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疑惑,為何花青染會出現在此地?且看那樣子,不像是在光明正大地拜訪,反而更像是要私下裏談談。


    果不奇然。


    花青染飛身下樹,落在曲南一麵前。


    曲南一嚇了一跳,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待看清楚麵前之人是花青染後,禁不住埋怨道:“這青天白日的,你想嚇死人?”


    花青染道:“若南一懼怕青天白日,青染大可以晚上前來。”


    曲南一一聽這話,就知道來者不善。於是眯了眯眼睛,笑吟吟地道:“青染此番前來,怕是有事吧?不如我們進屋一敘?”


    花青染用眼尾飛快地掃了眼胡顏,道:“就在外麵說吧。涼快。”


    曲南一道:“也好。”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將花青染引到樹下的席子上。


    胡顏從花青染的那一瞥中,似乎洞悉了一些東西,於是假裝回避,實際上卻是躲在自己屋內,支起耳朵偷聽、豎起眼睛偷看咧。


    花青染和曲南一席地而坐後,花青染直接開口道:“青染,我來取人皮帕。”


    曲南一拿起裝著蜜餞的碗,遞給花青染:“不是說不要那東西嗎?怎麽又出爾反爾?”


    花青染將蜜餞推了回去,道:“不喜甜食。”轉而道,“當日是不想要,如今又想要了。青染也不是出爾反爾之人。南一曾說過,若得了寶貝,咱倆一人一半。你將那人皮帕子給我看看,若有用,咱倆一人一半,也可。”


    曲南一輕歎一聲,道:“青染啊,不是我不想給你,實在是你來晚了。你不知道,自從我得了那帕子,這縣衙裏就遭了賊。三天兩頭地光顧一趟,我是防不勝防。這不,人皮帕子被偷走了。我這才想起亡羊補牢,招了兩名護衛,為自己所用。”


    門後,胡顏微微皺眉,不知曲南一此事話中真偽。畢竟,此處招賊是真,那東珍珠和自己,不都在惦記著那塊人皮帕子嗎?不過,曲南一此人滿嘴放炮能崩死個人。他的話若可信,王瞎婆就能睡了曲南一!


    花青染見曲南一的表情不像有假,但他對曲南一此人卻一直存保留看法。胡顏都能贈他二貨兩字,就足以見得自己的情商不高,容易被人糊弄。


    此時,恰好李大壯有事來回稟曲南一。他彎腰抱拳,張開嘴,喊了聲:“回稟大人……”


    花青染伸手從懷中取出一道黃符,用食指和中指夾著黃符,輕輕一晃,那符紙便燃燒起來。花青染雙指微動,黃符就像長了翅膀似的,嗖地一聲,飛進了李大壯的口中。


    李大壯一愣,立刻用手去捂住嘴巴,待反應過來那符咒已經進到口裏後,又立刻轉身去吐。李大壯吐掉了兩口混合了黑灰的口水,氣呼呼地對花青染道:“花公子怎能開這種玩笑?若把小人點著了,可怎麽辦?”


    花青染道:“不開玩笑。”隨即,從袖口拿出一個十分小巧的鈴鐺,在手中晃了晃。


    李大壯突然微微一愣,然後捂著肚子就開始哀嚎。他痛得滿頭大汗,求饒道:“停停停,花公子,求您住手!”


    花青染將鈴鐺收回到袖兜裏,看向曲南一,道:“此法叫‘破肚’,若青染一直搖晃鈴鐺,此衙役必痛得滿地打滾,最後恨不得撕開腹部,求個解脫。”


    曲南一笑吟吟地道:“青染啊,咱倆結交一場,你犯得著下此毒手嗎?”


    花青染卻不冷不熱地道:“青染結交的若都是貪圖他人之物的宵小之輩,此手還應更重些才好。”


    曲南一的笑容有些尷尬,嘿嘿了兩聲便沒了下文。


    李大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對花青染討好道:“還請花公子指點,如此去了那東西。小人心中晃晃。”


    花青染道:“喝杯水便好。”


    李大壯如蒙大赦,撒腿就跑,去尋水了。


    花青染看向曲南一,十分真誠地道:“青染這裏,還有個更毒辣的符咒,南一想要試試否?”


    曲南一立刻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花青染盯著曲南一不語。


    曲南一有些懼意,苦哈哈地道:“青染啊,你就不要難為我了。你想,以我的武力,能攔住哪位高手來此偷盜人皮帕?那人皮帕我也把玩了好幾天,上麵除了這樣一個圖形,再無其他。你若想看,我畫給你便是。”說著,從腳邊撿了一根小樹枝,在地上畫了起來。


    花青染心中雖然信了曲南一,但終究不甘心,於是冷哼一聲,站起身,大步走向曲南一的房間,拔出“三界”,便開始去舊。不得不說,此法甚是毒辣啊!若那人皮帕被當真被曲南一藏在屋裏,被花青染如此大肆毀壞,沒準兒就變成了一塊塊殘片。


    曲南一的眸光一凝,果然站起身,緊隨其後,阻撓道:“唉唉唉,青染啊,本官可是清廉的好官,沒有那些銀子以舊換新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花青染步聽,將曲南一的砍得七零八落後,又轉身去了他的縣衙。


    這一次,曲南一是真急了,衝著司韶的屋子喊道:“司韶!出來!拿下花青染!”


    司韶從屋裏走出,竟換了一身淺紫色的飄逸長袍,也不知道他是托誰買的,款式和做工都十分精致,襯得他越發清冷不凡。


    司韶甩開長鞭,去追花青染。曲南一緊隨其後,撒丫子就追。胡顏勾唇一笑,從屋裏走出來,也向著縣衙大堂追去。這一次,花青染竟然幹了一件比較腦子的事。實在是可喜可賀啊。


    胡顏追到縣衙大堂的時候,司韶與花青染已經纏鬥在了一起。可是,最令人費解的事,二人雖然鬥在一起,但都毫發無傷,周圍的物件若有生命,怕是早已死傷大半。


    曲南一望著被毀於一旦的縣衙大堂,想哭的心都有了。


    當花青染的“三界”揮向裝有縣令大印的盒子時,他飛身上去,一把將其抱進了懷裏,動作之快,都成了虛影。


    花青染用手一彈,將盒子彈出曲南一的懷抱,伸手接住,展開,見裏麵除了大印再無其他之物,便隨手一拋,扔到了案上。


    曲南一捂住眼睛,吼道:“花青染!”


    花青染如同一朵綻放的蓮花般,聖潔無比地轉身,然後又與司韶鬥在一處。花青染覺得納悶,這司韶與自己相對,非但不用全力,且看那樣子,竟像是在拿曲南一的縣衙大堂泄恨。如此,他便配合他一下,又何防?


    二人出手極快,眨眼間,將縣衙大堂折騰得殘破不堪。案碎了、凳散了、牆裂了,整個縣衙大堂就像被狂風掃過一般,成了渣。若說好的地方,也不是沒用,那便是大堂上的房梁了。


    胡顏掏出銅板,往房梁上一扔,發出一聲輕微的聲響。


    司韶一鞭子抽了上去,直接將房梁抽成了兩截。


    曲南一瞪著眼睛,眼見著一張被白布包裹著的人皮,飄飄悠悠地落了下來。


    花青染出手極快,飛身去搶。


    司韶察覺出有異,立刻揚鞭一抽,去卷花青染的腰。花青染見識過那銀鞭的厲害,忙翻身躲開。就在此時,一道明豔的身影由暗處走出,看似閑庭信步,實則動作極地走至梁下,伸手接住了那張人皮。


    曲南一厚積薄發,卻隻來得及跑到梁下,看著胡顏將那人皮帕子塞進自己的懷裏。


    曲南一剛一伸手,司韶一鞭子抽在了他的身上,曲南一痛得嗷嗚一聲慘叫,捂著屁股罵道:“瞎啊?!連大人的屁股都敢抽?!”


    司韶收起鞭子,冷冷道:“瞎。”


    曲南一一哽,牙疼似的對化驗道:“阿顏,這樣,不好吧?”


    胡顏一臉正色道:“既然這人皮帕被宵小偷走,藏於此處,誰尋到的自然是誰的?難道,曲大人還有其他說法?”


    曲南一看向花青染,道:“若青染沒有疑義,我又哪裏會其他說法?”他用眼神示意花青染說話。不知為何,他就是不希望人皮帕落在胡顏手中。心中,隱隱覺得不安。


    花青染卻十分幹脆地收起“三界”,道:“無話。”轉身,十分利索地走了。


    曲南一望著花青染的背影傻眼了。這……這都是他娘地什麽事兒啊?!你丫地大動幹戈,砸了他的屋子和大堂,不就是為了找到人皮帕子嗎?為何見到人皮帕後,卻如此雲淡風輕地轉身離開?你找人皮帕子是假,想來砸場子是真吧?


    曲南一覺得自己不能再忍,於是衝著躲在暗處的衙役們喊道:“看什麽看?!趕快滾出來,收拾幹淨了!”


    衙役們見曲大人發火,立刻蜂擁而至,收拾起縣衙大堂。隻是,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收拾什麽才好。這一件件物品碎得絕對有水平,想粘都粘不回去。不得已,衙役們在李大壯的帶領下,將所有碎的東西都抬出去扔了。結果,整個縣衙大堂空了。


    曲南一望著空空如也的縣衙大堂,心中怒不可遏,卻還是強笑道:“不錯,又可以換新的了。”


    胡顏莞爾一笑,走出了縣衙大堂。她對尾隨自己出來的司韶道:“小韶兒,幹得不錯,獎勵一塊糖哦。”


    司韶顯然被氣到了。他冷哼一聲,轉身大步離開,結果一腳踩在了碎裂的木棍上,身子向前撲去。他努力控製平衡,想要站穩身子,卻一頭撞在了曲南一的身上,痛得曲南一悶哼一聲,捂著胸口,咬著後槽牙道:“你是要謀殺本官嗎?!”


    胡顏心情明媚地笑道:“他這是在投懷送抱。”


    在曲南一和司韶的橫眉冷對中,縣衙大堂裏突然砰地一聲巨響。


    緊接著,就聽李大壯聲嘶力竭地喊道:“大梁!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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