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大地,幅員遼闊,縱橫萬裏。其間山川秀麗,物產豐饒,滋養著萬千生靈。


    黑風山地處中原西南,綿延百裏,溝深林密,常有妖物出沒,閑人莫敢跨足。雖如此,仍有膽大獵戶進山狩獵。


    黑風山下有一小鎮,名喚朱仙,相傳乃是上古封神大戰時,通天教主擺下誅仙劍陣之地。如今千百年過去,當年的那場大戰所留給後人的,已經是越漸模糊的傳說。


    這幾日,鎮上的居民人心惶惶,太陽還未落山,便早早歸家,鎖門閉窗,蒙頭睡覺,生怕睡得遲了趕不上周公的選婿。


    唐英俊拿著父親留下來的刀,坐在桌邊一遍一遍地仔細擦拭,還沒從失去父親的傷痛中走出來。“好,等你滿十六歲了,爹就帶你進山打獵。”想著那天的情景,想著父親的音容笑貌,不禁又是潸然淚下。


    門窗緊閉的屋裏陳設簡潔,正中四條古舊的長板凳,圍著一張同樣古舊的八仙桌,桌上放著一把暗黃色茶壺,幾隻白瓷茶杯。一盞油燈發出微弱的光,隻夠照亮桌前的一小片地方。


    朱仙鎮地方不大,丈許來寬的街道連通南北,人們臨街而居,閑時擺個門麵,掙點營生。往來南北的商旅會在這裏歇下腳,置辦點貨物,也帶來些有趣的江湖軼事。


    “有人嗎?敢問有人嗎?“遠處傳來問話聲,把沉浸在思念中的唐英俊驚了一下,提著刀輕聲走向窗戶,透過縫隙往外看去。


    街道上行來兩個衣著道士模樣的人,一老一少,一邊向前走,一邊打量四周。


    像是受到某種指引,唐英俊不自覺地打開了屋門,站在門口衝二人道:“兩位道長快這邊請。”


    兩個道士見有人開門,麵露喜色,忙向這邊走來:“哎呀,這還有位小哥,老道還以為這裏沒人了呢。”來到近前,向唐英俊施了一禮,方才走進屋裏。


    唐英俊朝街上看了看,趕緊關上門,給兩個道士倒了杯茶,問道:“不知兩位道長何故來此?”


    “哦,老道東方旭,這是我徒弟東方神起,我們師徒遠遊至此,看天色不早,想來尋個住處,隻是,唉!看街上空空如也,還以為沒人了呢?嗬嗬。”叫東方旭的道士身材瘦小,穿著一身寬大的道服,頭發花白,一臉皺紋,下巴處還有一撮短須,指了指身邊的年輕人,兩隻小眼睛閃著精光,上下打量著唐英俊,嗬嗬笑道。


    東方神起則長得俊朗不凡,英氣逼人,比唐英俊高半個頭,背上還背著把刀,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衝唐英俊微微點了下頭。


    “原來是兩位東方道長,晚輩唐英俊,如蒙不棄,可在寒舍歇息一宿,明日再走,隻是,我們這裏不太平靜,如果晚上聽到外麵有什麽聲響,可千萬別出去。”說到後麵,唐英俊加重了語氣,他有些擔心,這兩個道士看著不像普通人,萬一跑出去,有些手段還好,沒手段的話,豈不是讓妖物給害了?


    東方旭目光掠過唐英俊,看向外麵,又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略有深意道:“多謝小哥款留,老道叨擾了,倘若晚上真有個什麽事,老道我不出去就是了,我這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幾年呢。“


    目光又在屋裏一番打量,道:“不知唐小哥年歲幾何?“


    唐英俊感覺奇怪,這人好生唐突,怎的初次見麵就問如此問題的,卻還是老實回道:“晚輩年方十五。“


    “那家裏還有什麽人嗎?“東方旭繼續問道。


    唐英俊一愣,隨後一抹傷痛浮現臉龐,還有一股仇恨,歎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家母過世已久,家父也在幾天前離去,如今僅剩晚輩一人苟活人世。”


    唐英俊的父親是鎮上有名的獵戶,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摸魚。黑風山雖早有妖物的傳言,但十數年來也沒人見過,大家對此也就沒太放在心上。況且每次打獵也隻是在外圍打些野豬、獐子鹿什麽的,賣以集市,貼補家用。因母親早早離世,父親對唐英俊的寵愛也比其他人家的孩子更勝許多,隻為了能讓唐英俊過上更好的生活。


    幾天前,唐英俊纏著要跟父親進山打獵,父親撫摸著唐英俊的腦袋,說好,等你滿十六歲了就帶你去。沒想到,這一去,就是永別了。


    那一天,父親像往常一樣進山打獵,卻沒能像往常一樣背著獵物回來,甚至連人也沒有回來。屍體是在山腳下找到的,看到屍體的人都嚇壞了,正值壯年的父親已成了一具幹屍,麵目猙獰,脖子上還有一處咬痕,老人們說那是吸血蝙蝠咬死的,黑風山一直流傳的妖物。


    那一天,失去父親的唐英俊哭得傷心裂肺,鄰居們幫忙張羅著喪事,父親屍體就擺在屋裏,蓋著白布。沒想到,天擦黑時,妖物尋著氣味從黑風山來到了鎮上,很多人看到了一團黑影飄怱而來,卷起個人,隻片刻時間,同樣一具幹屍掉到地上,人們嚇得四散奔逃。待第二天,眾人決定趕緊把屍體處理掉,法事也不用辦了,就埋在山腳下,當初發現屍體的地方,隻希望妖物別再到鎮子上來。


    可那一天,妖物還是來了,之後的兩天皆是如此,惶恐不安的人們能走地走,不能走地也早早地閉屋鎖門,不敢出去。


    東方旭點了點頭,伸手捋了捋下巴處的短須,歎了口氣:“人生在世,死生相依,小哥還請節哀,這等妖物傷人性命,也該收了它了。”


    唐英俊看著麵前的老道,正疑惑對方怎麽知道是妖物害人時,外麵便傳來了聲響。唐英俊趕緊向二人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卻看見東方神起打開屋門,走向了外麵。


    唐英俊一急,想追出去拉他回來。“回來……


    東方旭從後麵拉住了唐英俊,枯瘦的手掌甚是有力,唐英俊回頭看著東方旭,心裏有些惱火。


    而東方旭隻是微笑著輕輕搖了搖頭,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唐英俊仿似明白了什麽?“道長,他……


    外麵傳來了打鬥聲,伴隨著道道閃光,那是東方神起在施放法術。


    東方旭點了點頭,笑道:“沒事,他能應付得了,老道來此,就是為了收妖,順便,也結個緣,不知小哥可願拜我為師?“


    唐英俊張大嘴巴,有點不敢相信,轉頭往外麵看了一眼,透過門口,可看見一個黑影被重重摔在地上。忙不迭說道:“我願意我願意,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說著,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頭。


    東方旭滿意地將唐英俊扶了起來,道:“好徒兒,資質不錯,磕了頭還得奉茶。“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壺。


    唐英俊趕忙又倒了杯茶,重新跪下,將茶舉過頭頂。“師傅,請喝茶。“


    東方旭端過茶,涼的,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神起,還不進來見過你師弟。“


    東方神起從外麵進來,神態從容,絲毫看不出剛才經曆了一場戰鬥,而戰鬥也結束得如此之快。


    東方神起一個抱拳,身體微向前躬。“恭喜師傅。“


    又向唐英俊抱了一拳。“恭喜師弟。”


    東方旭哈哈一笑,滿是得意:“你師弟資質不錯,以後教訓你那幫師兄就看他了。”


    “師傅慧眼識珠,才能收得這良金美玉。”東方神起伸出手來,輕輕地在唐英俊肩上拍了拍,臉上泛著笑意:“師弟,來,叫聲師兄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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