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你安心養傷吧,等你傷好了,我們給你湊些錢,你找個不打仗的地方開個小店什麽的,好歹日子可以過下去。”齊恒看著程戈的眼睛,認真的說。


    “那就謝謝兄弟們了,”程戈並沒有拒絕,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都是過命的交情,有什麽謝不謝的?”齊恒笑道:“受個傷還矯情起來了?”


    “等你把自己安排好了,記得回個信,以後營裏受傷的殘疾的打不了仗的弟兄,要是沒地方去,就交給你照看了。”


    程戈點了點頭:“那肯定的,有我一口吃的就不會餓到這些弟兄們,都是打鬼子受的傷,回去了總不能餓死吧。”


    “好,”齊恒從兜裏拿出了自己的一部分存款,塞到了程戈手中:“這些你先拿著,買點補品補補身子,剩下的留著當啟動資金。”


    “還用得著你掏自己衣兜?”程戈並沒有收下齊恒的錢,而是把齊恒的手推了回去。


    “我還有些錢,家裏叫鬼子占了,錢也送不回去,我自己留著花根本花不完。”程戈笑道:


    “老齊啊,你看你一表人才的,連個衣服都沒有,你這點錢留著以後娶媳婦吧,我看著醫院裏護士姑娘都挺漂亮的,要不把住機會找一個?”


    “去去去,一點正形都沒有,”齊恒稍稍有些不好意思,拍了程戈屁股一巴掌。


    “臥槽!疼!”程戈一聲哀嚎:“大哥我屁股也中彈了,你輕點!”


    “啊,抱歉抱歉,不好意思。”齊恒尷尬的笑了笑。


    “對啊,營長,早點找個媳婦唄?”祝古盛壞笑著拍了拍齊恒的肩膀。


    “是啊是啊!”洪亮也開始起哄:“營長,早點找個媳婦,回頭請大家喝酒啊?”


    “我同意!”武衛國竟然也加入了對齊恒的聲討。


    “營長啊,我家裏都給我介紹了個媳婦,說讓我過年結婚呢,你比我年紀還大一點,你看這……”


    “行了行了,別整我了,”齊恒哭笑不得的說道:“我有空就去找,好不好,幾位月老!”


    不過齊恒雖然嘴裏這樣說著,但心裏卻浮現出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女孩的身影。


    楊武幾個也走到程戈床邊和程戈聊了起來,齊恒稍稍向後退了一步? 想去找醫生聊聊程戈的情況。


    但他剛轉過身,就聽到了一個充滿疑惑和驚訝的聲音。


    “齊營長?!”


    齊恒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說話的那個傷員? 心裏還在嘀咕,這帳篷裏不會還有姓齊的營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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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 您是不是88師264旅527團三營的齊營長?”傷員眯著眼睛,小心的詢問道。


    傷員的右半邊臉貼著大塊的紗布,脖子上還隱隱露出了一段剛剛痊愈的傷疤? 粉紅色的新肉顯得有些猙獰。


    聽到傷員說出了自己曾經的部隊番號和職務? 齊恒愣在了當場。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到之前認識自己的人,畢竟自己之前連陣亡通知書都發下來了? 雖然證明身份後撤銷了陣亡通知,但他原來部隊的人應該不知道這個情況。


    齊恒努力在腦海裏思索著匹配的麵容,但一時沒有認出這個傷員,不過越看還真覺得他有些眼熟。


    “你是?”


    齊恒放棄了思考? 不過並沒有正麵回答傷員的問題? 而是朝傷員走近了兩步,疑惑的問道。


    “我就說!您是齊營長吧!”傷員有些激動:


    “我叫蒲一玄? 是88師264旅527團一營的連長!在南京雨花台的時候我隻是個排長? 見過齊營長您!”


    “啊?”齊恒瞪大了眼睛:“你是88師的!是一營的!?”


    “對對對!”傷員點了點頭? 往起來坐了一點,看著齊恒的臉:


    “齊營長,我們從雨花台撤退之後,廖副旅長把我們這些傷員重新組織了一下,我和你們營一個叫田小班的排長扶著一起走,他給我又講了些你的事情,說你是個好長官,還說你在過江的時候……”


    傷員的聲音小了下去,似乎發現自己有些過於激動了,說了些不太應該講的東西。


    “啊是!”齊恒點了點頭:“田小班是我手底下的兵!在上海的時候就在我手底下,他的排長還是我提上去的!”


    “那?”傷員好奇的看著齊恒身上幹淨的軍官製服,還有衣領上的少校領章,好奇的問道。


    “當時過江的時候我從船上掉下去了,但是運氣好,被水衝到了下遊一個淺灘上,後麵還有個小樹林。我在樹林裏升了堆火,然後就暈過去了,就是那堆火救了我一命,第二天長官部渡江的時候,我被撤過江的幾個軍醫救了,後來找不到部隊,就和他們一起走了。”


    齊恒大概講了講自己在南京死裏逃生的經曆,然後熱切的看向這個傷員:“你現在還在88師,那我以前那幫人呢,田小班呢,還有我那個勤務兵,是個小孩,你應該也見過。”


    “您的勤務兵?是不是一個瘦瘦小小的小孩?”傷員問。


    “對!叫毛求長!”


    “聽田小班說,過江之後,第一天宿營結束毛求長就不見了,可能是走丟了,也可能是逃走了吧。”傷員想了一下,給齊恒說了自己的所聞。


    “這樣啊。”齊恒有些失落,毛求長還是個孩子,剛剛參軍就遇到雨花台保衛戰這種仗,結果到現在連消息都沒有了,讓他不禁有些難過。


    “齊營長你們營後來重建了,不過之前的老兵幾乎沒留下幾個,傷重不治得,殘疾退役的有好多,不過田小班後來傷好了,升了八連的中尉連長,我是二連的連長,我倆之前還一起喝過酒呢。”


    “那他現在呢?”齊恒追問,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認識原來部下的人,他很想知道自己那幫老部下現在究竟是什麽情況。


    “田連長殉國了。”


    傷員搖了搖頭,遺憾的說道:“反正我最後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樣子真的挺慘的,估計堅持不了太久。”


    齊恒腦袋裏嗡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著自己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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