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哈哈大笑,得意的道:“怎麽樣,我說的夠幹淨了吧,可沒有一個髒……”


    他話沒說完,就感覺眼前一黑,旋即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王麻子自己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旁邊的人卻看得一清二楚。


    那白衣少年臉色黑的宛如鍋底,忽然鬼魅般出現在王麻子的麵前,然後一拳轟中了他的麵門。隻見王麻子如流星般射了出去,撞碎了十餘道櫃台仍餘勢未盡,赫然將厚重的牆壁撞出個窟窿來,死狗般躺在了大街上。


    街道上頓時發出一陣驚呼,顯然有不少散修都被嚇了一跳。


    “你敢打人!?”周圍的青鋒山弟子這才醒悟過來,頓時蜂擁而至。智戰卻如丈二金剛般挺身而出,聲若洪鍾的大吼:“羅漢山智戰在此,哪個敢上,老子把他腦袋擰下來!”


    羅漢山和青鋒山向來水火不容,彼此之間知根知底,那些青鋒山弟子都知道智戰這人雖然混不吝,但戰力卻堪稱羅漢山當代弟子的第一人,一時間數十個青鋒堂弟子進退維穀,隻能看著陸宣目不斜視,從一片狼藉中走向了王麻子。


    在陸宣的身周,有股暴戾的氣息呼嘯盤旋,在場的散修多數都曾在萬妖穀曆練過,此時此刻,竟然生出一絲錯覺來。


    在那片狼藉中行走的,宛如一頭暴虐嗜血的妖獸!


    即便是智戰這樣的強者也有些被陸宣嚇到了,於是連忙追了上去。


    “陸兄弟,你不是要在萬仙城裏殺人吧?那可是要惹大麻煩的。”


    “放心!”陸宣看都不看智戰一眼,一步步來到王麻子的身邊。


    王麻子好像一灘爛泥般躺在那裏,鼻青臉腫,七竅流血,模樣慘厲無比,但卻沒死。


    “你……你要做什麽?”王麻子色厲內荏的掙紮著想要往後退,但身子卻無法動彈。


    “辱我靈雲宗宗主,便如辱我之父母!”


    陸宣雙目赤紅,煞氣凜然,忽然一道黑光掠過,頓時血光崩散,竟是將王麻子的右臂齊根斬斷。王麻子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千山道的地盤行凶,頓時嚇得哀嚎起來,他瘋狂後退,聲嘶力竭的吼道:“你敢殺我?小心我家山主將你碎屍萬段!”


    “殺你,卻又辱了我的劍!”陸宣將黑色符劍收起,陰聲道。


    “盡管去稟報你家山主,是非曲直,我還要跟他討個說法。”


    王麻子先是鬆了口氣,旋即氣急敗壞的厲聲道:“好……好!來人,扶我出城!”


    此時是大白天,多數千山道弟子都在山中修行,王麻子想要去搬救兵自然要出城。很快有七八個青衣弟子過去扶起王麻子,一溜煙的向城外跑去。陸宣目送他們離開,卻感覺心中烈火越燒越旺,幾乎難以控製,恨不得仰天長嘯。


    終於,陸宣發覺到自己今天似乎有些不同了。


    如果是昨天,麵對王麻子如此的羞辱,陸宣也會勃然大怒,也會大打出手,但是出手懲戒之後,卻不會如現在這般仍然怒不可遏!


    略一思索便想通了其中關竅,或許這便是自己修為急速暴漲的緣故吧。


    這也讓陸宣生出了一絲警惕。


    他是曾經與域外心魔抗衡過的,自然知道心魔之恐怖。於是下意識的默誦清心咒,試圖壓製心中邪火。誰知這清心咒在陳朝都城時麵對化外心魔都有效果,但是此時此刻,卻仿佛油潑烈火,心中殺意反而愈演愈烈。


    陸宣連忙停止默誦,閉目沉思。


    心魔已生,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該隱忍?該自律?該檢討?


    如此一來,豈不正入心魔樊籠?


    修行最重心境,心境若是生了疑惑,無異逆流行舟!這修仙之路本就艱難,倘若瞻前顧後、謹小慎微,何能走的長遠?


    歸根究底一句話……


    隨心意,自無心魔!


    一念通達,陸宣再無顧忌,雖然心頭怒火仍直衝天際,心中卻始終固守一絲清明,堅不可摧!


    這瞬間,陸宣腦中金針再震,泥丸宮中又有了變化。


    之前在廢墟混沌之中,陸宣用白骨城吞噬了不少陰冷神魂,雖然歸入識海,但卻有些隔膜,陸宣此時心態通達,那涇渭分明的識海竟然瞬間融合在一處,相比於陸宣剛下山時,整整龐大了一倍!


    陸宣頓時感應到神魂變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智戰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眼見他斬斷王麻子的胳膊,眼見他沉思不語,又眼見他揚天長笑,一時以為他是不是瘋了?


    “師兄,隨我來!”陸宣大笑著,大步而去。


    “你要去哪裏啊?”智戰慌忙跟了上去。


    “去青鋒山!”


    陸宣白衣飄舞,頭也沒回的大聲道。


    “去青鋒山幹嘛?”智戰打了個激靈,連忙問道。


    “與其等他們來找我,倒不如我去找他們,師兄,隨我去……”


    “堵他們山門!”


    陸宣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智戰則呆在那裏,半晌才醒悟過來,狠狠的一拍腦門懊惱道:“這小子果然瘋了。”說著連忙追了上去。


    青鋒堂內,一群目睹了經過的散修無不目瞪口呆。


    “老子沒聽錯吧,那小子要去青鋒山找麻煩?”


    “這靈雲宗的小子恐怕真是瘋了,重傷了青鋒山的弟子不說,還要打上門去?”


    “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看個屁呀,打不起來的,你沒看智戰跟上去了麽?除非智戰也瘋了,否則肯定不會讓他胡鬧的。”


    一陣騷亂之後,複又歸於平靜。在眾人的眼中,那白衣少年不是瘋子就是個傻子,應該走不出萬仙城,就會被智戰拉走吧。


    …………


    此時智戰已經追著陸宣到了外城。


    “陸兄弟,你清醒一下吧,青鋒山可不是好相與的,萬一你有個好歹,我如何向師父交代?”


    “無妨,我有金牌,你們千山道的人不會殺了客卿吧?”陸宣笑了笑,他雖然要隨心意,但也不會胡作非為。他的依仗除了金牌之外,其實還有一樣東西,那便是得自那片混沌的神秘鐵牌。


    陸宣敢肯定,那鐵牌應該是千山道至關重要的信物,隻要祭出來,必定萬事無憂。


    智戰苦笑道:“話是這麽說,但是要是有修為高深的把你痛打一頓,那也是自討苦吃啊。你上一次雖然揍了老子一頓,但那時老子可是沒用全力啊,你可不要因此小看了千山道。”


    陸宣笑而不語,左右看了看,一轉身便拐進了一間店鋪。


    智戰抬頭一看,卻是一間賣文房四寶的。


    “這家夥莫不是真的瘋了吧……怎麽又跑這裏來了?”智戰滿頭霧水的連忙跟了進去。


    陸宣進了店鋪,直接向掌櫃的要了紙筆,現場揮毫潑墨。


    智戰湊了過去,就見陸宣一氣嗬成,連寫了兩張長條狀的紙。


    這是寫對聯呢?但是年已經過去了啊。智戰卻是大字不識一籮筐,求助的看向掌櫃的,卻見那老掌櫃看了眼那對聯之後頓時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哆哆嗦嗦的往後退。智戰更是迷茫了,連忙問陸宣道:“陸兄弟,你寫的啥啊?”


    陸宣拎起指著麵前的“對聯”,大聲讀道:


    “踏破青峰無對手。”


    “同境之人任君來!”


    智戰雖性子粗直,但卻絕不傻,頓時明白了陸宣這幅“對聯”的意思。


    青峰意指青鋒山,陸宣號稱踏破青峰無對手,口氣大出了天際。如若隻有這上半幅,陸宣去了怕不會被青鋒山打得半死,但是有了這下半幅,卻又峰回路轉,指明同等境界的人任憑挑戰,愛誰誰!


    智戰忍不住狂翻白眼,大聲吼道:


    “小子……你又挖坑!”


    他可是吃過陸宣苦頭的,以自己的本事尚且在同等境界下被陸宣輕易戳翻,哪怕是青鋒山戰力第一的邱如劍出手也必定和自己是一個下場。


    陸宣隻是笑,輕輕將墨跡吹幹。


    智戰此時才知道陸宣根本沒瘋,隻是發瘋……但是這卻正合他意啊!想當初自己在靈雲宗被陸宣痛打了一頓,心裏總覺得耿耿於懷,現在卻輪到青鋒山吃吃苦頭了!他的態度也頓時從規勸變成了慫恿。


    “哎我說陸兄弟,你這對聯少了一個橫批啊。”


    “我也沒說這是對聯啊。”陸宣笑道,旋即一想,現在年節未過,湊成一副對聯倒也應景,於是又要來一張紙,寫了四個字。


    靈雲陸宣!


    這十八個大字筆意恣肆,狂態畢露,倒是正符合陸宣此時的心境。


    陸宣越看越是滿意,既然要下戰書,自然要有落款,這橫批倒是正合他意。


    可是這“對聯”該怎麽拿呢?


    智戰顯得比陸宣還要積極,對老掌櫃說了聲,“掌櫃的,借你半個門扇哈!”說著便跑到大門那邊,一腳便將半扇大門踹翻在地。然後將那對聯工工整整的貼了上去。


    “走啊!”智戰笑著對陸宣道,自己則單手舉起了那足有一丈多高的門板。


    “那就有勞師兄了。”陸宣一笑,大步流星的走向城外。


    店鋪內,老掌櫃都忘了要錢,正呆若木雞時,卻見兩道金光輕飄飄的落在了櫃台上。


    “一個是買紙的錢,一個是買門的錢,老掌櫃,多有得罪了。”那白衣少年留下一陣清朗的笑聲,帶著智戰揚長而去。


    老眼昏花的老掌櫃低頭一看,更是目瞪口呆。


    那竟然是兩個明晃晃的金元寶!


    一旁有個小廝嚇得一直藏在桌子底下,此時才戰戰兢兢的爬了出來,問老掌櫃道:“老爺,這……這兩個家夥要幹嘛呀?”


    老掌櫃望著陸宣和智戰的背影,裂開漏風的老嘴,笑吟吟的道:“年輕真好……”


    有抹精光在老掌櫃眼中一閃而逝,旋即將那兩個金元寶揣入懷中,大聲道:“關門,今天不做生意了!”


    “好嘞!”小夥計頓時興高采烈,等跑到門前卻傻了眼,“老爺,沒了半扇門啊!這怎麽關?”


    “放個桌子過去,上麵拿紙寫上,今日掌櫃高興,概不接客!”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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