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齊恒拉開了手中三八式步槍的槍栓,招呼著床邊圍著的幾個女學生探頭過來看了看,又重新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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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受傷以來,齊恒一直躺在醫院裏無所事事,每天除了給劉熙和和她的朋友們講講故事,偶爾看看報紙,其餘的時間就是在發呆睡覺了。


    四天前,四月七日,台兒莊城區光複,這對齊恒來說可謂是三喜臨門。


    打了勝仗,之前留在台兒莊城內作戰的齊恒部兩個連(實際上隻剩下不到兩個排)奉命撤回徐州整補。兩個連長上官有浩和徐光輝專門來醫院探望了一下齊恒,還帶來了齊恒繳獲的那支帶望遠鏡的三八大蓋和齊恒遺落在戰場上的勃朗寧手槍。


    還有讓齊恒最開心的一點,他終於可以勉強下床了,不用再在床邊端著尿壺上廁所,也不用麻煩劉熙和幫他倒尿壺。每次麻煩劉熙和倒尿壺的時候,她臉上總帶著紅暈,一聲不吭,搞得齊恒尷尬的頭皮發麻。


    齊恒這還算是好一點的,齊恒右前方床位的兄弟挨了鬼子一顆燃燒彈,四肢都燒傷了,被紗布裹得粗了一大圈,上廁所吃飯都得護士幫忙。


    醫院裏正規的護士都算是見多識廣,給傷員把尿擦身都輕車熟路,反倒是這些受傷的大小夥子們每次都鬧個大紅臉,羞得不行。劉熙和這些來幫忙的女學生們實在不敢去幫傷員把屎把尿,也就隻能幫忙喂喂飯倒倒尿壺啥的,每天也忙的不可開交。


    不過齊恒也總算是找到了一些事情做,在他的要求下,上官有浩和徐光輝走的時候留下了一支漢陽造和一支駁殼槍,都滿滿當當擺在床邊的一把小椅子上。不過醫院有規定,這幾支槍都沒留子彈,就齊恒那支勃朗寧裝了一個滿的彈匣,每天齊恒都貼身帶著。


    現在齊恒沒事了就拆拆槍擦擦槍,有時候女學生們閑下來,齊恒還能順便給劉熙和和她的朋友們科普一下槍械知識,讓他們感受一下真正的槍是什麽樣子的,也教教她們怎麽用不會傷到自己。


    旁邊床上那個一隻手的傷兵看這兩天齊恒的床邊一直都圍著幾個好奇的女學生,嘴裏有些嫉妒的嘟囔著:“長官到底是長官,受了傷都能當個學生教員,不錯不錯。”


    “齊大哥,為什麽這支槍上麵有一個望遠鏡啊?”劉熙和好奇的問道。


    齊恒一邊擺弄著手裏的三八大蓋一邊回答道:“應該是鬼子的狙擊槍,我當時在軍校的時候,德國教官提過一種叫做狙擊戰術的作戰方式,類似於我們所說的神槍手,但是比神槍手要更厲害一些。”


    “就是打槍特別準的人了?”劉熙和的一個同學舉起了手。


    齊恒越發的感覺自己像一個老師了:“對,狙擊戰術最重要的一個部分就是狙擊手,他們是一些經過專門訓練的神槍手,但是我們隻是簡單了解了一下,並沒有深入去學習。這支槍應該是日軍的狙擊手專門使用的武器,上麵安裝了望遠鏡,可以看到更遠的目標。”


    “那齊大哥你們打死了一個鬼子的狙擊手啊?好厲害!”一個短發女生眼中已經要冒出小星星了。


    齊恒有些不好意思:“沒有那麽誇張,鬼子也是肉長的,子彈打中了一樣會死。並且我感覺這個鬼子狙擊手應該也是半把刷子,就是槍打得準了些。”


    “那齊大哥你是怎麽打死這個鬼子狙擊手的啊?”劉熙和問道。


    “我可沒說是我打死的,”齊恒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當時這個鬼子連著打死了我們兩個機槍手一個彈藥手,被一個打機槍的排長發現了,我槍法比較好,他就喊我幫忙。”


    “我帶著勤務兵爬到一個破樓上,找了半天才找到這個鬼子。我的勤務兵用望遠鏡發現他,喊了我一嗓子,被他一槍打在臉上,半張臉都撕開了。我打了這個鬼子一槍,但是不知道死沒死,後來打掃戰場的時候才找到的屍體。”


    “這樣啊。”女學生們點了點頭,這樣的戰鬥故事雖然從齊恒嘴裏講出來顯得有些平淡無奇,但是看到齊恒身上纏著的紗布,她們也能在腦海中想象出那種驚心動魄的較量。


    “那你的勤務兵還好嗎?”一個學生問了起來。


    齊恒努力回想了一下當時戰鬥的場景,遺憾的搖了搖頭:“他受傷以後就留在那個破房子的一樓包紮,我轉移到另一邊的街道上了,後來那棟房子被鬼子的擲彈筒炸塌了,我也不知道他出來沒有。”


    聽到齊恒講起了打仗的事情,旁邊床位一隻手的傷兵也耐不住寂寞加入了交談:“長官是在台兒莊受的傷?”


    “是啊,你呢?”


    傷兵揮動了一下殘缺的手臂,很激動的樣子:“我是52軍的,之前你們在台兒莊裏邊死拖著鬼子,我們就調到棗莊附近側擊,我是重機槍手,我們機槍陣地叫鬼子擲彈筒掀了,等我醒來就在醫院了。”


    “都不容易。”齊恒歎了口氣。


    “那齊大哥你們其他人呢?”劉熙和問了起來,不過她沒有注意到問題說出來的時候,齊恒和傷兵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和悲傷。


    “我們進城的時候是兩個滿編步兵連,死的都差不多了,”齊恒低下了頭:“之前來看我的那兩個家夥是我手底下的兩個連長,命大都活著。戴眼鏡那個是二連長,他的連就剩下十來號人,胖一點的是三連長,我受傷的時候三連也剩下最多三分之一的人了。”


    “長官節哀啊。”傷兵歎了口氣,躺回了床上。


    學生們也感到了氣氛的凝重,劉熙和紅了眼眶,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齊大哥,我不知道……”


    右邊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那個傷兵也傳來了幽幽的聲音:“連長官都躺在這了,底下的兵怎麽樣也能想到吧。”


    “沒關係,”齊恒想伸手摸摸劉熙和的頭發,感覺不妥又把手收了回來:“現在國難當頭,我們做軍人的總要頂在前麵。”


    ……


    正說著,門口傳來了哨兵的喊聲。


    “長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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