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一聲龜蛇相交的鳴吼之聲響過,無盡黑煙濃霧忽然散去,露出一頭碩大玄武!


    玄武龜首蛇頭四隻眼睛中都射出憤怒之極的光華,一條龜足狠狠一頓,一應魔氛盡數消散,但整座天秀湖已然變了模樣。


    五峰山下本是一派煙波浩渺,水波無盡,此刻卻無有一滴湖水留存,整座天秀湖化為一座深達百丈的巨坑,坑壁並無泥沙之物,而是被玄武與無常劫兩尊大能法力來回對抗,生生煉成一體,似石非石,似金非金,卻又堅固無比。


    五峰山上飛起三道遁光,蕭天環三位長老飛落坑前,見了這般景象,亦是駭然。


    太乙與無常劫級數的神通遠非其等所能想象,便如待詔境也想象不得長生境威能一般。


    卓無量有些失魂落魄,驀地飛落坑底,背後現了巢枝元神,散出道道乙木精氣,在坑底亂翻亂找,想要尋到一絲一毫巢枝的碎片。


    蕭天環不理卓無量發瘋,對天機子冷冷道:「掌教早知巢枝背後是那廝,才放任此寶沉淪百年。好心計,真是好心計!我被你騙了百年!」


    天機子淡淡說道:「就算告訴了師姐,又能如何?難不成你還能戰敗那廝?」


    蕭天環胸膛不住起伏,顯是盛怒已極。


    天乾子一見不好,忙打圓場道:「師姐,掌教師兄也是好意,誰能料到那廝竟已成就無常劫?若非玄武鎮壓,隻怕五峰山都已不存!」


    蕭天環目光冰冷之極,注定天機子,忽然目光之中又透出一絲哀婉之意,二話不說,扭頭便走。


    天乾子一驚,忙即跟去,叫道:「師姐!」


    天機子仰頭望天,呆立了一陣,幽幽一聲歎息,轉頭對玄武稽首道:「若非道友相助,五行宗已被夷為平地,貧道在此謝過了!」


    玄武聲音之中全是惱怒之意,嗡聲道:「你分明早證太乙,卻不肯暴露,非要我出手。那也無妨,但我未料到那頭該死的天魔神通詭異,遲了一些,如今連戚澤都深陷虛空亂流之中,如之奈何!」


    卓無量隻顧尋找巢枝殘骸,蕭天環隻顧鬱怒,天乾子隻顧追蕭天環,誰也未發現少了一人。


    戚澤不見了!


    原來玄武與無常劫鬥法,炸碎虛空甬道,在最後一刻,無常劫大魔仍未放棄弄死戚澤,拚著生受玄武全力一擊,以魔意將戚澤卷去,若非天機子暗中用了一道法力,戚澤當場就要四分五裂,死的不能再死!


    戚澤不見,乃是被卷入虛空亂流之中,不見蹤影,唯有玄武與天機子知曉。


    天機子道:「無妨!最後之時,虛空紊亂,戚澤未必會被送至那魔頭身邊,定是被挪移到域外不知何處去了!」


    玄武怒道:「戚澤是此界應劫之人,身負此界氣運,又是你的弟子,若是死了,此界再無人能抵禦魔劫,所有人都要灰灰了去!」


    天機子幽幽說道:「正因他是此界應劫之人,才不會那麽容易就死。道友莫忘了,他還有一尊阿羅漢之身,就算身在域外,定有保命之道,說不定……」


    玄武道:「說不定?有甚說不定!域外有兩頭無常劫窺視,方才那一頭也不知會否前來。天機子道友,你行事太過急躁,是有何事逼得你非要如此麽?」


    天機子輕笑一聲,道:「我原本打算用百年時間去磨,戚澤總能證就長生,那時便可將五行宗大位傳他,貧道也好恢複自由之身。但他佛道兼修之下,居然進境如電,十餘年功夫,便已成就待詔,貧道不免生出別的心思,我那徒兒若能再精進一些,一氣成就長生,那麽我許多計劃便可提前付諸行動!」


    天機子又笑了笑,笑容之中滿是疲憊之意,道:「這五行宗基業看似極大,卻是綁人的物事,若非要保住這基業,我又怎


    會在玄嶽峰上枯坐百年!道友說得對,我的確是有些急躁了!」


    玄武有些摸不著頭腦,此時卓無量已然飛將上來,滿麵頹廢之意,道:「沒了!都沒了!偌大的巢枝,竟連渣都沒剩下!」


    天機子道:「玄武道友與那廝鬥戰,除非是載道之寶,方能無恙。巢枝畢竟隻是一件靈根法寶,自然灰飛煙滅!滅了也好,此物已被魔性染化透徹,就算能搶回來,也是無用了。」


    卓無量滿心歡喜,複又化作一腔失望,忽然叫道:「咦?戚澤呢?」


    天機子淡淡說道:「戚澤被虛空亂流卷走,不知到了何處了!」


    卓無量呆了呆,大叫道:「掌教弟子沒了,這可如何是好!掌教,這!這!」


    天機子道:「無妨!戚澤還有一尊阿羅漢之身,若是他道身有難,必有感應,再說我那徒弟福大命大,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卓無量道:「若是被傳送到那無常劫大魔身邊,不死也得……」


    天機子懶得理他,對玄武稽首道:「有勞道友相助!恭送道友!」


    玄武哼道:「你好自為之!」化為一道玄冥神光,遁走不見。


    蜃王又自趕回,望著已成巨坑的天秀湖,有無限哀婉之意。


    天機子道:「道友不必悲傷,天秀湖乃本門風水氣門所在,須得修複如初方可。這巨坑大可用水填滿,又是一座巨湖。到時道友子嗣又可在此繁衍!」


    蜃王險些罵了出來,她的子嗣在此繁衍了百年,她本人要為五行宗看守巢枝,每隔幾年還有有一頭子嗣獻出蚌珠出來,供外門弟子爭奪,增進道行。如今一口氣死了個幹幹淨淨,天機子還想誆騙於她,簡直欺人太甚!


    天機子咳嗽一聲,道:「若是道友不願,自可離開本門,雲遊天下,貧道絕不阻攔!」


    蜃王剛麵露喜色,天機子又道:「可惜!可惜!」


    蜃王道:「可惜甚麽?」


    天機子道:「可惜玄光境已被域外天魔所滅,天下妖族修行之聖地已沒了!」


    蜃王呆了呆,她久居天秀湖底,不知玄光境已滅,還真打算離開五行宗去投靠,她雖是妖王,卻無多少見識,不禁有些慌神。


    卓無量忙道:「蜃王道友不必顧慮,巢枝已無,你與本門約定已解,不若先居於此地,助本門重修天秀湖,若是道友有新的落腳之地,盡可離去,本門絕不敢阻攔!」


    蜃王無法,隻好道:「也隻好如此!」


    天機子道:「道友暫且休息,貧道告辭!」遁去玄嶽峰上。


    卓無量無限留戀的望了一眼那巨坑,也飛回五峰山上去了。


    道殿之中,天機子端坐雲床,默運元神,不言不語。


    卓無量跟了進來,心頭憤懣,也懶得說話。


    殿上空曠異常,時有清風吹入,發出嗚嗚之聲,更添淒涼。


    忽有火光閃動,天乾子飛了進來,叫道:「師姐入了太衝峰,將道宮封禁,閉門謝客,我隻好回來。咦?這是怎麽了?」


    卓無量悄聲道:「戚澤不見了!」


    天乾子隨口道:「那小子素來喜歡亂跑,不知又跑到何處去了!」


    卓無量道:「戚澤被虛空亂流卷走,不知卷到域外何處去了!」


    天乾子呆了一呆,扯起嗓門叫道:「戚澤沒了?下代掌教沒了?五行宗怎麽辦!」


    天機子雙目開啟一線,冷冷道:「本座還沒死呢,你就著急選下代掌教?」


    天乾子噎了一聲,訕笑道:「小弟怎敢!怎敢!」又問道:「戚澤如何能丟了?難道是他湊得太近,被那廝卷走?是了,那廝看出戚澤是下代掌教,道途無量,自要先斷了我五行


    宗傳承!」


    卓無量越來越是糊塗,問道:「那無常劫大魔一出,蕭師侄便即失態,似乎認得那廝?天乾,究竟是怎麽回事?」


    天乾子囁嚅一下,望了天機子一眼,道:「卓師叔要問,就請問掌教罷!弟子是萬不敢說的!」


    卓無量哼了一聲,又問天機子道:「敢問掌教,其中究竟有何緣故?」


    天機子淡淡道:「卓長老遨遊域外數百年,門中有些事不知也屬尋常,那頭無常劫大魔之事時機未至,不好公開。」


    卓無量也是人老精,一聽此言,已知定有內幕,說道:「既然如此,老夫不問便是!但掌教弟子失蹤,茲事體大,須得好生商議!」


    天機子目露神光,說道:「既然卓長老如此關心戚澤安危,就請你親自去一趟虞城,見一見戚澤佛門之身,聽他如何說罷!」


    卓無量不料這苦差兜兜轉轉,居然落在自家頭上,不禁有些苦笑,道:「掌教有命,豈敢不從?我已多年未履中土,正好故地重遊一番!我去也!」化為一道碧綠光華,飛出大殿,直奔中土之地而去。


    天乾子待卓無量走後,問道:「那廝當年不過是區區他化天魔主,想不到百年功夫,竟已成就無常劫,真是沒有天理了!」


    天機子冷冷道:「此事你要守口如瓶,本門尋了那廝多年,卻尋到了一頭無常劫魔主,若是傳揚出去,五行宗顏麵何存?」


    天乾子點頭道:「是!幸好這些年不曾尋到那廝,不然不知要折損多少人手!哎!隻是苦了蕭師姐……」


    天機子道:「已等了百年,便不在乎再等百年!蕭師姐心痛,難道我就不心痛麽?」


    天乾子苦笑道:「是!是!眼下唯有掌教或是蕭師姐盡快成就太乙,才能幾成勝算!我隻怕此次煉化巢枝,反而打草驚蛇,若是那廝也前來此界,就有三頭無常劫大魔,真是……」


    天機子道:「此事言之尚早,說也無用!就算那廝要來,也沒法子!至於太乙境麽,豈是那麽好成就的?你不見昆玉也好、聞叩劍也罷,諸位同道皆是卡在長生境中,不得寸進?」


    天乾子笑道:「掌教師兄資質超群,定能證就太乙!」


    天機子幽幽說道:「我的資質及不上天虹師兄,若是他能活到現在,定然早證太乙!可惜!可憐!」


    天乾子麵色一變,苦笑道:「掌教師兄請好生恢複元氣,小弟先行告退!」急匆匆走了。


    天機子冷笑一聲,重又恢複成一副冰冷之色,歎道:「但願戚澤能逢凶化吉,若是他能盡早證就太乙,我就……」又歎息一聲,搖了搖頭,入定而去。


    大菩提寺中,寶焰光王佛正自煉化平天道所留萬民願力,忽然佛光一震,苦笑一聲,已感應到道門之身被卷入虛空亂流之中!


    窺性大師察覺戚澤異狀,問道:「居士可有甚麽煩惱?」


    在場阿羅漢個個苦心煉法,全力煉化萬民願力,收攝功德之力,唯有戚澤與窺性大師不以功德之力為主,隻是運法還願,卻不煉化功德,因此窺性大師才能第一時間察覺戚澤異狀。


    戚澤苦笑道:「晚輩的道門之身受了玄武與一頭無常劫大魔神通餘波侵擾,被卷入虛空亂流之中,遠離此界!」


    窺性大師道:「虛空亂流其性無定,不知會被帶入何處,居士可能聯係到你的道門之身?」


    戚澤佛身默運神通,隻覺一線冥冥之意深入莽莽虛空,過得良久,才與道門之身聯絡上,其已脫離了虛空亂流,正不知在何處存身。


    戚澤佛身嚐試著跨越虛空傳遞一道法力過去,仔細體悟之間,隻覺兩家相隔極遠,幾乎似隔了幾座小千世界一般,十成法力渡去,道身也隻能收到三四成,威能大減。


    不過佛門三身之法奧妙之極,縱然相隔無窮虛空,佛身與道身亦能心神相連,共享一切,隻不過要比同在此界之時,慢上許多,如此也足以欣慰了。


    戚澤佛身遙使意念,確定道門之身無恙,也未碰上那尊無常劫大魔,微微放心,道身被放逐虛空,實是意料之外,巢枝對麵竟是一頭無常劫大魔,實在出人意表,若非天機子見機得早,請了玄武壓陣,大魔發起瘋來,隻怕五行宗已是蕩然無存。戚澤佛身慨歎片刻,複又專心煉化萬民願力,間或查探道身安危,阿羅漢神通無量,自可分心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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