:“要不今天晚上就讓他睡這兒吧,別折騰了。”


    王梓覺摸了摸他的額頭,輕輕點頭。


    祝凡舒從房間出來,輕輕幫兩人帶上了門,自己則是將客臥收拾了出來,抱了兩床被子出來,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


    她坐在床上,忍不住想,王梓覺工作那麽忙,有時間照顧小航嗎?


    想著,她搖搖頭,她又在亂想什麽?怎麽覺得自己越來越愛操心了。


    收拾完所有後,祝凡舒又煲了一鍋粥,一直放在電飯煲裏溫著,心想著王銘航半夜醒來要是餓了就可以吃。


    廚房門口突然傳來走路的聲音,祝凡舒回頭去看,王梓覺站在門口看她,眼底是掩飾不了的疲憊。


    祝凡舒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盛了一碗,“折騰了一晚上了。”


    王梓覺接了過來,在餐桌旁坐下。祝凡舒無奈地拿出勺子遞給他,想了想,又從冰箱裏拿出一小碟鹹菜。


    他抬眼看了看她,神色複雜,最終還是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祝凡舒被他的眼神看得不自然,借口去看小航進了臥室。


    她撐著下巴看著王銘航,忍不住伸手給他擦了擦眼角,一陣困意襲來,她嗬欠連連。


    ——


    祝凡舒再次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客臥的床上,陽光在厚重的窗簾下隻有一點點光亮。


    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上午八點了。


    祝凡舒立刻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一打開門,就看到王銘航正被背對著她坐在餐桌旁,旁邊坐的是王梓覺。


    他們正在吃早餐,聽到腳步聲,王銘航回過頭來看他,眼睛紅腫,嘴上卻是大大的笑容,“舒舒阿姨,快來吃早餐。”


    祝凡舒有些意外,看了看麵不改色的王梓覺,安心下來。


    她揉揉後腦勺,笑著擺擺手,“不用,我先去洗漱。”


    王梓覺突然叫住她:“不要揉,再用冰袋敷一下。”


    祝凡舒低低應了一聲,去了衛生間。


    鏡中的自己,頭發亂糟糟的,黑眼圈明顯,一看就是身體被掏空的樣子。祝凡舒扯了扯嘴角,絲毫沒有清早的邋遢樣子被人撞破是多麽尷尬的一件事情。


    她匆匆洗漱完出來,王梓覺已經吃好了,手上拿著冰袋走了過來。


    祝凡舒眼見手快地從他手裏搶過了冰袋,放在後腦勺上,卻再次被冰得忍不住咬牙。


    王梓覺拍拍手,幼稚得在她袖口蹭了一下,“都化了。”


    既然是個潔癖,那他就不嫌棄這是她昨天沒換的衣服嗎?!


    王梓覺轉身拿起公文包,“涼也要多敷一下,記得吃早餐,我中午回來。”


    說罷,他就起身出了門。


    祝凡舒立馬就把冰袋放了下來。


    他突然回頭,“我幫你請好假了。”


    她昨天晚上給忘了這一茬了,祝凡舒後知後覺,“你該不會是親自幫我請假的吧?”


    王梓覺笑了笑,“怎麽可能?”


    “我讓張揚去的。”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祝凡舒:……那和他有什麽區別?誰不知道張揚隻聽他的?!


    一想到公司的八卦她就忍不住頭大,悶聲坐在了餐桌旁吃起早餐來。


    王銘航小心翼翼地說著:“舒舒阿姨,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祝凡舒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沒有啊,多虧了你我今天都可以不用上班了!等下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王銘航也不介意她摸自己的頭了,乖乖點點頭,拿起勺子認真地舀著粥。


    一點都不像平時活力滿滿的樣子,祝凡舒拚命忍住想把他抱在懷裏狠狠揉一番的衝動,他這個小男子漢,還是讓他自己消化一下吧。


    祝凡舒拉著王銘航的手到了小區花園裏。


    因為不是周末,隻有大媽們坐在一起聊著天,看見一個長相標誌的姑娘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忍不住開口搭訕。


    “娃娃今年多大啦?”


    帶著些方言的語調讓王銘航不安地躲在了祝凡舒身後。


    祝凡舒笑了笑,替他回答:“今年五歲了。”


    那大媽也不惱,笑著去逗王銘航,“怎麽這麽害羞,還躲在媽媽身後了。”


    王銘航將臉埋在祝凡舒手裏,任憑怎麽逗也不說話,像是一隻鴕鳥一樣。


    祝凡舒忍不住笑出了聲。


    大媽開始和她聊天,“閨女你是新搬來的嗎?之前沒見過啊。”


    祝凡舒點頭,“嗯,才搬過來,工作也忙,不經常出來。”


    王銘航一溜煙兒地跑去旁邊的娛樂設施,祝凡舒一邊看著他一邊和大媽聊天,突然覺得生活愜意得不行。


    “你挺寵孩子的。”


    祝凡舒愣了愣,看到王銘航看過來的眼神,慌忙點點頭,不敢多說。


    好在他的臉色沒有什麽變化,她不敢再和人聊下去,幹脆跟著王銘航玩兒了起來。


    兩人就這麽玩兒了一上午,王梓覺開著車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王銘航笑著坐上了滑梯,祝凡舒就站在滑梯一旁安靜地看著他。


    他彎起唇角,打開車窗看兩人,也不開口打擾。


    王銘航眼尖地看到了他的車,開心地拉了拉祝凡舒的手指給她看,“舒舒阿姨,爸爸回來了。”


    祝凡舒拉著小航,向他慢慢走了過來,陽光格外溫暖。


    三人吃了午飯後,王梓覺去上班。


    趁著王銘航睡著的時候,祝凡舒給心理醫生打電話,卻被告知他現在在外地,趕不回去,讓她直接去心理谘詢室,說是請了他大學同學幫忙。


    祝凡舒想了想,往診所打了個電話,不想讓王銘航知道,問對方能不能另約一個地方。


    對方很痛快地答應了下來,她放下心來。


    約定地點是谘詢師附近的公園,祝凡舒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人。


    溫邵華。


    她下意識地躲開視線,畢竟自打上次相親見麵後,兩人就沒有聯係過,這會兒突然碰見還是有些尷尬的。


    溫邵華卻走至她們麵前停了下來,語氣溫柔得如同春風在耳邊略過,“小家夥,又見麵了。”


    祝凡舒有些被嚇到,轉過頭詫異地看向他,卻發現他正蹲在王銘航麵前,伸出手笑著看向他。


    王銘航嘟著嘴,出於禮貌,還是不情願地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不叫小家夥,我叫王銘航。”


    溫邵華握住他的手,“你好,我叫溫邵華。”


    王銘航雖然還是那副不開心的模樣,黑漆漆的眸子裏卻明顯卸下了防備。


    見他接受,祝凡舒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連帶著看向溫邵華的時候神色都是好了許多。


    溫邵華這才正式和祝凡舒打招呼,“祝小姐,好久不見,我是季年的大學同學。”


    季年就是祝凡舒的心理醫生。本以為是偶遇,誰料竟然陰差陽錯,她隻知道溫邵華是醫生,卻不知道他竟然是心理醫生。


    祝凡舒笑著回應,“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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