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展開落英劍法,身形雖然略顯笨拙,但卻可謂中規中矩,隨著長劍抖動,劍鋒處赫然出現了三朵落英,隨著他的動作飄飄蕩蕩,頗有幾分美妙。


    轉眼王申收住劍法,洋洋得意的問李希影道:“李師兄,你看我這落英劍法如何?”


    “不錯,三年之內已經能凝出三朵落英,算是不俗了。”李希影由衷的點頭,感覺這王申倒的確有幾分天資,起碼自己當年也就是這個水平。


    王申頓時喜形於色,洋洋得意道:“蒲師兄曾對我說,按照我現在的進境,不出兩個月便能凝出四朵來呢。”


    “蒲師兄說的?那便沒錯了,看來我的天資還不如你。”


    李希影點頭讚歎,在落英山當代弟子中,他最為欽佩的便是蒲霖了。雖說他較蒲霖年長,但是卻極為欽佩蒲霖的天資和人品,蒲霖能成為落英山首徒,實至名歸。蒲霖既然認可了王申,便足以證明他的天資猶在自己之上。


    王申這才看向陸宣,傲然道:“怎麽樣,你從我剛才的劍法中可有什麽感悟?”


    陸宣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


    王申無奈的歎息道:“也是,隻看一次又能有什麽感悟?要不要我再給你展示一遍?”


    “不必了。”陸宣一笑,道:“其實,我覺得你練錯了……”


    “你別客氣嘛……”王申說的嘴滑,說了半句才聽清了陸宣的意思,旋即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說我練錯了?”


    “是啊。”


    哈哈哈!


    王申忍不住大笑起來,道:“真是好笑極了,我倒要聽聽,我哪裏練錯了?”


    “落英劍法,聞名而知意,這劍法的本質在意而不在形。”陸宣沉聲道:“你剛才太過注重身法和步法,就連劍法都太過刻意,空具其形而不具其意,照你這樣練下去,即便你能幻化出十朵落英又能如何?從根兒上就已經錯了。”


    “你!”


    王申氣急敗壞的指著陸宣的鼻子道:“連蒲師兄都沒說我練錯,你卻說我練錯了?你算是個什麽東西!?”


    陸宣無奈的搖搖頭,語出驚人的道:“其實,我覺得蒲霖也練錯了……”


    噗!


    四周數十人不禁絕倒,再看向陸宣的目光已滿是不屑。


    即便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山門,但是豈能沒聽過蒲霖的名號?這所謂的客卿竟然敢說蒲霖練錯了,簡直令人笑掉大牙。假若蒲霖連自家的落英劍法都練錯了,他還能是落英山的大師兄麽?


    這時,李希影也怒了。


    “這位客卿,還請你慎言,蒲師兄的落英劍法深得精髓,這是我們山主也認可的,豈容外人置喙?你雖然是客卿的身份,卻不代表你能在這裏信口開河,侮辱我落英山的大師兄。”


    “我可沒有侮辱蒲師兄的意思。”陸宣苦笑道:“其實我說練錯了可能有些不妥,準確的說,以蒲師兄的性子,的確有些不適合修煉落英劍法。”


    “住口!”


    李希影再也忍不住了,冷笑道:“你左一句練錯了,右一句不適合,我倒要看看,你這半個時辰對落英劍法有何體悟!”


    “王申,把你的長劍給他!”李希影對王申吼道,而王申毫不猶豫的就把長劍拋給了陸宣。


    王申也是麵色鐵青,冷笑道:“李師兄說的沒錯,你空口白牙說的輕鬆,不如直接比劃比劃。我真是見識淺薄,還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你這等狂妄之人,蒲師兄也是你能詆毀的?”


    陸宣無奈的搖頭,“我說了,我絕沒有詆毀蒲師兄的意思。”


    “怎麽?不敢了?今天你要說不出個道理來,我們絕不讓你離開!”王申狠聲道。


    陸宣歎了口氣。


    “也罷,那我便也試著練一次落英劍法吧。”說著,陸宣卻把那長劍又拋給了王申。


    王申愣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宣微笑道:“我說過,落英劍法重意而不重形,有劍無劍又有什麽區別?”


    說著,陸宣伸出了一根食指。


    “用手指?”王申輕蔑的譏諷道:“我倒是第一次見人練劍而不用劍的,大家往後推推,可別讓他戳到你們。”說著,眾人紛紛笑嘻嘻的讓開了一片空地。


    所有人都是一副要看陸宣笑話的模樣。


    空地中,一襲白衣的陸宣平伸出一隻手去,單指指向虛空,雙目微垂,腦海中將方才所得又過了一遍。


    旋即,陸宣忽然動了起來。


    中規中矩的起手式,看似和王申剛才一模一樣,但是當陸宣動起來之後,所有人的眼睛驟然瞪得溜圓。


    眼前,那陸宣身形無比飄逸,仿佛弱柳扶風,輕鬆自在,轉眼間,麵前仿佛霧起蒼茫,有種清涼的氣息迎麵而來。


    “看,落英!”


    人群中,不知是誰驚呼了聲,李希影和王申定睛看去,果然驚訝的發現在陸宣的指尖,果然出現了一點若隱若現的白光。那白光如雪中精靈飄逸無雙,圍著陸宣的手指載沉載浮。


    竟然真的幻化出了落英?


    李希影和王申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駭然。


    要知道,陸宣在落英山的藏書房中隻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啊,而且他現在用的是手指,而不是長劍啊!


    這怎麽可能?


    然而沒等兩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就又聽到了一聲驚呼。


    “又有落英了!”


    兩人悚然回頭,再看陸宣的手指尖,果然又平添了兩朵落英!現在陸宣也是三朵落英,與王申同等,但是任誰都能看出陸宣不過剛剛展開劍法,潛力仍足,而且這落英之中的韻味,卻與王申簡直有天壤之別。


    “又有了!”


    不知是誰發出了一聲呻吟,這一次卻不用他說,眾人都已目瞪口呆。


    就見陸宣的指尖前方,虛空中仿佛碎裂開來,竟驟然迸發出了近百朵落英,隨著陸宣的身法展開,那落英遍布虛空,形成了一片直徑達兩丈的區域,那片空間中落英繽紛,飄逸脫俗,讓陸宣仿佛在大雪中起舞的風神,飄逸瀟灑到了極點。


    就聽嗖嗖的聲響傳來,卻是那落英摩擦地麵,將堅硬的青石刮出道道傷痕來,那落英顯然不是擺設,竟不啻與劍芒。


    事到如今,李希影和王申都徹底愣住了,幾乎以為自己身在夢中。


    這人,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其他所有少年弟子也都震驚了,他們是親眼看著陸宣從一無所知到現在凝出百朵落英的,而且前後不超過半個時辰!


    見鬼了!?


    半晌之後,陸宣在一片寂靜中站定,麵帶微笑的看著李希影和王申道:“如何,你們可看清了麽?”


    “這……這不對。”王申梗著脖子道:“我看蒲師兄施展落英劍法的時候,落英幻成火花,烈焰逼人,但你這落英卻冰寒無比,倒像是雪花,你這分明不對啊。”


    “不對麽?”陸宣又微笑著看向李希影。


    王申也看向李希影,滿臉期待的神色。


    李希影的臉色卻已蒼白,半晌之後才語氣艱澀的拱手道:“落英劍法幻化出什麽樣的落英,取決於修士所修煉的功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陸客卿修煉的應該是水係功法吧。”


    陸宣點點頭,表示他說對了。


    而王申的臉色已變得一片通紅。


    他不明白,想不通。


    他將蒲霖視為神祇,以為他斷然不會出錯,所以陸宣剛才的話令他勃然大怒,但是現在看來難道是自己錯了?這個陸宣用如此短的時間便能凝出百朵落英來,恐怕在落英山長達千餘年的曆史上也不存在這樣的人吧。難道連蒲師兄都不及他?


    陸宣卻微笑道:“兩位聽我說,我雖然能凝出百朵落英來,但論威力,卻恐怕及不上蒲師兄的十朵落英。蒲師兄是穩紮穩打的性子,根底極深,若是有朝一日他能悟到落英劍法的精髓,必定能功力大漲,在他麵前的,不過是一層窗戶紙罷了。”


    “我還要去別處看看,諸位,告辭了。”陸宣做了個羅圈揖,然後向下一個藏書房走去。


    在他身後,留下了一片呆滯的目光。


    王申表情沮喪,感覺有些無地自容,李希影見狀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歎息道:“王師弟,不必如此,你如今算是初窺修仙門徑,須知這世上本就有種天賦異稟的人,是我們無論如何也難望其項背的啊。”


    “難道就連蒲師兄都不及他麽?”王申沮喪的問著,雖然他不願承認,但其實內心深處卻已有了答案。


    李希影苦笑著搖了搖頭,“算了,不要去比較,做好自己的本份就好。”


    說話間,萬藏樓內忽然傳來一聲銅鑼聲響。


    這些低級弟子們都清楚,現在已經是傍晚了,自己這群人到了離開的時候。這是萬藏樓的規矩,除了融合期以上的弟子能夠不限時間之外,這些少年弟子都不能在此過夜。


    “回去吧,如有困惑,不妨去問問蒲師兄。”李希影又拍了拍王申的肩膀,轉身離去。


    少年弟子們麵麵相覷,都有些不舍得離去。


    他們還想看看,陸宣在下一個藏書房中會有什麽舉動……


    …………


    別有洞天中,道主半晌都沒說一句話了。


    雲冥顯得得意至極,不知從哪裏抓來了一把瓜子,正洋洋得意的嗑著,瓜子皮噗噗的噴了一地。


    道主沒好氣的瞪了眼雲冥,不滿道:“你能不能別擺出這副嘴臉來?”


    “什麽嘴臉?”


    雲冥撚著瓜子,笑道:“你這副嘴臉好看麽?就好像生怕我那小徒孫將你的萬藏樓搬空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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