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上階法器渡雲幡,兼具飛行與藏身之能,隻需飛到雲層中間就能完美地隱藏身形,平時鬥法也可用來隱蔽行蹤,無論是正麵交戰還是抽身逃跑都有著無窮妙用,現在隻售一百靈石,請問仙師您……”


    韓立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這位出手大方的低階修士,有些疲憊地長出一口氣,順手把那一百塊靈石放進了櫃台裏。


    從青雲閣開店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年,他也在這裏當了好幾年的店員。


    一開始韓立還想把招呼客人的事情全都交給曲魂,自己專心研究煉器和陣法之道。然而陸雲澤表示,整天不幹活那和店長有什麽區別?你是不是想篡位?


    這話槽點實在太多,韓立硬是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反駁。


    總之在陸雲澤停止教學的威脅下,韓立被強迫著做起了迎來送往的店員。


    從開始時一張嘴招呼客人就渾身不適,到現在口齒伶俐,吐字清晰,把一幫低中階修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在這幾年的時間裏,韓立硬是給自己點出了推銷的天賦。


    隻能說,人都是被逼出來的。


    望著門外往來不休的人流和天上碩大的太陽,韓立心累地歎了口氣。


    他一個結丹修士,修仙界中的大前輩,怎麽就混到了這種地步?


    “韓大哥!”就在韓立感慨世事無常的時候,一個身著青衣,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人幾步就跑了進來,隨即猛地站定,下意識地向周圍看了兩眼。


    “韓大哥,你們老板又不在店裏啊?”少年笑嘻嘻地說道。


    一個又字,說出了韓立無盡的辛酸。


    韓立不由得長歎一聲,“是啊,他又不在店裏。”


    “韓大哥,你們老板真好,都不管你們。”少年也跟著歎了口氣,“不像我們老板……”


    少年猛地住口,把頭探到店門外,四處看了兩圈。


    “韓大哥你是不知道,我們老板那簡直就不是人啊!什麽都管,什麽都不讓,恨不得讓我們一天到晚就在櫃台後麵一戳,開什麽玩笑啊,我又不是傀儡人!”


    少年一張嘴就停不下來,拉著韓立滔滔不絕地批判起了自己的老板。


    韓立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時不時讚同地點點頭。


    少年姓魯,家中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漁民。他在家排行老三,下麵還有個年幼的弟弟,在一年前被家中父母送到了隔壁店鋪做學徒,學學算賬做買賣之類的。


    對他這種出身低微的年輕人來說,這已經算是不錯的出路了。


    據說他的大哥在家裏幫父母操弄漁船,二哥則是去當了水手。


    因為這少年人品性格都很不錯,為人也很健談,所以剛到這一年的時間,就和韓立成了朋友,平日裏經常來找他說說話,批判一下不當人的老板。


    而韓立一開始隻是湖弄湖弄他,後來才發現他和這少年還是有一些共同語言的,起碼兩個人都有個缺德冒煙的老板。


    “魯兄弟,你今天過來不會就是專門為了罵你老板來的吧?”眼看這少年罵了整整半個時辰都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韓立連忙打斷了他。


    少年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說道:“對了!差點把正事忘了!韓大哥,我們老板讓我來問一下,青雲閣打不打算漲價?”


    韓立一愣,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


    “漲價?為什麽好好的要漲價?”


    少年撓了撓頭,臉上帶著些許無奈和迷茫。


    “韓大哥你一定很長時間沒上街了吧?現在市麵上所有的原材料都漲價了,港口那邊也說有的材料現在運不進來,說是賣家看情況不對,都在壓貨。咱們這條街上的老板們都覺得必須漲價了,不然連成本都收不回來。”


    韓立眉頭皺得更深了,原材料漲價,法器符籙等成品隨之價格暴漲,不同地區之間的交易出現停滯現象。


    這劇本好熟悉啊!好像在哪見過!


    仔細思索了片刻後,發現短時間內想不出什麽結論,韓立幹脆搖了搖頭,對少年說道:“這個我也做不了主,等老板回來我再和他說一聲吧。”


    “好嘞,韓大哥你別忘了啊。”


    少年轉身剛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麽,連忙說道:“對了韓大哥,聽說隔壁街的商鋪們聯手搞了個慶典,你要不要過去看看熱鬧?聽說他們還買了一些仙師的煙火,準備大辦特辦,好多吸引一些顧客,準備得可充分了。”


    少年期待地說道,還賊兮兮地湊了上去,刻意壓低了聲音。


    “他們那邊還在找人布置現場,一個人過去一天就能賺一塊靈石,還能免費湊熱鬧,聽說還管飯呢。韓大哥你去不去?”


    韓立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哭笑不得地說道:“你也看到了,青雲閣這邊離不開人啊。”


    “這樣啊。”少年露出失望的神色,但隨後就笑著說道:“那我就自己去了,回來的時候再和你說。”


    少年幾步跑了出去。


    韓立含笑搖了搖頭,站回到櫃台裏麵,拿出了賬本,卻聽見外麵隱約傳來說話聲。


    “爹,娘,你們怎麽來了?”


    “三哥,我也來了!”


    “看見了,你們來幹什麽?”


    “來看看你啊,怎麽樣?跟著劉掌櫃身邊有沒有好好學東西?吃得好不好?住得怎麽樣啊?”


    “我都挺好的,你們不用擔心……”


    韓立的動作停了下來,漆黑的墨水從筆尖滴落,‘啪’的一聲打在賬本上。


    《控衛在此》


    依稀記得,很久以前,也有人如此地關心他。


    隻是,真的已經過去太久了,久到記憶依舊清晰,但那種溫暖的感覺,卻已經離他遠去。


    如果當初,沒有去七玄門,如果能有一頓飽飯,有一條出路……


    半晌後,韓立抬起了頭,對不遠處正搬東西的曲魂說了一句:“你在這裏看著櫃台,我去一趟隔壁街。”


    說完,韓立一步邁出了店門口。


    “韓大哥,你來了。爹娘,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紅塵萬丈,當煉本心。


    有些東西韓立已經放下了太久太久,現在是時候從紅塵中,把它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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