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時候,我都有一種錯覺,我與溫少賢兩個人都刻意保持著一種淡然也或者是冷淡來對待對方,甚至連對對方綻放笑容都覺得自已輸了,所以,我們倆像是相約一起別著扭著,變著態著。


    “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我望著別扭的溫少賢同學抓在我手腕上的手背,低聲問道。


    溫少賢鬆開我的手腕,我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你說吧,我聽著。”


    如果他真的提出結束關係,我想我也能非常平靜,因為早預料到有這一天,甚至連溫少賢的表情與語言我都已經想象過無數次了,所以,都在我意料之中,不意外。


    “你跟文增……很熟嗎?”


    說真的,我這人特別怕遇到超出我幻想範圍的問題,因為我會突然間大腦空白,就像當下。不完全估計,短時間內我隻能做出怔怔望著他的行為表現。


    呆愣的同時,我開始猜測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溫少賢為什麽總是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不眠不休?


    我隱約能捕捉到溫少賢在內心深處湧動著一絲刻意壓抑著的擔憂,至於他在擔憂什麽,我還真不敢自戀到以為他隻是單純在吃醋。雖然我對溫少賢了解不多,但是我內心非常清楚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即便是他真有一天像個俗人一樣為一個女人緊張或者吃醋,那麽他也一定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所以,他的擔憂,估計我想破腦袋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直接詢問他?還是算了吧,窺視溫少賢的內心似乎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又何苦來的?最重要一點,即便是我虛心地不恥下問,以我對溫少賢的粗淺了解,人家也不見得會謙遜地有問必答,還不是一樣碰上一塊硬邦邦的牆壁?


    “不熟。”這是我反應過來之後說的一句老實話。


    “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溫少賢又開口了,竟然不是一貫的命令,更多的像是在跟我商量。


    溫少賢這人話本來就少,平時同我說的話也都是綠色清爽精簡版,有事說事,無事沉默。所以,鑒於溫少賢可以跟我用商量的語氣交談的時候並不多,我竟然很沒出息地點了點頭。點完之後,我胸中頓時湧起對自已的陣陣鄙視與痛恨,不過看到溫少賢微微揚起的嘴角,我愣是將後悔給咽進了肚子裏。


    我們兩人又開始一會兒例行的相對無言之後,我才清了清嗓子問道:“你……還走嗎?”


    溫少賢搖頭。


    我又一次開始茫然,半晌忍不住問:“那你……洗澡嗎?”


    溫少賢聽完我的話,定定這麽望著我,一時之間,我也覺得自已的問話有點露骨,頗像傳說中的女性流氓。不過,溫少賢麵對我這個女流氓,似乎並沒有露出嫌棄之意,而是突然伸手將我拉進了他的懷裏。


    雖然溫少賢已經開始解我的衣扣,可我仍然頑強地認真求證,“真的不用洗澡了?”


    溫少賢終於是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似乎麵上還掛著不知該笑不該笑的表情,“倪悠揚,為什麽你今天晚上的廢話尤其多呢?”


    其實很多人反應我酒後比出租車司機的話癆病還重,我一直選擇不認同,不過,今天經過溫少賢親自確認,我覺得我應該正視一下同事們對我的評價。


    記得有一回,一大幫同事出去玩。我很少喝洋酒,總覺得那玩意就像自已老爸喝的二鍋頭對著白開水,難喝又上頭。結果那天晚上大家都開始火拚洋酒,我也跟著“滋溜滋溜”地喝。後來,我搬了張椅子翹著二郎腿坐在大家麵前高談闊論、天南地北一頓瞎白活(“白活”東北話,侃大山的意思),一個小時說的話趕上我錄一周節目還要多,最難得的是喝了那麽多酒思路仍清晰無比,舌頭都不帶打結的。大家紛紛讚我海量,我也對洋酒表露出不屑的態度,弱,根本喝不多我。


    誰知道就在大家收拾東西離場的時候,我剛將屁股從椅子上抬起來就開始進入了不省人事的階段,用吳嬌花的話來說,我是像根木頭樁子一般筆直筆直地躺下去的。


    據吳嬌花說,他好心好意將我連背帶扛地拖回家,我在神智不清的狀態下還難得地吐了他一身。以至於我請他吃了一周的午餐帶早餐他才假模假式地對我表示了原諒。


    想到這件事情,是因為我隱約記得那天晚上,溫少賢應該有過來尋過我,雖然我並沒有看到他,但是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我已經換上了一身睡衣,最重要的原因是睡衣下還是真空的狀態。


    以我對吳嬌花的了解,他是看一眼女人的身體都覺得自已眼睛會生瘡的特種人群,他絕不可能冒著他自認為美麗無比的桃花眼瞎掉的危險替我換衣服的。再者說,我跟他也沒熟到好姐妹一般不分你我、不分男女的份上。


    所以,我確定溫少賢在我不省人事時對我的身體進了猥|瑣活動,至於有沒有發展到交|配行為,我還真不敢問他。


    不過,我敢肯定的是,我一定在酒後跟溫少賢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以至於在那之後連著好幾天他也沒出現,再出現就是我腎結石那回了。


    但是今天晚上,我的酒已經醒了大半了,而且頭腦清醒自認為沒有胡說一句話。


    溫少賢似乎又一次對我沒有了“性”致,隻是用手臂圈著我並將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之後便沒有了下文。我小心翼翼地蜷在溫少賢的懷裏,連呼吸都小心帶著小心。


    比起以往我們隻索求對方的身體,現在這樣與我相敬如賓的溫少賢更加讓我慌亂,我總覺得他對我有一些想說又說不出的話堆積在心裏,而且,這樣的感覺我不止一次出現過。


    結合近日的種種,比如說他有可能另結新歡,比如說他在梁文增麵前假裝不認識我,我應該可以大致猜到他想說什麽。思想準備其實我早就做好了,隻等他開口罷了。其實他還真不用太多顧慮,隻要他開口,我絕不死纏爛打,最多也就按他的生辰八字紮個惟妙惟肖的小人罷了。


    ******


    我這人睡覺時的怪癖挺多的,踢被子是打小就開始練的,蜷成一團橫在床上也是常有的事情,蜷也就蜷了,是重要的是,我還喜歡側身將枕頭緊緊抱在懷裏用腿壓著,據我媽說,連搶都搶不下來,死都不撒手啊。


    所以當第二天醒來,我發覺自已破天荒的還在溫少賢的懷裏,並且一條腿還很不規矩地壓在溫少賢的身上時,我甚為惶恐。


    “你醒了?”


    就在我小心翼翼地打算把我那條不安分的大腿抽回來的時候,溫少賢竟然突然開了口。


    我連忙看了看時間,竟然已經八點半了。說實話,跟溫少賢廝混了近三年,我還真沒有在這個時辰的床鋪上見過溫少賢。


    “你怎麽不叫醒我?”我用手爬了爬頭發,如此光線明媚的早晨,如此近距離地看著我們少爺,我這老臉居然還有些羞澀的詭異跡象。


    我連忙從溫少賢的懷裏爬出去,打算給少爺弄早餐,誰知道溫少賢竟然伸手將我拉了回去,我一個不留神又一頭栽進了他的懷裏,然後,溫少賢的手臂收緊,我身體頓時僵硬得跟個出土幹屍一般窩在他懷裏一動也不敢動。


    從那次我得急性腸胃炎之後,他似乎就沒有再碰過我,按理說,這應該是厭倦我的臨床表現,可是近兩天他不寵幸我,反而卻有特別粘我的跡象,這粘歸粘,還粘得沒有一丁點兒情|欲色彩,我隻能說,他溫少賢離正常人類的思維與行為都漸行漸遠了啊。


    “今天周末,我剛好沒事,想多睡一會兒。”溫少賢的聲音從頭頂飄過,帶著一種穿山越嶺般的可怕溫柔。


    一瞬間,我竟然感覺自已與他就像其他普通小情侶一樣,絲毫無差別。錯覺,真的隻是錯覺。


    趕走那些毫無根據的錯覺,我這個原本想侍候人家用早餐的侍候角改成侍候人家睡覺,反正都一樣,不都是侍候嘛,聽少爺的!


    我這個隨遇而安的侍候角居然沒心沒肺地也補了一覺。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身旁已經空了,溫少賢也已經不知道何時離開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鄙人表示,身心均愉悅又自在啊,自在到我差點在床上翻幾個跟鬥了。


    起床梳洗一番之後,先給唐潔打電話,人家老先生跟我說了兩字“在忙”之後便無情地掛斷我的電話。


    我原本想著給吳嬌花聯絡一下感情,沒想到這廝居然關機了,一對沒人性的損友啊。


    於是,我獨自一人去商場一頓穿梭,直到將自己下個月的限額都轉換成了物品之後,我才在商場的頂樓找了個餐廳坐下來打算填補一下我空虛的胃。


    其實單獨一個人可以幹很多事情都不會覺得尷尬,但是除了兩件事情:一,看電影,二,吃飯。


    我要不是餓到失去理智,一般情況下都不會選擇一個人單獨在外頭吃飯,因為總有些閑得無聊的人士喜歡對落單的女性指手劃腳,仿佛一個女人獨自用餐犯了殺人罪似的。就好像我還跟薛子寧在一起時看到有單身女性自己一個人坐在餐廳吃飯的時候,也總是投遞過去同情的目光,就像此時別人投遞給我的一樣。


    不過現在的我就屬於餓到連直立行走的能力都沒有了,我還哪有閑工夫管別人怎麽看我?


    可是等人剛剛在餐廳坐下,我就發現,今天的我似乎是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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