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仰起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了廚房。


    花青染與曲南一對視一眼,站著沒動。白子戚剛想去尋胡顏,卻被曲南一和花青染一起瞪了回去。狼多肉少,那就誰都別打肉的主意。要饞,大家一起咽口水。


    廚房的燈亮了起來,不多時,傳出翻找東西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胡顏喊道:“曲南一,你家麵粉放哪兒了?”


    曲南一抖了抖衣袖,挑眉笑道:“各位,對不住了,阿顏喚我。”邁開步伐,屁顛顛地走向了廚房。


    花青染想去廚房看看,卻知道自己沒有理由,隻好盯著白子戚看。他的目光沒有實質,隻是在發愣而已。


    白子戚卻覺得花青染看向他的目光飽含深意,令人覺得渾身不舒服。他不想露怯,便迎視向花青染的目光。敵不動,我不動。


    這時,胡顏的聲音從廚房裏傳來:“曲青天,你會生火不?”


    曲南一為難道:“或可一試。”


    胡顏皺眉道:“等你試好了,司韶也咽氣了。”


    屋裏,司韶皺眉,壞脾氣地吼道:“我沒那麽容易咽氣,能活著吃你一碗麵!”


    廚房,胡顏吼道:“別逞能!”隨即喚道,“白子戚,過來生火!”


    白子戚就像被人解開了穴道,站起身,對著花青染斂衽一禮,道:“阿顏喚我,司韶就拜托花道長照看了。”


    花青染恍然回神,看向白子戚,回了一禮,道了聲:“好走。”


    白子戚覺得,這聲“好走”有些怪異,令人十分不喜。他邁開步子,走向廚房,去生火了。


    屋裏隻剩下花青染和司韶,一個喜歡發呆不愛說話,另一個更是不知道如何和別人搭訕閑聊,於是都十分安靜。花青染站著窗前,司韶躺在床上,屋裏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


    廚房裏熱鬧非凡,屋子裏卻顯得十分冷清。花青染望著廚房裏晃動的人影,眼底隱隱泛起一絲豔羨。


    不知過了多久,花青染突然開口詢問道:“你認識她多久了?”


    司韶知道,屋裏隻剩下他和花青染,所以花青染的話一定是問自己的,但他卻不想回答,於是閉嘴不語。


    花青染沒有得到回答,也不著腦,而是接著自言自語道:“心悅一個人,是什麽樣的感覺?想殺心悅之人,又是何種感受?”


    司韶心下一驚,似乎從花青染的語言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噗嗤一笑,道:“既是心悅之人,必然疼之、憐之、護之,又怎會想要殺了她?”這話,他說得卻是十分違心。


    花青染轉回身,看向司韶,道:“為何不會?你沒聽過何為相親相殺嗎?”


    司韶鄙視道:“那也要心意相通後,才有的相親相殺。你明明心悅一個人,卻又想著要殺了她,這是病,得治。治不好,就得瘋。”是的,會瘋,就像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瘋。他明明恨著胡顏,卻在得知她讓李大壯留下老道一命後,跑到大牢替她守著老道的命。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傻、更癡、更瘋的人嗎?


    花青染喃喃道:“是病,得治?治不好,會瘋?若真如此,便不如相親相殺。”


    司韶發現,竟有人和自己一樣,又癡又傻又瘋。他是為了誰?可是與自己一樣,皆為了那個老禍害胡顏?!


    思及此,司韶直接問道:“你的心魔可是胡顏?”他本也沒指望花青染會回答這麽隱私的問題,但他還是隨口問了出來。這個問題,既像是在問花青染,也像是在問自己。司韶很希望,自己的心給予否定的回答。


    然,無論是司韶的心,還是花青染,都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花青染再次轉身,透過窗口看向在廚房裏忙碌的窈窕身影,如同夢語般道了聲:“是她。”


    司韶的眸子瞬間湧起殺意。若花青染想殺胡顏,自己便不能放過他!


    花青染垂眸,淡淡道:“我感覺到了殺意。司韶,你想殺我。”


    司韶沒有否認,卻問道:“為何與我說你心事?”


    花青染的唇角淺淺上揚,那笑容傾國傾城,令今晚的月亮都黯然失色。他仰頭,看向掛在樹梢的月亮,用悲天憫人地語氣緩緩道:“因為……你與我一樣啊。”


    司韶微怔,既想極力否認,又想問花青染是如何知道自己與他一樣對胡顏又愛又恨?


    就在這時,廚房裏再次傳出胡顏的聲音,喊道:“花青染,你來幫我倒水。”


    花青染那落寞的笑顏,瞬間若煙花般綻放出絕世的靡麗。他連招呼都不打,衣袂飄飄地走向廚房。那動作之快,好似生怕胡顏反悔,竟用上了輕功。


    司韶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床上,低聲咒罵道:“老不休!”


    縣衙外,被淋了一身水的封雲起和封雲喜並肩走著,都沒有說話。


    封雲喜在揣測著封雲起的心思,覺得自己有必要表現出一個假妹妹對哥哥的關心,於是她抿了抿唇,道:““封哥哥,你既然知道那毒,為何不告訴胡顏解藥?司韶若死,她必然恨你,怕是會鬧騰得不死不休。”


    封雲起目光沉沉,仰頭望月,道:“若知道,早就告訴她了。不說,是因不知。”


    封雲喜目瞪口呆道:“不……不知?可你明明知道那毒的名字,連其配製都說得頭頭是道。”


    封雲起看向封雲起,勾唇一笑,邪魅道:“我騙她的。”


    封雲喜第一次發現,封雲起竟然……會騙人!封雲起一直以來給她的感覺,都是心機深沉、霸氣十足、狂傲邪魅,卻從不與人開玩笑,更別提說謊騙人了。


    封雲喜不懂了。既然封雲起對胡顏有那種意思,為何還要故意說謊,讓她恨他?隻不過,若讓胡顏恨上封雲起,對自己而言,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封雲喜在心裏打著小九九,封雲起亦有自己的思量。


    有種女人,乃懸崖峭壁上的一朵奇葩,高不可攀,不易得。苦苦守望,無用。既然我就不了山,隻能讓山來就我。


    他相信,他與胡顏之間,一定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這個迷一樣的女子,出現得突兀。然而,無論她是綠腰也好,胡顏也罷,總之,這一次,他不但要找出被她隱瞞的過去,還要……得到她的未來。至於那些與她糾纏不清的男子,可以去死。人不多,他殺得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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