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戚道:“小染,你姐姐危在旦夕。”


    司韶道:“花道長悲天憫人,怎會做那屠人性命之事?”


    封雲起道:“花道長應該明白,何為順應天意。原就該死之人,苟活於世,亂了這世道,恐有大禍臨門。阿顏被反噬,正如道長所言,便是應在這上麵。”


    曲南一冷笑一聲,道:“阿顏一心要保之人,你們卻要說殺便殺?你們誰見過阿顏後背上的傷口?刀刀見骨!阿顏為救他親手割傷自己,刀刀見骨!這痛,她為他受了。你們若要殺他,待阿顏醒來後還要救他,又要受何等大罪,爾等可曾想過?!”


    一時間,眾人不語。


    花青染卻突然詭異地一笑,道:“小染正厭惡這個假惺惺的傻老道,等姐姐醒來,讓姐姐一巴掌拍死他才好!”說著,就要跳出窗外,卻殺百裏非羽。


    眾人大驚啊,忙撲向小染。


    白子戚動作最快。當小染即將跳出窗台時,一把扯住了他的褲腿,往回用力一拉!


    隻聽哢嚓一聲,花青染的褻褲腿,被他扯了下來。


    封雲起緊隨其後,抱住了小染的腰。


    曲南一亦撲了上去,卻被小染一腳踹在了胸口窩,倒退三步,被司韶扶住,才沒有坐地上去。


    小染不停折騰,封雲起卻抱著他不放。封雲起雖然沒有內力,但還是並非弱不禁風的書生。一時間,小染雖然掙脫不開,但雙腳卻不閑著,對著白子戚一頓猛踹。


    白子戚心中火起,幹脆衝進小染的雙腿間,將拳頭揮向他的腹部。


    就在這是,百裏非羽的聲音傳來,道:“你們在幹什麽?”


    一句話,讓所有人停止了動作,然後緩慢地轉頭看向趴在門口的百裏非羽,心尖微顫,不知他到底聽了多少話去。


    百裏非羽見封雲起抱著花青染的後腰,白子戚卻抬著花青染的一條大腿,站在那樣一個令人遐想連篇的位置上,誤以為二人要對花青染行不軌之事,當即一股邪火衝上腦門,噔噔噔地跑進屋內,一把推開了白子戚,將花青染從封雲起的懷中拽出,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麽?!”欺負人,也要有個底線!


    小染站在百裏非羽的身後,衝著白子戚和封雲起邪惡地一笑,然後將手緩緩抬起,放在了百裏非羽的脖子上。


    這個時候,除了百裏非羽,每個人的內心都是掙紮的。既想讓百裏非羽死,好救醒胡顏;又怕胡顏醒來後繼續犯傻,再為百裏非羽折騰去半條性命。哎……也許,是一整條。


    百裏非羽微微皺眉,目露狐疑之色,轉頭去看小染。


    而小染卻突然消失不見,剩下花道長一人掐著百裏非羽的脖子與他對視。花道長並不驚慌,隻是微微一笑,道:“百裏公子的脖子猶如鶴頸,著實漂亮。”言罷,收回手。


    百裏非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發現……自己的想法有些跟不上這些人的動作了。


    他脖子漂不漂亮關他花青染什麽事兒?!花青染難道不應該去腳踢白子戚、拳打封雲起嗎?難道是他誤會了?百裏非羽覺得,這天有些黑啊!他都快成瞎子了!


    這時,司韶問:“你怎麽回來了?”


    百裏非羽回道:“爺身上沒帶銀兩,又不知道那個大夫堪稱神醫,不回來還能去哪兒?倒是你們,對這六合縣無比熟悉,為何讓爺一個人去尋什麽大夫?說!是不是沒安好心?!”


    眾人啞然,紛紛暗道:胡顏應該沒弄壞他的腦子。


    百裏非羽不會想到,眾人不但沒安好心,反而存了害他性命的心思。他傲嬌地冷哼一聲,對白子戚道:“你家不是開醫館的嗎?你去請大夫吧。爺身子虛,出不得這個屋!”說完,直接甩了鞋子,跳上床,跨過胡顏,坐在了床的裏麵。


    這麽一來,誰想動他,就必須將他從胡顏的身上拉出來。當然,也可以一刀捅死他。但隻要一想到,胡顏醒來後,知道百裏非羽就死在她的床上,想必……還是不想了,其後果必然十分可怕。


    眼下,眾人雖然心有不甘,但並未為難百裏非羽,隻是看向他的眼神,都變得晦暗莫名。


    百裏非羽雖然不知道原由,但卻格外敏感地察覺到異樣,所以才會一溜煙跑到胡顏的床上。百裏非羽心中明白,若說這屋子裏的一群男子都是狼,那唯有胡顏這隻母老虎能鎮得住他們。莫名的,他就是相信,不管別人有何等壞心思,隻要他呆在胡顏身邊,必然是安全的。


    這麽想,還真是不令人愉悅。畢竟,他百裏非羽也而堂堂男兒,卻要在群狼的環視下尋求胡顏的保護,真是……有些不恥啊。然而,不知為何,他心中竟覺得有絲甜蜜。仿佛,天生就應該如此。


    真是見鬼了!


    百裏非羽自己跟自己生著悶氣,伸手就去捅胡顏的臉,想讓她早點兒醒。


    百裏非羽這一捅,就好像捅在了螞蜂窩上。


    螞蜂窩雖然還在那裏不動如鍾,但螞蜂們卻不幹了。


    花青染直接道:“非禮勿動。”


    百裏非羽橫了花青染一眼:“剛才,爺可救了你。”


    花青染竟回了一句:“你又怎知,不是我救了你一命?”


    咦……這話說得,就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


    要殺百裏非羽的是小染,說到底,還不是他花青染?這會兒,怎麽又變成他救了百裏非羽一命?難道,一切都是做戲?沒有小染,隻有花青染?


    眾人心中泛起了疑惑。


    就在這時,胡顏突然開始囈語。


    她嘴裏在叫著什麽人的名字,聽起來斷斷續續,卻仿佛浸透了生命的渴望。


    眾人微愣,隨即都屏住呼吸,靠近胡顏,去聽她的囈語。


    胡顏這個人,一言一行從未刻意渲染過自己的神秘,但對於感情,她卻神秘得過了頭。她口口聲聲要與封雲起在一起,實則眾人卻覺得她心中裝得那個人未必是封雲起。就連封雲起自己,都泛著迷糊,不敢拍著胸口說,胡顏與他已經私定終身。


    再者,胡顏對曲南一、百裏非羽、白子戚、司韶的另眼相待,那也絕非空穴來風。如果再勉強一點兒,也可以算上花青染一個。


    胡顏的心很大,大到將很多人都裝了進去。而你,卻永遠摸不到,她愛著誰,到底想和誰廝守一生。她的寵,是真;她的情,是真。卻令所有人都提溜著一顆心,不知道誰會成為最終的那個贏家,能有幸執其她的手。


    或許,百裏非羽曾一語道破天機。他說花青染和白子戚像妾。很難說,胡顏這個至高無上的大祭司,沒做著左擁右抱的春秋大夢。不過,這事兒還真是怎麽想怎麽別扭。男人左擁右抱那叫風流倜儻,她胡顏一個女子,跟著湊這種熱鬧,就有些……過了吧?


    反正,按照綠腰的說話方式表達,那便是——一個字,接受不了!


    眼下,胡顏竟然囈語。


    此乃百年不遇的一件好事。若能通過她的囈語知道她心中那人到底是誰,哪怕自己最後不是她心中那個,也好過每天提溜著心喝著陳醋,一開口那叫一個酸爽。再者,話雖如此,但每個人心中又何嚐不認為,胡顏心中那個人應該是自己呢?


    這麽一想,封雲起等人便湊到胡顏窗前,側耳去聽。


    胡顏的身體在輕微的抽搐,仿佛在極其掙脫什麽。她微蹙著眉,嘴巴一張一合,偶爾會發出一個沙啞的聲音。


    眾人聽了半晌後,終於聽到了連續的地方。


    封雲起重複道:“小哥哥?”直起身,疑惑地環視一周。


    曲南一等人原本以為胡顏會叫封雲起小哥哥,可從封雲起那迷茫的樣子看,胡顏口中的小哥哥絕非封雲起?


    那麽,小哥哥是誰?


    胡顏的嘴顫得厲害,突然咬牙切齒地吼了聲:“我恨你!”話音未落,眼角竟緩緩流淌下一滴淚,劃過細白的肌膚,落入發鬢裏。


    小哥哥?


    我恨你?


    若你看胡顏說這三個字時咬牙切齒,以為小哥哥是她的仇敵,那便大錯特錯。在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就算那心中癡傻的,仔細捉摸幾遍,也會明白其中的道道。愛而生很,那是多深的愛啊?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唯有胡顏一個人,斷斷續續地叫著小哥哥,時而焦躁不安,時而咬牙切齒……


    每個人的心都是一座城。無論那城中是一場盛世繁華,還是小橋流水人間,卻都有著屬於自己的熱鬧。然,一聲囈語猶如一根淬了毒的針,卻讓這座城空了。


    百裏非羽直接問道:“小哥哥是誰?”隻三個字,卻讓人心煩意亂,恨不得將其狠狠扔到地上,踩碎才好。


    沒有人回答百裏非羽的這個問題,因為,沒有人知道答案。但是,所有人都親如明鏡,這個小哥哥,才是胡顏真正惦記著的那個人。


    鴉雀無聲中,人心各異,偶爾隻有蠟燭爆出一個火星子,轉眼即逝,卻驚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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