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這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全為著皇上著想。


    皇上瞥過皇後,把該讓她知道的事給她透出了那麽個意思後也打算收手了,他也不可能讓她真處理這麻煩,得罪周家人,要不就這就跟他的原意大相徑庭了,他回頭就朝周通淡道,“你這是為著朕好?還是為著你?你雖是朕的老臣,但這京裏比你功勞高的忠臣也不是沒有,他們家的女子想硬塞進皇宮都不成行,你覺得你能?”


    周通蒙了。


    “說說,你覺得你能?你比他們厲害?比他們加一起兒都厲害?”承武皇當皇子的時候先帝爺的麵子都沒怎麽給過,他這嘴一張,基本上想氣死誰的時候就能氣死誰,當了皇帝,功力不減當年,且愈加精進,這話越說越淡,也越說越讓周通如芒在背。


    周通哪敢應,抬起淚眼看著皇帝,老淚縱橫的臉上有著說不出來的可憐……


    周容浚搖搖頭,不為所動,“周通,朕當你是忠臣,朕平日從未虧待過你,所以今日你還是能活著走出這元和殿,不過你回去之後好好看看這滿朝文武是怎麽當的,他們是怎麽當的你就給朕怎麽當,別認為朕體恤你這個老臣,就敢爬到朕腦袋上來撒野。”


    周通這次被撒野兩字深深地嚇住了,立馬趴伏哭著大叫,“老臣不敢,臣萬萬不敢啊,陛下,老臣一直對您忠心耿耿,此心可照日月,您別嚇老臣,老臣跟了你這麽,沒一日存有對您不敬之心啊。”


    “別叫了。”


    周容浚這厲聲喝道的三字,止住了周通的大呼小叫。


    “滾。”周容浚也是厭煩了,這周通這一番大叫叫得他耳朵都痛,更何況皇後懷裏的他的孩子。


    周通忙不迭地走了,生怕再呆下去,皇上的話越說越重,到時候就是皇帝不開口要他的命,他也得必死無疑。


    他也知道他這一走,事後也少不了被人譏笑就是——身上落了那麽多皇帝說的罪名哪樁都不輕鬆,傳出去了哪樁都要遭人白眼。


    他出身不好,現今的榮華富貴和地位都是是皇帝給的,在京的根基根本不穩,靠著那些功勳跟那些達官貴人稱兄道弟把酒言歡還行,但要是他敢說他比他們還要厲害幾許,不少人轉過身就得跟他翻臉。


    周通算是怕了。


    這次把他嚇得不輕,他非得跟出餿主意的那幾個讓他來打前陣的同僚好好算算帳不可。


    **


    周通走後,開王他們也站了起來。


    先前皇帝也沒讓他們起。


    周容浚下令讓他們站起後,他朝開王和東世子道,“看明白了?”


    開王與東世子對視了一眼,然後才看向皇帝,開王這時先開了口,“皇上的意思是往後臣等如若遇到這種情況,也可比照處理?”


    “朕不管你們要幾個女人,”周容浚略搖了下頭,“這事朕管不著你們的,朕隻是讓你們知道,朕之下是皇後和朕與她為朕生的兒女,太子公主他們之下就是你們,這滿京的功臣再多,朕不會有一天讓他們拿著功績跟朕討要他們要不起的,你們也被他們蒙住了。”


    先前先帝疏遠宗族,宗族權威大大下降,所以他要提上來的難度也稍大些。


    “也僅止你們。”周容浚也沒打算整個宗族都得他所用。


    開王,東世子一聽,就算心知他有意栽培他們,但聽他這麽明白說出來,且還當著皇後的麵還是第一次,心下皆有些震驚。


    “謝皇兄。”開王穩了穩神,跪下先開了口。


    東世子還是個少年,這時有點心神不寧,跟著開王跪下等開王說完話好一會,才低低地答了聲,“皇叔父請放心。”


    柳貞吉聽著他那聲音,好似哭了。


    他低著頭,想來也是不想抬頭,她也不想讓小孩子難堪,湊到皇上身邊笑著道,“皇上,您還有時間沒有?陪我坐會罷,臣妾想跟你說會兒話。”


    “嗯,你們先退下。”周容浚讓他們走。


    “皇上,皇後娘娘……”跪在開王身邊的開王妃也怯怯地叫了一聲。


    柳貞吉笑了,“你也跟著你家王爺一道走了,不過你也看好了你家王爺,別讓開王爺抬些不安份的攪家精進家門,要知道敗壞個家比成就個家要容易得多,不需幾眨眼就能被敗光了。”


    開王妃紅了臉,“弟媳知道了。”


    這廂跟著開王退出去後,開王妃在開王身邊小小聲碎碎念,“你可是聽到了?紅顏禍水哦,王爺,皇後娘娘都這麽明言了,你可別跟她對著幹,跟她對著幹的都沒好下場,皇上護犢子的很呢。”


    誰敢不給皇後麵子,他就能落誰的臉。


    開王見她念個沒完,抽了下她的後腦勺,“有完沒完?不就不喜歡那送進來的幾個女人,送走不就完了?”


    **


    人本性多少都有些好逸惡勞,這世上還是挺多想不勞而獲的人,就是能幹的人一年裏也有那麽幾天不想動彈,而所有人裏,獨天獨厚的美人不管是男色還是女色,這些人不勞而獲的可能性最高,所以也就造就了不少美人老想靠美色一勞永逸的想法,他們身邊也圍繞著一堆打他們主意的人。


    這就是環境,要論真格的,還怪不得美人。


    沒有過度迷戀美色的凡人,哪有那麽多不知進退,持美行凶的美人。


    柳貞吉一直覺得他們夫妻感情要是有變化,其根本還是在他們自己身上,那些別的起因,不管是美人還是事情,都不過是誘因而已。


    但她這想法實在太符合古代男人對妻子的審美了,所以她就算不覺得偶遇他的美人有多重要,但還是要表現一翻的。


    免得他還覺得了她不重視。


    但他一如她認為的接下來把事情親手解決完,“小心眼”的事情僅一掀而過,沒有真的為難她,她也不得不說,她喜歡這樣的丈夫。


    他在她心目中,一直都很男人——她能嫁得到的這樣的丈夫,肯定是她前世的父母跟這世的娘親替她燒了十八輩子的香。


    等人一走,柳貞吉就靠向了他的肩,扭頭就對著他笑。


    周容浚被她笑得嘴角也不禁勾起,再開口時有些無奈,“以後還說不說朕會有二心的話了?”


    能為她做,不該為她做的,他都做了。


    從章家到諸大臣,還是開王這些宗族,他都讓她去當了那個好人,讓人承她的情欠她的恩,他一生之中,也就對她這麽用過心了。


    他用不著她覺得他有多喜歡他,隻要覺得他足以好到他會跟她就這樣過一輩子就好。


    他要的隻是她安心呆在他身邊。


    皇後娘娘難得開竅不說煞風景的話了,笑容還很甜,搖著頭道,“以後不說了。”


    說罷覺得嘴癢癢,還怕自己說不好聽話的出來,趕緊抬手揉了揉嘴——此等良辰美景,還是說些傻傻的情話比較符合氣氛。


    周容浚見此“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他還能不知道她?


    她就是個不敢確定以後的人。


    也就因為如此,他才不安心。


    周容浚也知道他這心很難安下,哪怕他就是皇帝,能在周朝的江山裏說一不二,但有些事也不是歸他說了算的。


    他保證不了老天的意思,也就隻能保證不管她在哪,永遠想著的都是回到他身邊。


    無論她在哪她都會知道在這世上,不可能再有人像他這樣對她好,這麽把她放在心上。


    “貞吉兒……”周容浚低首摸了摸她的肚子,心裏又略為踏實了一點,他們的兒女越多,她的牽掛也就越重,按她的性格,她哪舍得下。


    “嗯?”見他叫了她的名就不說了,沒等到回應的柳貞吉低頭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腦袋上,輕嗯了一聲也沒等來他的回答,她便又笑了,“唉,皇上啊,你說我怎麽就能這麽喜歡你呢?”


    皇帝聽了半晌無言,久久後抬起頭,抱了她的腰,輕聲歎道,“可能皆因我最需要你吧?”


    柳貞吉剛才還陷在深情模式裏陶醉著,乍聽到他這聲輕歎聲,心都被他給歎碎了,頓時之間滿胸腔都酸楚了起來。


    “這麽多年你陪我哭陪我笑,陪我胡鬧也隨我吃苦,哪樣你都覺得我沒有不是之處,”周容浚再明白不過在她心中她最護著的人其實就是他,哪怕他是錯的,她也認為是錯的,就是錯了在她心中他也沒有不是之處,“在我心裏,你也是這樣。”


    柳貞吉揉著眼睛,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她眼睛裏的那此時眼淚不聽話地拚命往下掉,嘩嘩地流。


    她想說話,卻泣不成聲,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幹脆一扭頭把臉埋他肩上,把眼淚鼻涕擦他龍袍上……


    “貞吉兒。”


    皇後娘娘還在哭,龍袍太硬,擦得她鼻子臉蛋都生疼,但就是這樣,還是擋不住她眼眶裏那成噸的眼淚。


    “貞吉兒……”


    “你別叫了,”皇後娘娘被叫得生煩,在他肩上不斷揉著擦眼淚,哭著道,“沒看我正哭著麽?忙得很。”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安,祝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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