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憶起了橫木的回憶,白華眸光猛地一亮,不禁脫口道:無尣倉嵐!


    我怎麽會在無尣倉嵐?!


    正當白華感到疑惑之際,忽然聽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喊聲。


    “小白~”


    回頭一看,她心頭又是陡然一怔。此時此刻,那坐在雲海月台邊的人,竟然是…


    “幽…幽冥天神?!”雙眸一瞪,白華臉上滿帶著不可思議。


    幽冥將手中的竹簡擱在了一旁,微微蹙眉道:“在橫木上打坐凝聚念力最重要的就是心靜,你方才怎麽又出神了?”


    凝聚念力?!


    聞得此言,白華的神情一滯,眼中的疑惑之色又是濃了幾分。


    一陣風過,帶起了無數的藍楹花瓣漫天飛舞。與幽冥的眼神隻是相對了一霎,又讓卷起的花雨阻擋了視線。


    白華倏地起了身,著急的抬手拂開了眼前飄落的花瓣。定眼再看,幽冥依舊負手站在原處。


    英挺的劍眉下是一雙深邃有神的黑眸,身後那如同濃墨一般的三千長絲也是隨著輕風飛揚。


    幽冥沉了沉麵容,問道:“才過了一個時辰,你就又坐不住了?”


    “啊?”白華呈了一副怔楞的模樣,依舊站在橫木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幽冥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向她招了招手,輕聲道:“累了就過來歇一會兒吧。”


    緩步走下了橫木,白華一眼不眨的凝視著幽冥,不確認的問道:“你…真是幽冥天神?!”


    聞問,幽冥一臉匪夷所思,“怎麽,你又失憶了?”


    這相貌,這語調,的確是幽冥天神不假。而眼下唯一感覺不同的是,那以往身穿的玄墨色長袍,在此時換成了一襲月白素衣。


    “我沒失憶…”白華急忙搖頭否認,停頓了一瞬,她又轉頭朝著左右尋顧了一圈。


    此時此刻,這裏無論是布局,還是一草一木,都同百年前的無尣倉嵐一模一樣。四周一派生機盎然,亦是沒了之前的落敗之象。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白華百思不得其解,故朝之詢問道:“我們怎麽會回到這裏的?你不是應該還在…”


    “我與赤華在元神之境大戰了一場,他此時已是灰飛煙滅。”未等白華說完,幽冥已是搶先解釋了一番。


    “大戰?”白華無比震驚。除了感到震驚之外,更多的是疑惑與差異,“那為什麽我對此事竟然沒有一點兒記憶?”


    一彎淡笑悄悄的爬上了幽冥的嘴角,雖隻是揚了一個淺淺的弧度,但卻掩蓋不了他內心的欣喜。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話語一頓,他又抬手捋了捋白華額前被風吹亂的幾縷墨絲。動作很輕柔,又顯得極其自然。


    幽冥這親昵的舉動,已是讓白華不覺呼吸一滯。待聽到接下來的蜜語之時,簡直是激動得熱淚充盈。


    “重要的是,我們以後都不會分開了…”


    言訖,幽冥嘴角的笑意更深,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


    “太好了,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分開了。”白華喜極而泣,將雙臂牢牢的環在了他的腰間。


    “唔~”


    就在這時,一聲悶哼伴著刀刃入肉的鈍響聲傳入了耳中。


    還沒緩過神,白華就隻覺肩膀一緊,而後被幽冥用力的推出了懷抱。


    腳下踉蹌了幾步,她不由自主的退到了石桌邊。定眼看去,隻見一把長劍已從幽冥的後背直直穿透了胸口。而那一襲月白素衣,亦是被刺目的鮮血染紅了一片。


    這時候,她才赫然發覺,幽冥的身後此時站著一個模糊的人影。


    “幽冥天神!!!”大駭之下,她又慌忙朝著幽冥跑去。


    奇怪的是,突然有一道耀眼的紅光從地麵吒閃了開來。隨後,那紅光又極快的凝成了結界,阻隔了兩人。


    (二)


    就在白華驚慌不已之時,忽然傳來了一陣空靈縹緲的聲音。


    “白華~你是救不了他的。哈哈哈…”


    笑聲回蕩在耳邊,那模糊的人影也開始逐漸變得清晰。


    倏然瞪大的美眸之中倒映著那張鬼魅邪佞的笑臉,白華下意識的收攏了雙手,皺眉冷喝道:“赤華,放開他!”


    赤華紅瞳冷光一閃,那緊握在手裏的長劍又毫不猶豫的往前推進了半寸。


    “唔…”泊泊鮮血不斷從嘴角湧出,幽冥垂眸看了一眼刺穿了胸口的刀刃,又隔著結界,滿含深情的看向了白華。


    一雙深邃漆黑的曈眸中分明閃爍著淚光,幽冥的薄唇隻是微微蠕動了一下,無聲喊道:“小白…”


    “我要殺了你!”


    白華一聲狂吼,無窮無盡的怒意轟然暴漲。她極快的提聚了體力的靈力,未做半絲停頓,朝著結界一掌拍出,那身上旋舞的白色靈力全數灌入了右掌之中。


    殊不知,紅光結界卻如同熊熊火焰一般炙熱,那灼燒的刺痛之感順著手掌心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忽然狂風乍起,蒼茫雲海,流雲肆意。


    一襲血染的衣袍在風中翻飛,幽冥顫顫的伸出了手,指向白華,囁嚅道:“小白~對不起,我們…”


    隨著他身形逐漸的淡去,後麵說得話也變得縹緲到杳不可聞。


    頃刻間,強忍在眼眶中的淚水崩塌了,白華淚如泉湧,撕心裂肺地喊道:“不要,不要…”


    “白華~白華~”


    耳邊一聲聲低沉的喊聲,從縹緲逐漸變得清晰。


    猛然驚醒,白華一下子就從床榻上騰坐了起來。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額頭上也全是布滿了密密匝匝的汗珠。


    原來是夢?


    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白華又忽然覺得右手掌心還是泛著隱隱的刺痛。垂首一看才驚覺,那昨日原本在知音樓內捏碎茶杯而劃傷的右手,已被人包紮好了。


    “見你如此模樣,可見這夢有些不盡人意啊!”赤華環手靠在窗邊,唇勾笑意望著她,調侃問道。


    此時,那臉上的邪佞笑意就如同夢中一般,讓白華看得甚覺紮眼。所以,即便是曉得他替自己包紮了傷口,也不會懷有半分感激之情。


    “你這麽喜歡不敲房門就隨意進別人的房間?”


    赤華一愣,轉而輕笑了一聲。沒攬到一個言謝,倒是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你還在生氣?”


    生氣?!白華詫了一霎,久夢乍回。


    對了,暫且不說夢中的那些事情,昨日那知音樓說書先生編造的那些故事,肯定是受了他的指使。


    見她垂眸不語,赤華不動神色的斜眸睨了一眼她手上纏著的白布條,語氣幽幽道:“你再是生氣,也別和自己過不去啊。”


    白華沉忖的認真,壓根兒就沒有聽到他關心的話。而等她回神了過後,又是冷不丁的從鼻尖發出了一聲哼笑。


    她坐在了床榻邊緣,朝赤華挖苦道:“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打不過八神,所以就想用這些愚蠢荒誕的故事來提升自己籠絡信徒?還是說…”


    音調一揚,白華又起身緩步走到了赤華跟前。雙眸微眯,娥眉淡挑的更加譏諷道:“你是想博取四界族人的同情?”


    “同情?!”話自然是沒有激怒赤華,反而讓他眼底的笑意更甚。


    他摸著下巴,裝做沉思熟慮了一番後,又再度看向了白華,玩味附和道:“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調侃,嘲諷,貶低,他皆是不以為然,反而更加的理直氣壯。這些日子,想方設法的想要惹怒他,可每次到最後,卻是讓自己竄了一肚子的無名怒火。


    想到這裏,白華憤憤的朝他翻了一個冷眼,低聲罵咧道:“真是個潑皮無賴!”


    赤華聞之,微垂了眼簾,點頭言謝道:“多謝白姑娘謬讚!”


    “你…”白華的臉色驟然一垮,雖說目光淩厲刺人,但嘴上卻是噎住了。


    懶得再與他逞口舌之快,窩火了自己。白華冷颼颼的掃了他一眼,轉身就準備走出房門。


    赤華見狀,忽地斂了笑意,朝她喊道:“白華~”


    腳下一停,白華仍舊僵著麵皮,背對著他,不做回答。


    “你可是不喜歡月蓮鎮?”赤華也是依靠著窗邊,幽幽問道。


    白華的眸中流光一閃,順話回道:“確實不怎麽喜歡。”


    赤華了然的點了點頭,淡淡道:“若真是不喜歡的話,那明日一早,我們就回深穀去吧。”


    等了七日,還終究等到了他‘玩性大失’。


    他之所以會來月蓮鎮,那真正目的昨兒已經是知曉了。現在兩門的弟子正在四界嚴查,也自然不怕他們找不到這裏。如果澤荒和夜沙得到了消息的話,肯定會去找那個說書曹先生查實。


    這樣一來,隻要我再回到深穀去尋破陣之法,然後將具體藏匿的位置記下。裏應外合,相信他們也猖獗不到幾時了。


    在心中默默的梳理了一遍,白華不由微微勾了勾唇角,未說半字便繼續朝著房門走去。


    赤華好奇問道:“你這是想要哪兒啊?”


    腳步沒停,白華推開了房門,冷聲道:“餓了…”


    赤華揚唇一笑,又將掛在木架上的鬥笠戴在了頭上,跟著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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