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白子戚的諷刺,厚顏無恥的曲南一毫不在意,話鋒一轉,道:“昨晚在燕家戲班旁的胡同口,發現了一具屍體,被人挑斷了手筋、腳筋,挖出雙目,割斷了脖子。白茂才,可知這人是誰啊?”


    白子戚聽聞曲南一此問,便知有異。他心念急轉,露出惶恐的模樣,道:“還請曲大人明示,那人可是與子戚有所關聯?”


    曲南一神秘一笑,反問:“想想看,你身邊都有誰不見了?”


    白子戚沉吟道:“昨晚白家起火,事出突然,不知又生出何種變故,且容子戚回去後調查一二。”實則,他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既然山魈能找到他,定然是有人暴漏了他的目的。此人,必是李四無疑。


    李三被活活兒剝皮,李四被殘虐至死,若這些都是那山魈的手段,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在對自己宣戰!眼下,他懷疑山魈就是綠腰。若真如此,憑現在綠腰的身體,哪裏有能力去做這些事情?再者,她也分-身乏術。


    曲南一見白子戚眸光沉沉,便知他心中有事,剛醒說些什麽,卻突然聽見有人喊道:“走哇!豔山上發現山魈啦!快去看呐!”


    原本被人皮耽擱下來的眾武林人士再次隨聲而動,嘩啦一下向著豔山跑去。有那會輕功的高手,傲然地躍上樹梢,在眾人的各種羨慕嫉妒恨中消失在了遠方。


    曲南一望著眾武林人士蜂擁的方向,久久不語。


    李大壯問:“大人,我們不跟去看看了?”


    曲南一勾唇一笑,緩緩道:“不急。我們四條腿怎麽好欺負人家兩條腿呢。”


    李大壯讚道:“大人仁義啊!”


    曲南一斜視李大壯:“本官允許你帶高帽,但你能不能帶得高明點?”


    李大壯嘿嘿傻笑兩聲。


    曲南一手指一抬,指向大聲呼和吸引眾人趕赴豔山的那個人,道:“過來回話。”


    那人蒙圈了,還順著曲南一的手指回頭看看,以為曲南一在指別人。


    李大壯跳下馬,一把扯過那名男子,扔到曲南一的馬前,喝道:“曲大人問話,老實回答!”


    男子嚇得一哆嗦啊,忙點頭應道:“是是是……”


    曲南一道:“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被本官扔進大牢,打個半死,罪名就是妖言惑眾;二呢,你可以坦白交代一下,是誰讓你喊出那句話的?”若真有人發現山魈,怎會明目張膽地喊出?怕是要偷偷追去,一舉拿下那潑天的富貴才是正理。


    男子嚇傻了,苦苦哀求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啊!小……小人隻不過收了一位小哥五兩銀子。他讓小人到處喊喊山魈在豔山,然後等在這裏,待人都聚過來了,再多喊幾嗓子。承諾……承諾等小人喊完,再給五兩銀子。小人……小人貪財,卻沒做啥壞事,那……那張人皮,真不是小人剝的。小人再也不敢了,大人啊大人,小人就算有九個膽子,也不敢了!求大人饒命啊!”


    曲南一眯了眯下場的眼睛,又問道:“那人外貌如何?穿著什麽?”


    男人絞盡腦汁地回憶著:“那人帶著幕籬,小人也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不過,看個頭可不高,手也嫩得跟塊豆腐似得。有點兒……有點兒像個娘們。穿著嘛,挺普通的,就跟普通人家的小哥一樣。”


    曲南一問:“那人可說,後麵的銀子要如何給你?”


    男子偷偷往豔山方向看去,卻沒搭話。


    曲南一冷聲道:“狠踹!”


    李大壯微愣過後,抬腳,照著男子的後背便狠狠地踹了兩腳。


    男人痛得嗷嗷直叫,喊道:“在豔山!在豔山呐!那人說了,待眾人都去豔山了,她會給小人銀子的。”


    曲南一知道再也問不出其他,便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滾了,彎腰對坐在馬車裏的花青染道:“今日雲淡風輕,不如到青染府上小酌幾杯?”


    花青染不答反問:“南一不去豔山看看?即便此傳言是虛,怕也有其他圖謀。”


    曲南一感歎道:“我是有苦難言啊。你看那些武林人士一個個兒跟打了雞血似的,這一趟豔山之行,怕是會鬧得雞犬不寧。南一體弱,實在經不起這種折騰。就算那山魈當真在豔山,南一也搶不過那些武林人士,何苦去遭這份罪?再者,若有人故意為之,怕是此行凶險異常。走吧走吧,還是去你哪兒小酌兩杯,豈不快哉?”轉而道,“若是青染也有意去南山一探究竟,南一自然欣然同行。”以自己的武力值,去哪兒都有挨揍的可能。還是抱緊花青染,背靠大樹好乘涼啊。


    花青染暗罵曲南一不要臉到了極致,明明自己想去,卻非要賣自己一個人情。然而,豔山之行,卻是勢在必行。花青染道:“今日雲淡風輕,不如豔山一遊。”


    曲南一跳下馬車,舒展了一下筋骨,就往花青染的車廂裏鑽:“太顛簸,我頭上的包疼得厲害,還是和青染擠一擠,促膝長談吧。”


    馬車在搖晃中前行,花青染似是假寐,卻張嘴道:“綠腰雖服用了‘碧水清濁丸’,怕是也活不過三天了。”


    曲南一沒有搭話,眸光卻是沉了沉。


    花青染張開眼睛,看向曲南一,道:“在縣衙門口,青染聽南一說,知道綠腰是誰。若南一對綠腰的身世有所了解,還是要及早通知其家裏人才好。”


    曲南一搖頭苦笑道:“我那般一說,隻是為了讓她寬心而已,不想竟令眾人誤會了。”對於花青染此人,曲南一早已小心提防,怎可能告訴他自己的猜測?不過,看花青染的樣子,怕是與綠腰之間也有些糾葛。


    花青染緩緩閉上了眼睛,道:“夢裏不知身是客。也許,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不止綠腰一人。你我二人,許是正在夢中行。”


    曲南一似笑非笑地睨了花青染一眼,也閉上了眼睛,靠在軟墊上假寐。若這一切隻是一場夢,那最重要的便是誰在夢裏為客,誰才是夢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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