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辦公室有一個徐姓婦女,為人相當有八卦精神。她每天都會選擇一個固定的時間在辦公室裏溜達一圈,然後風雨無阻地重複著兩件事情,一,收集小|道消息;二,將收集到的小|道消息散播出去。


    這一天,她很興奮,所以就把收集消息的事給忘了,光剩下散播了。


    說起來,她今天嚼的舌根還跟我有點關係。


    往往當事人都是最後一個知道,我當然也不例外。


    吳為靠在女廁所門外的牆壁上衝我盈盈一笑,我頓覺毛骨悚然。


    “聽說你跟某著名主持人有一腿?”吳為這人沒啥優點,最大的優點就是說話從不繞圈子。比如說我的口紅讓我看起來氣色很差,比如說播音時我偶爾冒出的家鄉口音顯得很不專業,還比如說我最近看著腰粗了,再比如說我的黑眼圈比平時明顯,等等的等等,曾經不止一次讓我萌發出想暗殺他的衝動。


    我跟吳為的友誼就這麽樣一直畸形變態地發展著,而且成果還不錯。至少,除了正在休年假旅遊的唐潔之外,我在電台也就跟他走得近一些了。


    盡管胸中波濤萬千,可我麵上還平靜笑著,“此話怎講?”


    吳為湊進我耳旁笑說:“徐姐可說了,今早看見你跟電視台的子寧站在馬路邊眉來眼去,一看就是有、故、事。”


    我暗暗鬆了口氣,“徐姐的話你也相信?”


    吳為挑著眉頭笑得又奸又壞,“所以我才來跟你求證呢。”


    我笑得比他還奸比他還壞,“薛子寧是我偶像,碰巧遇上,不跟人家眉目傳下情怎麽對得起自己?”


    “喲,人家姓什麽你都知道,還跟我裝。”吳為聲音高了一些。


    我扯開話題道:“得了你,你一個大老爺們站在女廁門前想幹什麽?變態狂!”


    “啊,正經事,老大讓我來尋你的,趕緊的。”


    說完,吳為拉著我便進了馬老大的辦公室。


    馬老大從對他來說極尖端的遊戲掃雷中抬起了頭,然後笑眯眯地走到我身旁轉了一圈,“瞧我這閨女長得多俊……”然後走到吳為的身旁,“瞧我這閨女也挺俊……”


    吳嬌花頓時嗔了一聲,“老大,你人身攻擊。”


    馬老大清了清喉嚨,正經道:“有艱巨的任務交給你們。這個周末,世佳百貨廣場開業,你們倆去主持一下典禮,還有典禮結束後的抽獎酬賓活動。”


    我連忙問:“我?老大,您不會吧?我可從來沒露過這種臉呀,我害怕。”


    馬老大鄭重地說:“這種好事交給你們倆,你還害怕,誰批準你害怕了?”


    我語氣軟了下來,“老大,您看看我跟大為,一個沒有男人味一個沒有女人味,我們不是給電台丟臉嗎?”


    馬老大頓時來了精神,“這才好,剛好都是男女通殺型,這個世界就是你們倆的了,勇敢地去吧。”


    吳為撇了撇嘴,似乎沒在怕什麽,可是我真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平時在直播室裏侃侃大山,耍耍嘴皮子也還如魚得水,可是讓我麵對著一大堆人民群眾,我真的有可能尿褲子的。


    盡管如此,軍令如山,我再不願意也得屈服在馬老大的淫威之下,跟吳為在周末早早提前去商場踩點。


    那天在吳為的帶領下,其實一切挺順利的,而且讓我驚喜的是還有不少人民群眾喜歡我,甚至還有好幾個忠實聽友特意為我舉著寫著“99”的牌子,我的自信心頓時有點膨脹,整個人不淡定地開始飄。


    不過,事後我才知道,那全是馬老大安排的帶薪粉絲,在我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心情頓時跌落到了穀底深處。不過這都是後話了,其實,我想說的是,那天在現場我遇上了一個挺奇怪的人。


    中場休息的時候,我抓緊時間找了個偏僻無人的地將自己的腳丫子從高跟鞋裏拿出來透透氣,可我還沒爽上三秒鍾,就發現一個帶著眼鏡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看著我微笑並且試圖靠近我。


    “你是九九?”他圍著我轉了兩圈,然後又問,“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多麽拙劣的搭訕技巧,連現在的高中生都不屑用了吧?


    我當時是這麽以為的,不過在不久的將來我才明白,那天他不是跟我搭訕,而是他確實見過我,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當時,我衝他禮貌一笑,“或許吧,不過,我應該沒見過你。”


    他沒再說話,而是掛著笑容盯著我的腳一直一直瞧,我心裏發虛,這廝該不會是變態戀足痞吧?一會兒跟蹤我到沒人的地方跺了我的腳泡瓶子裏的那種吧?


    我的大膽設想首先就把我自個嚇著了,果然將腳穿回了鞋子裏,然後對他扯了一個幹澀笑容之後,火速奔到了吳為身邊,雖然他也不怎麽能給我帶來安全感。


    事實證明,人家一點不變態,當天晚上我就知道了這個事實。


    活動結束後,吳為興奮地告訴我,說是商場領導給我們安排宵夜,答謝電台工作人員。


    我搖頭,“累死了,腳快斷了,我得回家洗澡放平。”


    吳為頓了頓,“你傻啊?一會兒說不定商場有答謝,萬一人家一個高興賞你幾張會員金卡、銀卡、現金卡什麽的呢?你不去也行,那份給我。”


    我摸著下巴想了想,這娘娘腔說得有點淺理,於是我套上高跟鞋,特壯烈地說:“走,吃去。”


    商場的頂樓就是一個很大的粵菜館,等我跟吳為還有幾個同事剛坐下,便有服務員開始給我們上菜,提供的全是晚茶點心,而且很合我的胃口,還沒有半個小時,我已經靠著靠背捧著肚子呈挺屍狀。


    我剔著牙說:“大為,你說的金卡銀卡現金卡ic卡,它們在哪裏?”


    吳為恨恨地咬著蝦餃,“判斷有誤,鐵公雞啊鐵公雞。”


    說到鐵公雞,我突然想到了溫少賢,想到溫少賢我竟然一絲笑容也擠不出來了,甚至隱約還有點心煩。算起來,溫少賢已經有兩周沒有找過我了。除了他出國的那段時間,似乎我們還從來沒有這麽久沒見過麵的。


    我是不是過份了點?按理說,不管他對那禿頭做了什麽,他都是在幫我,我不但沒感激人家,反而還冷嘲熱諷,辜負人家難得一見的一片好心,我好像真的是過了點。


    不過,我又有些拿不準,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跟我賭氣,還是說已經厭倦了我呢?


    本來,像我們這樣的不明朗男女關係能維持近三年,已經差不多該壽終正寢了,再者說,也或許人家現在正跟某個千金小姐打得火熱,壓根沒閑工夫搭理我也說不定。


    想到這裏,明明吃到十二成飽的我跺了跺筷子又甩開膀子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打開,看見來人,我頓時心頭一緊,然後第一時間將腳往桌子底下藏了藏。


    不過,兩秒鍾之內我就飛快地反應過來,這廝不是戀足癖,這廝應該是商場的工作人員,要不然不會在這裏出現的。


    可是我還是估錯了,因為他介紹自己是商場的負責人。


    我當時總結了一下,一,這廝逗我們玩呢。二,這廝若不是騙子,那他就真是這裏的負責人。


    嗨,我這不是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在講廢話嗎?


    不過,還沒等我分析完,吳為那狗腿子已經點頭哈腰地湊了上去。


    由於之前對人家的不禮貌,我一整晚都處在不死不活的憂鬱狀態下,吳為伸手在我腰眼掐了無數次,我也依舊裝死不開口,直到後來,小眼鏡從助理手上拿過幾個紅包,分別派發給我們每個人的時候,我才真心露出笑容,並真誠讚美他是個體恤民情的好領導。


    吃著喝著拿著,這個晚上有點兒小美好。


    等我跟吳為在商場門口分頭打車回家的時候,吳為這沒人性的,以膀胱十分充盈為由愣是先擠上了來之不易的一輛出租車。


    吳為這人不能用男人風度來考核他,這廝刻薄起來比女人還要尖酸。偶爾我要是買到不合心意的東西厚著臉皮想去換的時候,我一般都帶上吳為,他不僅會說,而且還能從天南扯到地北,把人家忽悠到飄飄悠悠的時候,他還不忘記把正事辦了。算了,為了這麽來之不易的革命友誼,所以,我不同吳小姐計較。


    可是後來,我在商場門口徘徊了許久,把我自個的膀胱都徘徊充盈了也沒等著一輛出租車的到來。


    出租車這玩意兒是個特別奇特的存在,不用它的時候,它在你身邊竄來又竄去,甚至還經常會有熱心司機搖下車窗笑嘻嘻地問“姑娘坐車不”,那一臉甜膩膩的笑容還真像是天橋上兜售假□□的。可是等你用著它的時候,放眼放去,連根毛都瞅不見,稀有程度超越成年的處|女。


    實在無聊,我拿出手機開始擺弄,一個不留神,竟然有一輛特別招搖的進口跑車停在了我眼前。


    打眼一瞧,可比溫少賢的車貴多了,待我看清駕駛員的時候,我連忙將自己盯在車身的貪婪目光收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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