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歡剛想尋個由頭蒙混過關,不料想有人搶先一步開口了,“皇上,皇後娘娘為了讓您開心,特意排練了節目,嬪妾幾次問起,娘娘都不肯相告,說是今日定會給大家一個驚喜呢。”


    卻是宋婕妤,一副期待的模樣,就好像冷清歡與她多麽相熟一樣。


    容貴妃秀眉一挑,看了眼宋婕妤,總算露出一絲滿意,今日她被趙才人和淑妃搶足了風頭,心裏的氣正沒地兒灑呢。


    還是宋婕妤了解她,將冷清歡這個賤人拉出來給她出氣。


    “皇後娘娘,嬪妾也如宋婕妤一樣,很期待呢。”容貴妃說。


    冷清歡目光在二人臉上掃過,璀璨的鳳眸裏散發著危險氣息,最後看向了始作俑者,季、連、韶!


    混蛋,不帶這麽坑隊友的!


    季連韶笑的單純無良,“皇後,還不快開始?在座的諸位可都翹首企盼呢。”


    這一張眉目如畫的臉,今日看著怎麽就那麽可憎呢?


    冷清歡皮笑肉不笑,真想呼他一嘴巴子。


    她是皇後,表演好了,如趙才人淑妃那樣,受人誇獎。


    但同時,又不免被人拿來與她們相較,勝出固然好,聲名遠揚,但若不比人家強,那她的中宮之位,必遭質疑。


    表演不好,那就簡單了,貽笑大方,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笑點,就連她適才所贏得的賢良美名,也會頃刻間喪盡。


    她送容貴妃了一個驚喜,然後容貴妃的狗腿又給她送了一個驚喜!


    嗬,這叫什麽?


    來而不往非禮也麽?


    很好!


    眼看時機成熟,冷清歡吃癟,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落井下石的,統統也上趕著來了。


    冷清雅掩唇嬌笑,“皇後娘娘,在家時,你琴棋書畫,遠勝咱們姐妹,這一次,相信要比淑妃的節目還要精彩三分。”


    冷清姿表示謙虛,“王妃說的極是,本宮那點兒拙才,在娘娘麵前,真真是班門弄斧了,皇上,嬪妾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季連韶目光在冷清雅和冷清姿之間停了一個來回,笑意不由加深了幾分,再看向冷清歡時,愈發柔和,“皇後,你看……”


    身後采萍急的直冒汗,湊近季連韶,悄聲道:“皇上,娘娘她……”


    “采萍,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奴才打斷朕的話了?”季連韶笑的依舊如沐春風,但那冰涼無情的聲音,卻讓人不敢質疑一個帝王的威嚴。


    采萍噤聲,看向自家主子,都兵臨城下,火燒眉毛了,竟還跟沒事兒人一樣,好以整暇的坐著。


    早就跟她說了此事,偏偏她……哎,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逼上梁山就是這種感覺吧。


    冷清歡微笑起身,頂著滿殿期待的目光,給季連韶行了一禮,“皇上且稍等,臣妾去去就來。”


    容貴妃望著離去的嫋嫋身影,不屑的撇了撇嘴,“故弄玄虛。”


    宋婕妤就在她身側,搖著團扇小聲道:“娘娘放心,嬪妾都打聽好了,她身無所長,待會子定鬧笑話,可報娘娘方才之仇。”


    “還是你最得本宮心意。”


    少焉,一張紫木長桌被太監們搬上了殿,長桌上擺著鍋碗瓢盆,廚具灶火,以及一袋白米。


    眾人驚奇,皇後莫非是要擺灶做飯不成?


    可沒聽說有人表演節目,表演做飯的。


    正當眾人猜測紛紜之際,冷清歡布衣荊釵走上了殿。


    她本豔麗,樸素的灰白衣衫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沒有鄉土之氣,反而別有一番嫵媚風情。


    烏油油的青絲被她編成了一根長長的麻花辮,搭在了身前,隻在發尾處簪了一朵石榴花,幹淨利落,嬌俏可人,如她二八年華,朝氣蓬勃。


    她上來後,朝著季連韶淡淡一笑,然後穿上了圍裙。


    還真是要做飯!


    眾人確定了這一猜測,開始交頭接耳,有的竟直接笑出了聲,堂堂一國之後,竟然在這麽重要的場合做飯,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容貴妃忍不住諷刺起來,“皇後娘娘,您要是不想表演,盡可說,但您這是要給咱們皇室丟臉啊。”


    冷清姿裝作焦急模樣,“娘娘,您昨兒不是說身子不舒服嗎?就不要瞞著皇上了。”


    若宴會一開始說,或許有人信,但現在,卻無一人相信,若冷清歡真說了,那也是臨陣逃脫,撒謊欺君。


    冷清歡睨了冷清姿一眼,心道,好歹毒的心思。


    倘若原主沒死,遇到這樣的情況,怕是要發瘋。


    不再耽擱,冷清歡開始點火燒水,水開後,倒入白米,竟是煮粥。


    眾人好笑看著,你一言我一語,嘲笑之聲如狂風熱浪,欲掀破房頂。


    直到太後發怒,才噤若寒蟬,寂靜無聲。


    太後看著如老僧入定般,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冷清歡,她可不認為這丫頭會平白無故做這些,她等著看。


    半個時辰後,一碗清粥呈上了每個人的跟前,與一桌山珍海味,顯得那麽格格不入,正如現在的冷清歡,與一室錦衣華服,雲泥之別。


    太後率先端起清粥,清償了一口,同時,也將冷清歡從容不迫的氣度看在眼中。


    須臾,她低低的笑了起來,眾人不明所以,遂問,“太後,您笑什麽?”


    太後笑的更加開心了,看冷清歡的眼神,全然讚賞,徐徐道:“大雲開國之初,仍有餘亂,高祖爺禦駕親征,蕪湖一戰,卻遭了敵人的埋伏,損兵折將,被困大明山。彼時正值冬季,草木凋零,青黃不接,下山之路也全被敵軍封閉,大雪下了整整七日,高祖的士兵們餓死的餓死,凍死的凍死。第八日,大雪停了,高祖身邊的最後一名士兵冒死引開了敵軍,高祖乘機逃出,卻因為饑餓昏倒在半路。”


    “高祖再醒來時,一碗冒著熱氣的清粥擺在眼前,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高祖捧著熱粥,嚎啕大哭,因為那碗粥,是他的將士用命換來的,而他的命,卻是因為那碗白粥而得以延續的,故而,高祖稱帝後,節儉愛民,重視務農,每每三月,還會親自耕田播種。”


    “皇後今日一碗清粥,是在提醒我們,切勿因為眼前的安逸而忘了根本,皇後你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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