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兒是認識燕歸的,二人雖說不是什麽好友,但卻因彼此都身在紅塵,便有了幾分點頭之交。昨日,在集市裏,她一眼便認出了燕歸,卻沒想到,燕歸並不認為他是燕歸,反而以百裏山莊的三公子自居。此事實在蹊蹺,她懷疑與胡顏有關。今天,她特意守在二樓,眺望集市,等待燕歸。果然,他來了。


    隻不過,百裏非羽的言行與紫蘇兒想象得不太一樣,著實令人有些惱意。


    紫蘇兒強迫自己笑道:“昨日在集市裏見到百裏公子,紫蘇兒為公子的風采癡迷,特布下酒菜,請公子笑納。”


    百裏非羽聽了這話,貓眼一眨,問:“你家飯菜好吃嗎?”


    紫蘇兒的笑容僵在臉上,卻還是點了點頭,道:“色香味俱全,包您滿意。”


    百裏非羽當即道:“好!爺就賞你這個臉!”


    紫蘇兒親昵道:“如此,蘇兒就謝爺了。”說著,身子就向百裏非羽靠了靠。


    百裏非羽急吼吼地迎了上去。


    紫蘇兒得意一笑,剛要展露風情,逗弄得百裏非羽魂不守舍,卻聽百裏非羽開心地道:“快上菜,爺正餓著。”他是真餓啊,既然有人請吃飯,那就別囉嗦,好酒好菜的搬上來吧。


    紫蘇兒收回傾斜的身子,溫柔地笑道:“諾。”給龜奴使了個眼神。


    兩名龜奴點頭應下,轉身下了樓去準備。


    紫蘇兒將百裏非羽引到屋裏,坐在席子上。


    幾上有瓜子,百裏非羽抓起一把,一邊哢吧哢吧地嗑著,一邊打量著屋內擺設。


    紫蘇兒笑道:“百裏公子是第一次來六合縣吧?”


    百裏非羽吐掉瓜子皮,應了聲:“嗯。”


    紫蘇兒試探道:“可有人與公子說過,公子與燕家戲班的班主燕歸,長得有幾分相似?”豈止是相似,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百裏非羽挑眉,看向紫蘇兒:“你勾搭爺上來,其實是想問這個吧?”


    紫蘇兒一驚,沒想到百裏非羽的心思如此剔透,讓她禁不住開始懷疑,百裏非羽知道自己就是燕歸,不過是在裝傻。紫蘇兒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百裏非羽,因此變得猶豫起來,思忖著如何開口回話才合適。


    這時,小丫頭朵兒將酒菜送到屋子,擺在幾上。


    待小丫頭朵兒退下去,紫蘇兒才緩和了表情,提起酒壺,垂眸,為百裏非羽斟酒一杯,輕柔道:“我們明人不說假話。”抬眸,看向百裏非羽,眸光爍爍,“你是燕歸,對否?”


    百裏非羽露出為難之色,半晌,才輕歎一聲,苦澀地一笑,目露惆悵之色,緩緩道:“有些事,不能多言。你……無需多問。”


    紫蘇兒的眼睛一亮,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壓低聲音道:“此事,可是與胡顏有關?”


    百裏非羽垂眸,喝酒,不語。那樣子,簡直就是有苦不能言的模樣。


    紫蘇兒卻認定,此事定然與胡顏有關,所以百裏非羽才會如此諱莫如深。若自己家知道了其中秘密,豈不是就抓住了胡顏的把柄?思及此,紫蘇兒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燕家戲班散了,再也沒人能唱出你的味道,這六合縣也變得了無生趣。”


    百裏非羽夾菜如口,覺得不錯,點了點頭,又接連吃了兩口。


    紫蘇兒為百裏非羽斟滿酒,勸道:“你若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妨和我說說,畢竟,我們都是這紅塵中的泥巴,若不能相互扶持,日子又豈會好過?若能幫,我不會袖手旁觀。”


    百裏非羽瞥了紫蘇兒一眼,暗道:這缺心眼的東西,就沒看出爺在糊她?也好,先吃她一頓再說。


    百裏非羽道:“爺現在與胡顏住在一起。”


    紫蘇兒突然收緊手指,緊緊攥著酒壺,問百裏非羽:“果真?”


    百裏非羽點了點頭,便開始吃飯。


    紫蘇兒一個人在那裏愣神,心中合計著如何才能讓胡顏身敗名裂。看來,有時事必須從燕歸的身上下手。


    紫蘇兒的眼睛閃了閃,劃過一絲惡毒,對百裏非羽道:“燕歸,你可知那胡顏不但與曲南一不清不楚,且與這‘嬌紅倚綠閣’的東家白子戚不明不白?你自稱百裏非羽,與她同住,豈不是成了玩物?!”


    玩物?這個詞兒令百裏非羽十分不喜,眉頭便皺了起來。


    紫蘇兒見有門,忙道:“你若真心喜歡她,便要斷了她與別人的瓜葛;若非真心,也應讓這世人知道,她比妓都不如!”


    百裏非羽看向紫蘇兒,問:“你與她有仇?”


    紫蘇兒搖頭一笑,道:“我與她無仇無恨,隻因與你相交多年,不忍看你淪落至此。你曾說過,這紅塵滿世皆汙,唯願守得一人到白頭。你身為男子,與她廝混,雖不至於吃虧,但……”紫蘇兒見百裏非羽的一雙貓眼裏流露出追問之意,這才刻意壓低聲音,接著道,“但你一定要小心了。我聽說,她與一個老道習得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惡毒法子。她用那雙眼睛看人,會攝人魂魄,令人癡迷;她與人歡好時,會吸人精氣,滋養自身。我瞧你身子虛得很,務必要小心,保命要緊。”


    百裏非羽覺得紫蘇兒在誇大其詞,想笑,卻忍住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後,接著吃菜。


    紫蘇兒不解道:“你這是何意?”


    百裏非羽道:“你都說爺體虛得厲害,若不補補,豈非活不過明天?讓爺先吃兩口,再與你閑話家常。”


    紫蘇兒目露狐疑之色,覺得眼前這個人與燕歸有些出入。至少,燕歸就不會這麽和她說話。


    紫蘇兒一時間有些拿捏不準百裏非羽的態度,隻能看著他吃吃喝喝,心中盤算著害人的法子,突然靈機一動,道:“你先吃些美食,我去去就來。”


    紫蘇兒站起身,匆匆忙忙地趕回自己的房間,從枕頭下掏出一個荷包,從荷包裏探出一道疊好的黃符,暗道:“自從見了胡顏,這心中便不安寧,托人求了這道黃符,本想祛祛晦氣,看來,此符果然靈驗,不但能祛晦氣,還能除掉晦氣!”


    她目露獰笑,眼睛往門縫和窗口處掃視一圈,見周圍沒人窺視,這才從櫃子裏抱出一個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打開,從中拿出一個細長的小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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