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很新鮮,葉小麥就興高采烈地跟著他去撿樹枝。地上滿是落葉,踩上去哧哧作響,有不少掉下來或是修剪下來的小枝條,一路撿,很快就能紮成一大捆。忽然他很生氣地把自己撿的一小把丟地上,說:不撿了!你沒事穿什麽運動鞋?!半天都不摔跤。轉身要往回走。


    喂,你等下,幫我抬。葉小麥拖著一捆柴火朝他追去,卻不小心被他丟下的樹枝絆了一下,努力了半天沒支撐住,忍不住輕呼啊呀一下,華麗麗地摔倒了。走路摔倒這種事對一個28歲自覺優雅的女青年來說,真是致命啊。她覺得特別尷尬特別丟人,就算一咕嚕爬起來也已經來不及了,隻能趴地上摳樹葉暗自懊惱。


    應該很可笑吧?呂安彥已經大笑起來了,一邊伸手過來要拉她一邊說:你不隻是個寒酸姐姐啊,還是倒黴姐姐,之前我在你後麵就等著你摔跤,好扶住你,順道揩個油什麽的,你就是不倒。我一轉身,你就獨自倒了。


    葉小麥沒理他伸過來的手,自己爬起來,匆匆往前走,他背上柴火追上來說:等等啊,我還背著這麽重這麽髒的東西呢,你知道我的外套有多貴嗎?葉小麥說:我還摔了一跤呢,你知道我有多丟人嗎?他說:反正隻有我一人看到了,你在我心裏形象本來就不怎樣,有什麽丟人的。


    葉小麥更不想搭理他了。他一路跟她搭話,她也沒吱聲,直到在廚房吃到齋飯,才又心情好起來。但是葉小麥開始覺得也許他本就是心存惡意的,隱藏在又帥氣又多金的外表下,正好空閑,碰到大齡剩女的葉小麥找點樂子打發時間。不,也許葉小麥隻是其中一個。


    回去的路上,沒了來時的興致,也有些累,葉小麥頭靠著車座背上,沉默地看著窗外的樹木往後飛奔。呂安彥說:寒酸姐姐,你生氣啦?見她不吱聲,接著道:我們去購物吧?想要什麽我給你買。


    停車。葉小麥說。聲音不高卻不容置疑。他看她一眼。她又說一遍。他停下車,疑惑地望過來。葉小麥回瞪著他:我要的東西,我自己會買。另外,我不是你打發時間的眾多女性中的一個。再見,呂安彥。


    葉小麥很瀟灑地甩下車門,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下車後,葉小麥才發現,這裏真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呂安彥打開車窗,說:先上車再說吧。在這裏你也不認識路,會走丟哦,會有壞人哦。葉小麥不聽,闊步往前走。他跟了一會,一踩油門走了。


    該死,太陽怎麽那麽快就要下山了,餘暉拉長了葉小麥的影子,光線也漸漸不明朗,她順著小路快步走著。四周很安靜,偶爾有鳥叫掠過,除了她的腳步聲就是越來越重的呼吸聲。葉小麥有點緊張了,為了點可憐的自尊心,連命都不要了,好像有點虧。她期望著能天黑前走出這條小路,拐上大路應該就有公交車了吧?隻要有人煙,應該就安全了吧?可是,這條小路都望不到頭。


    葉小麥打開手機,想著這時該找誰求助。遠處兩束燈光閃過,不一會,車就到了跟前。呂安彥回來了!他麵無表情地下車,拉開副駕駛的車門,把葉小麥推進去。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跳上駕駛座,加油門開起來。


    葉小麥心情有點複雜,輕易答應一起出來吃飯是個錯誤決定,自己想些什麽呢?這個打發時間的做法輕浮得自取其辱。


    一路無話,直到車開回咖啡店門口,葉小麥拉門要下車,他說:對不起,讓你做了其中的一個。葉小麥頓了下,自嘲地笑了,沒有回話。


    晚上,陸續有些顧客,她忙著衝泡咖啡,做飲料,跟客人聊天,有那麽幾次的發呆中,她莫名其妙想起了呂安彥。


    葉小麥坐到窗邊,使勁搖搖頭,強行驅趕了闖進腦中的呂安彥。她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能將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事,然後翻開記事本,猛然發現自己半個月前預約了體檢的提示,可是她也答應了袁西西去逛街呢。


    葉小麥開店後,對日子完全沒有了概念,因為不會像上班時每天盼著周五,開店的日子每一天都一樣又都不一樣,不會對某一天特別期待,也不會特別厭倦。她核對了下時間,趕緊拿出手機給袁西西信息,很抱歉地調換了時間。


    隔天,葉小麥早早收拾了自己,在去往醫院的途中,接到通知說她預約的專家今天有事不能出診,能否推遲或者換個專家。葉小麥不想換,隻能把時間推遲。她喊袁西西重新出來逛街,袁西西說:啊,我已經退掉指甲護理,預約了去保養車了。


    葉小麥隻能略失落地掛了電話,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瞎轉。本來這一天,有著挺好的安排呀,現在,她卻哪個都沒實現,真是神奇。下著小雨,到處濕漉漉的,她轉了兩個街區,想想居然沒地方可去,心生失落,就掉頭回了店。


    客人無幾,還是老麵孔。葉小麥翻櫃子找到一袋椰蓉,給大家做了烤椰蓉球。剩下的蛋黃不想浪費了,就從冰櫃裏取出幾個大明蝦,待冰化,剖開蝦背,挑出蝦線,洗淨晾掉水,把蛋黃加鹽加蒜蓉淋在蝦上一並烤了。


    客人們很開心,今天又有新的小食了。葉小麥每次要給他們打折,他們都擺手:熟人不是要加收10%的服務費才對嘛?葉小麥對他們一直的支持心存感激。


    葉小麥打開烤箱門,拉出烤盤,又從櫥櫃裏拿來盤子,等稍涼些裝盤。客人們都圍坐到吧台下麵的大長桌上,隻等“叮”的聲音響起,就著咖啡或茶,吃上熱乎乎的點心。


    這時,門上的鈴鐺響了,葉小麥擦擦手,跑出來迎接客人,卻看到呂安彥拎著傘進來。她愣了幾秒,無來由地有些激動,她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他了。


    而現在他站在門口,雨水順著傘尖滴落在地板上。他展露一個典型的呂式壞笑,把傘插到傘架上,問這裏怎麽這麽熱鬧,他也要加入。大家便招呼他坐下,葉小麥有些茫然地走去操作間拿來果醬,回來看到他已經跟大夥兒左右逢源,談笑風生了。


    葉小麥捏起一個椰蓉球,沾滿果醬,端著咖啡杯到靠窗的沙發上坐著,她稱這個位置為花園之眼,不管什麽情緒,坐到這個位置透過玻璃掃視花園,總能讓人忍不住深呼吸,歸於平靜。


    呂安彥也端著杯子走過來,坐到她對麵。葉小麥很想問他一些事,或者至少跟他說兩句話,但她一句也說不出來。呂安彥看了她一會,很欠揍地說:我無聊就轉轉我家各處房產。葉小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說:不能用金錢收買的感情,我不能碰。葉小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他說:昨天出去怎麽不怕我拐跑你?


    葉小麥收回目光看向他:不知道。你當時有那想法嗎?


    印象中他第一次溫和地笑了,從桌上拿起葉小麥的手機,按了個號碼,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下按掉,把手機還回來。葉小麥疑惑地接過來,看到他存的名字:最帥又多金的呂安彥。


    真是幼稚。葉小麥嘟囔著。他嚴肅地說:不許刪!


    隨後又很疑惑地問:你是葉小麥?


    葉小麥無語,嗯了一聲。


    呂安彥確認道:手機號是微信號?你是葉小麥?


    葉小麥也有些疑惑了,再次確認,並問:有問題嗎?


    呂安彥隨即發了條微信過來,葉小麥噗嗤一笑,呂安彥的微信名叫桔桔,原來他們早就認識,呂安彥就是那個奇怪的桔桔。


    葉小麥特別想問,這一兩年每隔一陣子就給葉小麥發發信息的桔桔,不鹹不淡不急不躁,是什麽意思。


    葉小麥那時想,這人還真是執著呢,也許他也沒指望葉小麥太過理睬他,隻是生活有壓力時搭搭話而已,人總要找個情緒出口的。


    呂安彥說:太過分了,原來就是你一直不理睬我的!我很想跟你聊天,你總是愛理不理,我怕理多了,你嫌我煩,隻能自己放在心裏。我受的委屈以後會跟你都要回來。


    葉小麥不知道他心裏這麽多怨念,一時失語。


    倒是呂安彥自己,劈裏啪啦說了一通,隨即又高高興興地搭訕店裏的女客人了。葉小麥走過去的時候,聽到他說:太好了,我爸爸叫我找個研究生,不是博士生哦。他抽空看葉小麥一眼,用欠揍的表情接著說道:你知道我之前的女朋友都是模特空姐什麽的,太漂亮了不好。葉小麥擠進他們中間,很無害地隨便踩了呂安彥一腳,說:不好意思。


    他嗷嗷兩聲,跟過來要睬葉小麥的腳,被她靈活躲開。


    這時,葉小麥手機響了,一看是葉老爸電話,她連忙示意他輕點,然後走回沙發邊按了接聽鍵。無非就是你娘問你最近工作怎樣啦,你娘問你對象找得怎樣啦,你娘問你怎麽周末都不回家,缺不缺錢雲雲。葉老爸是最疼愛葉小麥的人,可是他從來不說,他說你娘要你怎樣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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