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星空浩瀚,月光淡淡。


    隻見秦彬彬站在不遠處的山坡上,看著白華,笑笑道:“若是我死了,又換做另一個人到你身邊,你還能認得出秦大師兄嗎?”


    “秦大師兄?”白華錯楞在原地,這一切都感覺不太真實。


    青衣墨絲隨風飄飄,漸漸地四周忽然騰起了縷縷白霧,而他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模糊。


    “白華,不要忘記我。”


    他的身影伴著空靈縹緲的聲音一同消失在了山坡上。


    “秦大師兄!”


    一聲悶雷炸響,白華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白華,你沒事了吧?”阮莞站在床榻邊,一臉擔憂的詢問道。


    “沒事。”白華緩慢的坐了起來,此時額間早已布滿了薄汗。


    從周圍的擺設來看,顯然此時置身在某個客棧的房內。


    打量了一番,白華又倏地站了起來,抓住了阮莞的手,急忙問道:“秦,秦大師兄呢?”


    阮莞默默的垂下了頭,小聲回應道:“他已經死了,見他死前還想回到故土,我便將他葬在了那片山坡後麵的樹林裏。”


    死了?


    白華臉色煞白,身體一軟,坐在了床榻上,兀自念念道:“他是為了救我,才死的。”


    見她一副無比自責的模樣,阮莞也看得極為心疼。


    “白華,你別自責了,你這樣也不是秦大師兄想看見的呀?”阮莞坐在一旁,輕拍著白華的肩膀,安慰著,“我其實一直躲在不遠處,聞你的哭聲我急忙跑了過來。秦大師兄他,最後是含著笑離去的。”


    淚水翻滾著又從那本就紅腫的眼眶中溢了出來。白華垂頭深吸了一口氣,又將眼角的淚水胡亂的抹了兩把,朝著阮莞道:“阮莞,我們走。”


    “去哪兒啊?”阮莞一臉迷惑的跟著站起了身來。


    白華神色暗淡,輕聲回應道:“我想再去看一眼秦大師兄。畢竟…”


    話還未說完,兩人便聽到了窗外此起彼伏的慘叫聲。白華反身疾步走到窗台邊,又連忙將窗戶打開。


    天空一片暗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撲鼻而來,隻見整個鎮子被黑霧給包圍在內,叫人分不清時辰。


    隻見不遠處的大街上,躺著幾具滿臉膿瘡的屍體,那死狀令看得人頭皮一陣發麻。


    瘟疫?!


    白華立即將窗子合上,又趕忙從一旁的三角架上取了一條白布,浸在了水中。


    “阮莞,你快用這個將鼻子捂住,等會兒出去的時候,勿要將它去下。”白華將白布擰了擰,又將它一分為二,遞給了阮莞。


    阮莞遲疑了片刻,伸手將布條接了過來,又問道:“怎麽回事?”


    “像是突發了什麽疫情,我也還不太清楚,我們先去找鎮內的師兄問問。”白華將係在頭後的布條又緊了緊,側身問道:“阮莞,你好了沒有,我們要快些。”


    話一講完,視線無意中掃到了一旁的銅鏡。白華腳步一頓,倏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發髻,眼睛直愣愣的看著銅鏡中的自己。


    我的木簪呢?!


    此時,站在白華身後的人美眸中一閃而過的光澤似乎蘊含了什麽不為人知的含義。隻是一瞬,又恢複如初。


    阮莞走到了白華身邊,輕聲問道:“你怎麽了?不是說要快些走嗎?走吧。”


    是不是落在了別院的房間裏了?


    白華沉忖了片刻,但眼下她唯一抱希望的,也隻有那裏了。


    見她愣在原地出神,阮莞輕輕推了推她手臂,又提了一個音調,繼續問道:“白華,你到底怎麽了?”


    神識被拉了回來,白華急忙回應道:“沒什麽,我們快走吧。”


    言訖,二人又疾步朝外而去。


    穿過人少的小巷,幾番彎彎繞繞終於到了一家文墨坊門外。


    “初念青山?”阮莞默念著牌匾上的四個大字,繼而又朝著白華問道:“這裏就是鎮內師兄們住的地方?”


    白華微微頷首,斷然道:“嗯,就是這裏。”


    上回來攬風鎮的時候,無意間聽白石提過,這‘初念’其實就是代表的‘除念山’。


    此時,緊閉的大門從裏麵打開了。接著,一白一灰從門內走了出來。


    “白石?!”白華大聲的喊了一聲。


    門外站著的兩人均是半捂著臉,白石繼而半眯著眼,目光朝著白華上下遊走了一番,試探道:“你是…小白師弟?”


    “對,是我。”白華立即將蒙在臉上的白布取了下來。


    白石難言心頭激動,顫顫悠悠的走到了白華跟前,“可是收到了青鳥的信,所以師尊派人來了?”


    “你怎麽看起來如此虛弱?”


    見白石麵色蒼白,而身後的灰衣男子也是臉色凝重,再加上這突來的黑霧瘟疫,白華猜想,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未等到回答,身旁的阮莞卻上前詢問道:“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白石側身朝著灰衣男子微微點了點頭,這灰衣男子又會意的轉身朝裏而去。


    “走吧,進去說。”


    言訖,白石領著兩人進了院子。


    白華二人跟著白石穿過前院,走了小會兒,又在一處偏院門外停下了腳步。


    這時,隻見剛才那位灰衣男子從院內走了出來,對著白石講道:“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有勞李師兄了。”白石朝之拱手一揖,又轉身朝著白華二人道:“房內的衣服你們先去換上,然後將你們的衣服在燒了。”


    “白石師兄,為何要燒掉我們的衣服啊?”阮莞垂眸看著自己的衣服,似有些沒有弄明白。


    白石連忙解釋道:“你們來的時候,衣服上定已附滿了那黑霧釋放的瘟疫。若不及時更換,等它透進了皮膚裏,那就跟街上那些人一樣了。”


    抬手指了指天空的黑氣,白石又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白瓷瓶,遞給了白華,“小白師弟,這些粉末能隔絕瘟疫,你們換的時候,在衣服上多灑一些。我就在隔壁房間,你們換完了,我再將來龍去脈講給你們聽。”


    (二)


    與此同時的除念山。


    清晨,山中彌漫著輕紗一般的薄霧。漸漸地東方天際浮出了一片魚肚白,大地也隨之亮了起來。


    三聲鍾鳴,劃破了寂靜。隨著大路兩側彩旗的指引,浩浩蕩蕩的人群皆是朝著明心殿方向而去。


    “辛苦了,辛苦。”


    “這邊,這邊請。”


    空鳴一早便站在了通往明心殿的路口,此刻他正笑臉盈盈的朝著各界使行官熱情的招呼著。


    這空須師弟怎麽還不出來啊?


    趁著空檔之餘,空鳴又回頭朝養心殿的方向望去。


    一旁的盛和見狀,便小聲的詢問著:“師傅,可是在尋空須道仁?”


    空鳴側頭看向了盛和,抿唇想了小會兒,又將他拉到了身邊,低聲道:“盛和,你去看看。”


    盛和微微躬了躬身,掉頭就朝養心殿的方向疾步而去。


    辰時將至,晨光從雲縫裏透了出來,暖暖的灑在別院中。


    幽冥負手站在別院內,身上亦是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暈。他兀自望著別院門口,那橙色暖光在他的眸中流轉。


    這時,澤荒從房內走了出來。


    “你手上的傷附著了惡靈之氣,這傷口不容易愈合,短時間切勿動用體內靈力。”澤荒走到了幽冥跟前,小聲的提點著。


    徐徐收回了目光,幽冥側頭看著澤荒,緩緩開口道:“我知道了。”


    赤炎此時也從房內走了出來,見兩人已在院內站著,便急忙朝之招了招手,道:“誒,你們都起來啦?那走吧!”


    說完,又朝九月住的房間一聲大吼,“九月,起來沒有,我們要走了。”


    話音剛落,就見九月急忙開門,回應道:“來了,來了。”


    四人走到了院外,幽冥緩緩停下了腳步。


    “你怎麽了?”赤炎見他未跟上來,繼而反身好奇詢問道。


    斜眸掠了一眼養心殿的方向,幽冥淡淡回道:“走吧。”


    (三)


    明心殿外的石階上搭了一個長排的涼棚,裏麵的桌椅上整齊的擺放著水果與茶具,六名下仙弟子亦是在後麵恭敬的站著。


    偌大的場地中央站著夜沙門與倉玄門前來比試的弟子,其餘前來圍觀的弟子也是分作兩列而站。


    空鳴站在石階下方瞄了一眼身旁仍舊空著的兩個位置,心裏暗自念念道:這兩位火界使行官怎麽還沒來啊?


    這時,隻見盛和疾步朝自己而來。見他神色慌張,空鳴急忙走到了他跟前,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麽樣,找到空須了嗎?”


    盛和微微搖頭,“沒有,整個養心殿空無一人。”


    空鳴眉心一皺,又將盛和拉近了些,道:“那火界兩個使臣也不在裏麵?”


    似猛然間想到了什麽,空鳴又接著問道:“秦彬彬呢?”


    “也未見到。”


    空須、火界兩位使臣,再加上一個經脈盡斷的秦彬彬,這四人竟然憑空消失了?!


    思到此處,一種不祥的預感縈繞在了空須的心頭。


    ?草西君獨白?


    莫問為何這樣埋坑,很多東西都在章節中體現了。


    若是細細參悟,會從中找出蛛絲馬跡。


    事情原由,本君慢慢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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