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夕, 祈願塔第一場公開天梯競賽舉行。


    一般來說參賽者們隻能匹配到隨機地圖,不過麵積會根據人數而定。


    單排和雙排都是小型賽場, 三排以上就會換成中型賽場,大型競技場通常是為特殊的團體比賽舉行的, 但是,也有一種例外。


    在榮耀段位裏被隨機抽選出打公開賽的一對一決鬥,也會在大型競賽場中舉行。


    這樣的賽場通常擁有千以上的座位,誇張一點說,在學院內部, 許多人為了搶到觀戰名額打得頭破血流。


    少部分人不包括在內。


    ——莉莉慢悠悠地走過觀眾席間的階梯,在某些認識她的同學們震驚的目光裏, 她越向前走, 就越是有人投來不可置信的眼神。


    畢竟前排的座位非常難得。


    不過,如果和參賽者之一是好基友關係,一切就都非常簡單了。


    競技場裏人聲鼎沸,觀眾區人頭攢動座無虛席,人們議論著接下來的比賽。


    許多新生第一次經曆,臉上滿是興奮,同時聽著前輩們科普關於兩個參賽者的事。


    三個學院的人裝束都有些不同,法師們外袍上五顏六色的元素徽記, 聖職者們大多穿白色,少數有所屬軍團的聖騎士甲胄色澤各異,戰士們的穿著風格就各種各樣。


    觀眾區域圍繞著巨大無比的圓形賽場,階梯式的坐席圈層越向後越發升高, 前排與賽場間相隔著透明的魔法壁障,通常情況下肉眼不可見,然而據說壁障足足有十餘層,可以連續接受禁咒的衝撞。


    莉莉一直走到前麵第二排,前方是院長和導師們,後方是其他榮耀和紫晶段位的參賽者,她找到自己座位坐下,旁邊坐著三個交頭接耳的法師。


    狼人姑娘意識到那三個人大概就是戴雅曾經提到的,前期一直和她四排的三個隊友。


    進入湛藍段位之後,戴雅就沒有打四排,她的戰鬥力在和惡魔的血戰裏飛速飆升,天梯賽的一對一單挑也幾乎沒再輸過。


    她其實打比賽次數不算多,然而中間偶爾失敗過幾次,大部分時候都是連勝,因此升段極快。


    “不過他們倆好像都差不多,嘖嘖,都是新生,都是一路連勝。”


    後排傳來幾個學生的低語。


    “那兩個人有婚約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啊,最開始我聽說有,後來是取消了還是怎麽?”


    “你們不知道葉辰和納蘭彤的事嗎……”


    “那次究竟是怎麽了?也沒個官方說法。”


    “總殿和貴族間的事,你還想要什麽官方說法,不過我聽說葉辰肯定是做了什麽……”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但這家夥是真的厲害,我第一次見有人魔武雙修能到這種程度,我之前單排和他打過,還以為他就是個半吊子法師呢,結果我就被教做人了。”


    “噗,厲害的人多了,今天那個聖騎士我也和她打過。”


    有個戰士頭疼地說著,周圍人的目光在他的天劍師徽記上一掃而過,“當時單排,她的劍氣太嚇人了,而且聖術用的賊溜,好多都是組合的,看起手完全看不出來她到底要幹嘛。”


    附近的學生們麵麵相覷。


    他們能坐到前排,自身的段位也都很高,因此完全能想象當時是怎樣棘手的場景。


    “那又怎麽樣?”


    後麵忽然響起另一個戰士的嗤笑,“聖光之塔這些年的榮耀段位勝率如何?連著幾個賽季都沒有人能打進十強了!那女人肯定會輸的!”


    周圍的聖職者紛紛怒目而視。


    “她會不會輸我們不知道,”有個神官冷笑著說,“不過她很快就要畢業了,因為人家要去殺、惡、魔,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在惡魔前除了求饒逃跑什麽也幹不了的人,我們聖光之塔的大佬們通常早早都畢業了,哪有那麽多時間浪費在競技場裏,他們如今在各種充滿裂縫的邊境、甚至在斷層和惡魔戰鬥——”


    “嗬,那又如何呢?誰讓你們當聖職者?當了聖職者就有要這個覺悟,死在戰場上也是活該,否則你們憑什麽分走我們的稅錢——”


    前麵說話那人滿臉不屑,“難道我們還要感激你們不成?”


    “我們是光明神冕下的信徒!不是你們這些異教徒的保鏢!”


    “你不需要感激我們,但起碼也要弄明白,聖光之塔戰績不如你們學院不是因為我們不夠強,要不換你去殺惡魔試試?”


    學生們吵成一片,前排的導師們倒是一臉若無其事。


    另外兩個學院的人心知肚明,聖光之塔裏強者和天才都很多,他們在這裏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聖術而非和人戰鬥。


    不是說戰鬥不重要,而是他們有更多的機會在未來的工作中去鍛煉戰鬥能力,因此當他們的實力足以進入榮耀段位前列時,他們也就畢業了。


    畢竟聖職者們許多要聽從調配,這也許不是強製性的——你當然可以拒絕,不過大部分人不會這樣做,因為教廷內部競爭激烈,每一個提升機會都很難得。


    “卡多閣下,您曾說葉辰閣下如今的戰力,在祈願塔的學生當中罕有敵手,那麽今日的比賽呢?”


    劍之塔的某位導師看向副院長。


    “葉辰的劍氣修煉早已大成——而且能將劍氣和魔法在戰鬥中融會貫通,他的空間魔法極為厲害,若是再過幾年,恐怕我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了。”


    精神矍鑠的老人坐在劍之塔的導師們當中,他年齡早就超過三位數,如今白發蒼蒼,麵容也顯得老邁,隻是一雙眼睛蘊藏著寒光。


    周圍的高階們戰士紛紛倒吸冷氣,一時間不知道副院長是在誇張還是認真的。


    “至於今天的比賽。”


    卡多冷哼一聲,似乎對於另外一個參賽者不屑一顧。


    但他也不敢明目張膽表示出輕蔑,或者公然攻擊對方的人品。


    畢竟那是個正經的聖騎士,而且據說很快要晉升軍團長——教廷總共六個騎士團,軍團長也不過幾十位,這已經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自然還是葉辰小子贏麵更大,縱然是我年輕時在戰場上遇到的那些對手……”


    “是嗎?戴雅閣下剛剛從斷層返回。”


    附近一位聖光之塔的副院長淡淡地開口,“倘若你知道她斬殺過多少惡魔,你就不會這麽說了。”


    另一個副院長點頭稱是。


    “斷層是這世上最嚴酷的戰場,我教廷最優秀的勇士都在這熔爐裏淬煉而成,相比之下,您經曆過的那些帝國和王國間的戰鬥,根本不值一提。”


    “……”


    觀眾席上的導師們冷嘲熱諷,後麵的學生們有的在吵架有的在科普,還有的等著看比賽,整個賽場沸沸揚揚。


    相比之下,在入口區的長廊上,兩個參賽者就十分冷靜了。


    戴雅低頭把玩著指間的耳飾,剔透的晶片流光溢彩,鑲嵌在白金質地的羽翼上,每片羽毛上根部綴著一顆閃耀的白鑽,下方垂落著水滴形的白寶石。


    ——這是前不久魔法之塔的工坊裏打造出的首飾,花了不少錢,但足夠漂亮。


    她親自跑了一趟聖城,在安息神殿附近找到了閑逛的諾蘭,鼓起勇氣把這個東西送給了他。


    “我注意到你沒有耳洞,所以這隻是耳夾,夾在耳骨上——”


    彼時她手舞足蹈地比劃了幾下,然後直接塞了禮物,“那個,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不戴了,畢竟他們說這個東西還有風險。”


    然後發生了什麽?


    戴雅想起來就忍不住捂臉。


    她強塞了禮物然後就做賊一樣跑了!甚至都沒有等對方的回複!


    所以說為什麽會這樣?


    戴雅捫心自問,她其實說不清自己對諾蘭是怎樣的感覺,但她知道那家夥恐怕不會真的開口拒絕說你拿走吧我不要。


    ——無論他內心是怎麽想的。


    所以,他肯定會收下的。


    即使他可能不喜歡——不喜歡這個東西,不喜歡這個造型,或者不喜歡戴首飾?


    戴雅不太願意或者不太敢去細想更多的事,一是她沒有很多時間分心,二是,她也想不明白。


    她經常覺得自己看不懂那個人,或者說隻能看到他表露出來的一部分。


    但這一點並沒有真的困擾她。


    戴雅也說不清是怎麽回事,也許人們真的會被那些神秘的未知的事物吸引——有的人會恐懼,有的人會興奮,而她就屬於那種不怕死想要繼續探究的。


    她覺得自己最初對於諾蘭有很多誤解,譬如說認為他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單純大祭司之類的。


    當然,也不是說他內裏就是個惡毒黑心蓮,但他肯定不是這麽簡單的存在。


    “你覺得我會贏嗎?”


    少女垂著腦袋,望著手中精美華麗的耳飾,用口型悄聲問道。


    “……你會不會說,‘沒關係,輸贏隻是一個結果,不是最終的結局’?”


    前方是閃耀著白色光芒的入口,走廊裏放置著大型計時沙漏,紅色砂礫順著狹窄的頸口滑落,墜落時響起一片細碎的沙沙聲。


    “你做了什麽?”


    戴雅等著沙漏計時結束時,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她將耳飾收起來,莫名其妙地轉過身,看到神情複雜的黑發青年立在長廊盡頭,他的臉在陰影中有些模糊。


    “我站在這裏等一場結局毫無懸念的比賽開始。”


    戴雅這麽回答,“準確地說,我還什麽都沒做呢。”


    葉辰並沒有立刻說話。


    他走近過來,然後猛地伸手想要攫住少女的手腕,“你去了失落之地——”


    戴雅早就不是兩年前那個生澀的戰士了,她在對方抬手時就不緊不慢後退,根本沒讓他碰到自己,“你說什麽?”


    葉辰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漆黑幽邃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女冷淡美貌的臉容。


    半晌,他並沒有生氣,反倒是自顧自地笑出聲來。


    那聲輕笑在靜謐的走廊裏格外刺耳。


    “你敢和我立下血誓契約嗎,如果你贏不了今天的比賽,就把你在灼心神殿得到的東西給我。”


    “血誓?”


    戴雅平靜地挑眉,“你和我每一次的戰鬥結果,好像都是以你重傷而告終,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問我敢不敢?”


    葉辰:“……”


    他很想反駁,卻發現事情似乎就是這樣。


    當然,後麵兩次使用龍之力的戰鬥,戴雅也都沒撐住而倒下了,隻是這畫麵就沒讓他看到過罷了。


    時至今日,他當然不會再認為戴雅還苦戀著自己。


    他能從這個小姑娘眼裏看出那種徹骨的厭惡和敵視,將近兩年時間過去,她已經手染鮮血殺戮無數,曾經仇視的鋒芒早就化作隱藏在眼底的殺意。


    “那你要怎麽做呢?”


    他這麽說著,指腹摩挲著冰冷光滑的暗戒。


    ——神裔的靈魂在其中沉睡。


    然而不久前,艾蕾爾曾經醒來,就在他和戴雅以龍形態戰鬥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神裔的聲音,被明確告知,火之原髓就在戴雅的身上。


    但是,想要得到那樣東西,必須有戴雅的配合,否則即使殺了她也未必能取得。


    “我從來沒把你當回事,憑什麽要聽你的,你算哪根蔥?”


    戴雅冷笑一聲,“誰會陪你玩什麽立誓遊戲,你也許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但我——”


    隻希望你早死早超生。


    “婚約。”


    葉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說,“你可以將那個作為賭注,如果你能取勝,我就同意解除——”


    “啊?”


    戴雅莫名其妙地看了過去,“我們有婚約嗎?我怎麽不知道?如果有的話,有沒有憑證和人證?你父母可不算——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胡亂給我們家潑髒水,畢竟我家都被滅門了。”


    “你!”


    葉辰似乎完全沒想過她會說出這麽一番話。


    然而現實是,戴雅咬死不認的話,他確實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年戴家家主去他們家退婚,也曾隱晦表示過,葉家最好收下那些禮物,否則戴家也可以拒不承認這婚事,隻說當年都是謠傳,畢竟以他們身份差距,葉家根本毫無辦法。


    如今時過境遷,看似與當年不同了,然而本質上沒什麽區別——


    戴雅是紅衣大主教的學生,本人也即將升任軍團長,根本沒人能逼著她履行婚約,別說沒證據,就算有也可以說是偽造的,她說不認就不認。


    “話說,我家人死絕還是拜那位暗精靈小姐所賜。”


    走廊裏回蕩著少女幽幽的嗓音。


    戴雅在燈影中回首,清麗的臉容上露出微笑,反派氣息十足。


    “她一直在慘叫,一直在哀嚎,她全身都在聖火裏燒爛了,就像扔進焚化爐的垃圾一樣,最後認命了,想要在我身上留下個印記,結果你猜怎麽著,我在聖城晃了一圈就解決了——她真是死得痛苦十足又毫無意義呢,可能還不如垃圾,畢竟連回收利用的價值都沒有。”


    葉辰猛地攥緊了手指,眼神裏最後一絲溫度也褪去,瞬間變得冰冷無比。


    兩人隔空對視。


    戴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漫不經心地挑眉,“我覺得她可能還不是最慘的——話說,葉靈兒醒了嗎?”


    四周猛地迸發出森森殺意。


    戴雅毫不退讓地站在原地,兩人周身澎湃的威壓如同山崩海嘯般爆發,在空中激烈相撞。


    走廊上的牆壁輕微地震顫起來,玻璃沙漏轟然炸開坍塌,殷紅的細沙傾瀉而出,如同決堤的海浪。


    “……”


    半晌,遠處腳步聲靠近。


    兩個人類錯開視線,眼眸中金焰熄滅,豎瞳斂去。


    “……該進場了,兩位閣下。”


    那人這樣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作收加更等周末吧,這兩天有點忙,筆記本還出了問題qwq


    明天周四的更新還是在下午,不用催啦肯定會發出來的,不想反複刷的話可以晚上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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