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三郎此刻真是後悔。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怪物,他寧願留在洞府不要出來賣弄。或者,幹脆待在星野舟上。再或者,不要想著報複中原的修行者,不要來跟邱蒼旺一行打招呼。


    可惜,再後悔,一切都晚了。


    邱蒼旺雙手亂揮,打出數不清的雷火。


    雷火在水怪麵前極遠的地方就碎成了花火,起不到一丁點的作用。


    如此巨大的水怪,邱蒼旺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啊。


    “完蛋了!”邱蒼旺心如死灰。


    但是,不知為什麽,水怪沒有發動攻擊。


    邱蒼旺不敢回頭,拚命催雲。


    一口氣不知道飛了多遠,夜於三郎終於忍不住扭頭看了一眼,然後發出一聲驚呼。


    邱蒼旺也回頭張望,這才發現,根本不是水怪大發慈悲,放過了自己,而是仙子出手,搭救了性命。


    仙子衣袂飄飄,懸在白雲之上。


    所有的白雲都成了她霓裳的一部分,更被她當成武器,打向了水怪。


    看似輕飄飄的雲彩,卻好似千萬斤重,壓在水怪頭頂,讓它動彈不得。


    水怪的水汽,以及雲朵所化的水汽,兩者交匯在一處,氤氳浩蕩,形成了一副怪異的畫卷。


    若不知這是生死之戰的人,一定覺得畫卷美得無與倫比。


    隻有身處畫卷中,顯得無足輕重的邱蒼旺與於三郎才知道,這樣的美麗背後其實隱藏著數不清的殺機。


    “她居然這麽厲害!”於三郎第一次對自己的修為產生了懷疑。


    仙子與水怪搏鬥,好像占據了上風。


    不過時間略長,仙子便抵擋不住了。她喊道:“都到我身邊來!”


    “啊?”邱蒼旺愣了一息,反應過來,轉身向雲海飛去。水怪巨大的臉龐顯得近在咫尺——因為它的尺寸實在太大了——連他臉上的倒刺都看得清清楚楚。


    慕白石也從島礁上奔來。


    很快,三人聚到了仙子身後。


    仙子第一次露出皺眉的表情,居然比平時還要美上幾倍。


    “走!”


    隨著仙子一聲斷喝,幾人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堂堂八境和九境修為的修行者居然會暈厥。此事傳出去,必然成為修行界的笑柄。可它偏偏就發生了。


    等邱蒼旺醒來時,自己正浮在一片雲朵之上,身邊躺著慕白石和於三郎。


    仙子淩空站在不遠處,不知道在看什麽。


    邱蒼旺順著仙子的目光往下俯瞰,赫然發覺,底下居然是一大片形似骷髏的怪異島嶼群落。島嶼星羅棋布,不知道由多少小的島礁組成。而海水居然是灰褐色,根本不是尋常的蔚藍色。


    這到底是真實的大洋,還是幻覺而已?


    難道,自己一行一直都是在這樣的海麵上遊蕩嗎?


    “仙子……”


    仙子看了一眼邱蒼旺,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整個大洋都被罩入了這個大陣之中……我剛剛借助那水怪的威力,撕碎虛空,這才逃遁出來……”


    “整個大洋都在陣中?這個大陣有這麽大?到底是誰布置下的?”邱蒼旺的心頭不由自主地湧起了敬畏之感。


    “不知是誰布置下的……或許是水裏的海妖,或許是天地自然形成,也或許是有個了不起的人物,一個連我也不知道的了不起人物……”仙子說道這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嘴角微微揚起,讓邱蒼旺看得癡了。


    ……


    “大陣?祖師,您是說咱們其實是被困在一個大陣中了?”葉玲瓏露出訝異的神情。“是誰布下的陣?這手段也實在太高明了。也難怪,連星野舟的法陣都失去了功效。除了是因為陷入更大的陣外,我也實在想不出別的可能性了。”


    燭江祖師微微搖頭。“這個陣法的手法十分古老,與中原六大宗都沒有直接關聯,也不像是魔宗的手筆……大千世界,臥虎藏龍,人外有人,天外有人啊。咱們得小心些。”


    林青木伸手抓了一把風,使勁一嗅。“祖師說得極對。我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這空氣中的靈氣豐厚得不正常,又好似凝固了一般,一點兒也不正常。”


    祖師對林青木好學的精神十分欣賞,安慰道:“修行之路迢迢遠,經驗是需要時間累積的。”


    “祖師,可有什麽辦法出去?”葉玲瓏問道。


    祖師搖頭。“貧道若是有九境九階的修為,或許還可試著撕碎這裏的虛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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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啊,祖師。”葉玲瓏伸手在天空中劃了一下。“瞬移沒有問題。虛空可以撕開!”


    祖師答道:“你施展的神通隻是撕碎了大陣內的空間,在大陣內前出後移自然都沒有問題,可是要想遁到這大陣之外,需要撕裂更多的空間。”


    “撕裂更多的空間?”葉玲瓏微微作揖。“請祖師指點。”


    祖師又答道:“這件事不難理解,你就把這個片空間看成是一個穿著數層外衣的人類。尋常空間,隻有一層外衣,你碎裂虛空便能遁到外界去。可在這陣中,你撕碎了一層衣裳,外麵還有數層外衣,你遁來遁去,終歸還在這大陣之中。”


    葉玲瓏有些喪氣。“那該怎麽才能找到水晶宮啊!”


    話音剛落,有人呼救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什麽人?”任熊十分警覺,提起火尖槍,站在了舟頭。他的聽覺十分靈敏,先於葉玲瓏幾人聽到聲音。


    “是顧青峰師兄,還有嚴青衣師姐!”林青木的識神已經探到了對方的身份。


    “是他們?他們怎麽也跑到這大洋上來了?”葉玲瓏驅動星野舟,急忙迎了上去。


    燭江祖師突然拔出法劍。“你這樣,永遠也過不去!”


    劍光一閃,天地間響起琉璃破碎的聲音。


    劍光撕裂了麵前的虛空,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通道的另一頭,正是枯瘦的顧青峰,跟在他身後的則是嚴青衣。兩人渾身是血,正在跟一頭怪異的水妖鬥法。


    水妖體型巨大,掩藏在嫋嫋水汽之中,看不清全貌。


    “師兄快來!”林青木認出祖師的神通,知道這是另一種縮地成寸的法術,叫做【管中窺豹】。嚴青衣和顧青峰其實還在一段距離之外,林青木知道兩人危在旦夕,於是顧不得藏拙,也施展了一手。


    祖師立刻從旁指點。“木行靈氣太多了些……”


    林青木點頭,隨即調整。


    眨眼之後,一根灰青色的光鞭抻到通道的盡頭,將顧青峰和嚴青衣纏住,準備將他們從通道中拖過來。


    顧青峰十分警覺,確認了一遍。“是青木師弟?”


    “正是!”林青木放出神識,以問天宗特有的手法向對方表露身份。


    直到這樣之後,顧青峰才放棄了抵抗,放心地任由那光鞭將自己和師妹拖入了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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