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起心思一轉,道:“為兄內力盡失,唯恐有負南一所托,此事還是拜托給青道長,最為合適不過。”


    花青染掃了胡顏一眼,道:“如此,我就與他說道說道,何謂非禮勿動。”


    嗤……眾人在心中齊刷刷地鄙視花青染。能把欺負人這種事兒,說得如此義正言辭,還真非他莫屬。


    花青染的腳剛邁出半步,卻被白子戚攔住了。他道:“不過是個童心未眠的小兒,諸位不必大動幹戈。”


    百裏非羽一把推開曲南一,跑到白子戚身後,道:“還是這位哥哥人好。”


    曲南一看向百裏非羽,別有深意地笑道:“是嗎?那你可要多和這位哥哥親近才好。”


    胡顏瞥了曲南一一眼,暗道:這廝還真是一肚子壞水,一動就外溢,傷人。


    白子戚與百裏非羽身高相仿,但卻好似在垂眸看著百裏非羽,表情有三分柔和,聲音也令人如沐春風:“百裏公子得空,可到白某府上小酌幾杯。”


    百裏非羽貓眼一亮,一把攥住白子戚的手,興奮道:“走走走,現在就去。爺在家裏被困傻了,此番出來定要好好兒的尋歡作樂。”


    胡顏輕歎一聲,喊了聲:“司韶。”


    司韶一鞭子抽出,直奔百裏非羽和白子戚相握的手。


    白子戚縮手躲開,百裏非羽被抽了一鞭子在手背上,痛得他甩手大叫:“疼疼疼!疼死爺了!”他怒極,對小廝多寶吼道,“你去給我打殘他!”


    小廝多寶掄起拳頭,直奔司韶。


    曲南一嗤之以鼻,低聲罵了句:“傻貓。”


    白子戚的唇角勾起一抹淺笑,走向胡顏,旁若無人地幫她挽起半邊長發。


    白子戚的發髻上插著兩根白玉簪,他十分自然地取下一根,插入胡顏的發髻上。


    這時,就算瞎子也看明白了,白子戚才是那頭偷肉的狼!


    同樣款式的衣裳、同樣束起的半邊長發,同樣的白玉簪,就連鞋子上的銀色花紋,都是一模一樣的!若說白子戚無心,傻子都不信!


    這一幕,實在是辣眼睛。


    曲南一眯眼笑著,任誰也看不清他眼中的色彩。


    封雲起用眼尾掃著那二人,一張臉看不出任何表情。


    花青染半垂著眼眸,手撫在“三界”的劍柄上,似在認真把玩。


    胡顏站起身。


    白子戚自然而然地拉住她的手,道:“回家吧。”


    百裏非羽的貓眼瞬間瞪圓了,抬手指向胡顏,問:“你……你到底是誰的娘子啊?!”


    “我的!”曲南一回答得格外大聲,仿佛這樣能嚇退白子戚。實則,他自己都知道,這樣有些幼稚,可偏偏控製不了。


    百裏非羽看了看曲南一,又看了看白子戚,最後將目光落在曲南一的頭上,搖著頭感慨道:“你還真大方。”


    曲南一瞬間感覺受到了一萬點傷害,一頭黑發都變得綠油油的。


    胡顏忍不住笑了。


    封雲起見胡顏與白子戚相握著手,卻與曲南一眉來眼去,突然有種自插雙目的衝動!是他久在軍中,不知世道何時變得如此……如此複雜不堪?然,最為不堪的是,他竟不想轉身離去,而是想與其一較高下!


    花青染的眸子閃了閃,有暗光劃過。


    百裏非羽湊到胡顏的另一邊,用胳膊肘頂了頂胡顏的胳膊,商量道:“要不,你也給我做娘子得了。”


    胡顏微愣,感覺自己好像被口水嗆到了一般,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白子戚拍著胡顏的後背,一副無比賢良的樣子。


    百裏非羽又往胡顏身上靠了靠。


    封雲起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突然出手,像提溜小貓似的提著百裏非羽的後衣領,將他提起,向外一扔。


    胡顏想用手撈住百裏非羽,卻因咳嗽,隻能看著百裏非羽慘叫一聲落地。


    百裏非羽痛得呲牙咧嘴,哆哆嗦嗦地從地上爬起來,開啟了無師自通的謾罵:“敢對爺動手?!爺要殺你全家,統統鐵刀子進,紅刀子出,連隻雞都不放過!你給爺等著!”心疼地揉著自己的小臂,一眼看見了昏迷的張衙役,撲上去,狠狠地踢了兩腳,“你給爺起來!起來!”


    張衙役晃了晃暈乎乎的腦袋,從地上爬了起來。


    百裏非羽因踢出兩腳,累得氣喘籲籲,額頭上竟見了汗水。他指著張衙役的鼻子喝問:“我娘子呢?!”


    張衙役有些迷糊,揉著後腦勺反問:“啥娘子?”


    百裏非羽揚起手就要摑張衙役嘴巴子,可又怕手疼,幹脆抽出扇子,照著張衙役的腦門便狠狠地敲了下去。


    張衙役原本就迷糊的腦袋被敲得更迷糊了,整個人都暈乎乎地打起了擺子。


    百裏非羽瞪圓了貓眼喝道:“我問你,我的娘子呢?!”


    張衙役下意識地轉頭去尋,一眼便看見站在廢墟中的曲南一,禁不住愣了愣,暗道:難道是地龍翻身了?


    張衙役忙跑到曲南一麵前,抱拳道:“大人,屬下回來複命了。”


    曲南一頗感頭痛,直接道:“怎還帶回來一個?”


    張衙役回道:“大人讓屬下去圃城查奇門門主的女兒尹照歌,恰好遇見百裏山莊的人也在找尹照歌。百裏家三公子,在得知屬下打探尹照歌時,非說屬下抓了他那未過門的娘子。屬下……”一臉為難苦逼的表情,“屬下實在是甩不開百裏非羽,卻又不敢耽擱時間,隻好回來複命。”


    曲南一回頭看向胡顏。不用說,胡顏不是尹照歌,燕歸也不是百裏非羽,但尹照歌與百裏非羽有婚約卻很可能是真。這真真假假,還真是一團亂麻。


    曲南一深感何謂後悔。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他就不應該派人去查什麽尹照歌,結果,卻帶回來一個禍害。真是,失策啊!


    胡顏回望曲南一,挑眉一笑,其意是:怎麽,我們明察秋毫的曲青天猜不出了?


    曲南一衝著胡顏飛出一記媚眼,其意是:曲青天哪裏有阿顏聰慧?曲南一的視線在胡顏與白子戚相握的手上一掃,隱在袖子裏的手悄然攥成了拳頭。一種尖銳的恨意,悄然刺入他的心。說不上恨誰,卻是真真的恨意!那感覺來得格外凶狠,令曲南一自己都覺得心驚。卻,撲不滅!


    百裏非羽用扇子捅了捅曲南一的腰,問:“你說,我的娘子是不是被你抓了?”


    曲南一深吸一口氣,道:“是。”


    百裏非羽突然大喝:“我就知道!你快放了照歌!她可是我未過門的娘子!”貓眼一眨,靠近曲南一,小聲道,“她醜不醜?若是醜,你還是別放了,就當我沒來過。”


    曲南一看向胡顏。


    胡顏對著自己的脖子,抹了一下。


    曲南一強迫自己不去看胡顏與白子戚相握的手,艱難地挪開視線,對百裏非羽淡淡道:“死了。”


    百裏非羽突然瞪大了貓眼,吼道:“怎麽會?!爺不遠萬裏尋來,都沒看到她長啥樣,她怎麽可以死?!”一把攥住曲南一的衣襟,瞪眼道,“是不是你殺了她?!”


    曲南一勾起唇角,一把推開百裏非羽。


    百裏非羽就像個紙片人,被推得後退兩步,若非胡顏伸手攬住他的腰,他一準兒會跌到地上去。


    百裏非羽被胡顏護著,竟起了調戲的心思,手指在胡顏的下巴上刮過,喚了聲:“美人……”


    曲南一的眸光沉沉,望著胡顏,對百裏非羽道:“不想知道你那未過門的娘子是怎麽死的?”


    百裏非羽立刻站直身體,用扇子指著曲南一的鼻子,喝道:“你說!我那未過門的娘子是怎麽死的?”


    曲南一看向百裏非羽,緩緩勾起唇角,惡毒地一笑:“這事兒,你就得問問你身後的那位美人了。”


    百裏非羽的身體一僵,緩緩轉過頭,望向胡顏。


    胡顏眯眼看著曲南一,玩味一笑。


    百裏非羽突然向後跳開,確保與胡顏保持了安全位置後,這才用扇子指著胡顏的鼻子,問道:“你說!我那娘子是不是你殺的?!”不待胡顏回答,百裏非羽突然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腦袋瓜,“哎呀,都別你們繞暈了!我那娘子一準兒沒死。”他轉身,瞪了曲南一一眼,橫道,“我爹說了,我與我那娘子是同命夫妻,她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我這不好好兒活著呢嗎,所以……”扇子指向曲南一,“你騙我!”


    曲南一看向胡顏,胡顏轉眼看向樹梢。胡顏心中已經開啟了破口大罵的模式。她讓百裏山莊照顧燕歸,卻沒想到,那老小兒竟會和燕歸說什麽同命夫妻,這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呢嗎?!


    百裏非羽怒了,跺腳喊道:“多寶,不用打那個瞎子了,來,你給本公子揍這個縣令!他竟敢騙本公子!”


    多寶收了手,衝著司韶抱拳:“承讓。”轉身就向百裏非羽的方向跑。


    司韶黑了臉,道:“再來!”長鞭一甩,襲向多寶。你說打就打,說不打就不打?哪裏有那麽便宜的事兒?!再者,胡顏那老妖怪可在一邊看著呢,若打不過一個小廝,他也沒臉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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