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非羽皺眉看向女冠。


    多寶直言道:“多寶在山上被毒蛇咬傷,多虧女冠出手相救。公子若有何不妥,還請女冠明言,百裏山莊定會感激不盡。”


    女冠沉吟片刻,這才接著道:“不過百裏公子體虛,易被邪祟入體。貧道觀百裏非羽麵相,發現公子曾遭大難,雖僥幸得活,卻厄運不斷。不知,貧道說得對否?”


    百裏非羽沒想到這女冠有兩下了,當即用那雙貓眼細細打量著女冠,卻見她眼中泛著聖潔柔和的光,儼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心中信了女冠三分,卻仍舊保持懷疑態度,道:“你說得這些,隻要稍加打聽便知,糊弄別人還成,想唬弄爺,道行還不夠!”


    女冠也不惱火,隻是笑道:“百裏公子信與不信,於貧道而言,並不重要。貧道之所以下山,是因為百裏公子的這位隨從。他為給公子解毒,求到貧道這裏,貧道雖是道家人,但素來敬重忠義之士,如此,才隨他走了一趟。既然公子不信貧道,貧道也不好糾纏,這就告退。”說著,就要往外走。


    多寶攔住女冠,抱拳道:“女冠且慢,還請女冠……”


    女冠搖了搖手,輕歎一聲,道:“你無需多說,貧道下山,不是為了讓誰信奉的。隻是,有一事需提點你家公子。”


    百裏非羽抻長了脖子,道:“你且說說什麽事兒?”


    女冠看向百裏非羽,目露憂慮,道:“公子要小心身邊人。”


    百裏非羽皺眉:“你說得是什麽鬼話?”


    女冠輕歎一聲,道:“此話,公子放在心裏,日後便會知曉。貧道不會害你,隻想讓公子心生警覺,珍惜得之不易的性命。”


    百裏非羽的眉頭越皺約緊,不悅道:“怎麽說半截話?你要說,就說個明白透徹,不然還不如不說!”


    女冠抬手,示意百裏非羽稍安勿躁,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戶,向胡顏的窗口望了一眼後,又將窗戶關合上,這才回過頭,對百裏非羽道:“天色已晚,貧道法力不足,不適合留在此處。若公子想問究竟,可明日到‘曉家客棧’尋貧道。”說完,便要往門口走。


    百裏非羽貓眼一轉,跳下床,三步並作兩步攔在女冠麵前,警覺道:“你什麽意思?什麽法力不足?什麽天色已晚?你是要捉妖?”


    女冠沒想到百裏非羽會突然發難,麵上卻不見驚慌,隻是多了幾分謹慎,刻意壓低聲音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公子自己留心便好。”


    女冠越是說得含糊,越是令人覺得不安。


    百裏非羽直接將手撐在門框上,賭住門口,道:“別跟爺說得玄而又玄,就跟跳橋底下擺攤算命的神棍一樣,讓人心生不安。你直說,到底怎麽回事兒?!”眼睛微眯,警覺道,“你不是想和爺說,這宅子裏不幹淨,有邪祟吧。”


    女冠目露沉吟之色,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點了點頭,道:“公子所言不錯。”


    百裏非羽放下手,讓出門口的位置,嗤笑道:“有那惡婆娘坐鎮,就算妖魔鬼怪敢來,也會被活捉了,下油鍋,炸著吃。你走吧,爺沒空聽你瞎嚷嚷。”


    女冠的臉色一沉,道:“公子不信,它日遭難,屍骨無存時,可別怨貧道沒有提醒!如此,就告辭了。”


    百裏非羽冷哼一聲,邁著施施然的步伐,躺回到床上。


    多寶見過女冠的手段,自然更相信女冠的話,當即道:“女冠千萬不要氣惱,我家少爺最是口直,心卻不惡,還請女冠指點一二。若少爺遇險,多寶萬死難辭其咎。”


    女冠長長地歎息一聲後,道:“今日一進這間宅子,貧道便覺得不妥。此間宅子陰氣縱橫,黑霧縈繞,令人骨縫發寒。這世間,能令貧道覺得恐慌的事已經不多,此間宅子卻是其一。”


    不知為何,他就是見不得別人說惡婆娘不好。他自己罵,可以;別人說,不行!百裏非羽從床上坐起身,斜眼看向女冠,陰測測地道:“這麽說來,這間宅子裏住著的人,是鬼嘍?”


    女冠搖頭:“恰恰相反。貧道覺得,住在這間宅子裏的人,定是有些法術的高人。”


    聽人誇獎胡顏,百裏非羽的眼睛一亮。


    女冠接著道:“但也正因如此,若那道法高深之人,都被邪祟附體了,可見這邪祟有多強大。貧道不是不願驅鬼降魔,隻是深知技不如人。”


    百裏非羽大怒,一個枕頭砸去:“你才被邪祟附體了!”


    女冠手一揮,枕頭在空中轉了個方向,砸向百裏非羽。


    多寶知道百裏非羽的身體有多不好,當即撲過去,接住枕頭,對女冠歉意道:“公子脾氣不好,女冠見諒。”


    女冠冷冷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你且想想,最近是否有人表現怪異!”抬腿,走了。


    小女冠低垂著頭,緊隨其後。


    百裏非羽冷聲一聲,衝著多寶伸出手。


    多寶將枕頭遞給了百裏非羽,道:“多寶去送送女冠。女冠是有真才實學之人,若這宅子裏真有不幹淨的東西,還要仰仗女冠幫忙,萬萬不可以將人得罪了。”


    百裏非羽將枕頭扔到床上,再次伸出手:“銀子!爺要銀子”


    多寶為難道:“老爺吩咐過,不能給三少爺銀子。少爺,見諒。”話音未落,人已經跑出了房間。


    百裏非羽抓起枕頭,想砸多寶,比劃了兩下後,終是將枕頭再次扔到床上,腦袋隨之躺下下去,不自覺地琢磨起女冠的話。


    這宅子裏最近真是不太平。


    先是他在不知不覺中中毒、然後司韶受傷、胡顏中毒受傷。昨天,他在地洞裏尋到胡顏時,胡顏明明身受重傷,卻不肯叫他知道。胡顏身受重傷,一會兒發熱一會兒發寒,醒來後,不但將所有人打發走,還口口聲聲說什麽要回長安去。剛才,對,就是剛才,她還生吞了蛇膽!不不不,再往前一點兒,是她竟然用手指甲剝開了蛇皮!那是指甲嗎?獸甲也不過如此啊。


    百裏非羽生生打了個冷戰,覺得事情有些玄乎了。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剛才看見胡顏的時候,胡顏的身體還在散發著霧氣。那是霧嗎?確定不是毒?


    百裏非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了。


    再者,他突然想到一個畫麵。昨晚,對,就在昨晚,白子戚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名華服女子。二人走進胡顏的房間後不久,那名華服女子捂著脖子跑了出來。他看見了……血!是的,血。血從華服女子的手指間滲透出來,滴落到衣襟,形成大片的血。那樣鮮紅,令人難忘。


    百裏非羽抖了一下身子,禁不住開始懷疑,胡顏……吸血!


    百裏非羽再也躺不住了,他一骨碌從床上爬起身,輕手輕腳地拉開房門,走到胡顏窗旁,蹲下,探頭往裏看。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兒嚇得百裏非羽將三魂七魄丟了個幹淨。


    黑漆漆的屋裏,胡顏披頭散發地坐在床上,手中懸浮著一隻雞蛋大小的小圓球。那小圓球散發著慘綠色的光,應在胡顏的臉上,別提多駭人。最令人心驚膽戰的是,胡顏露出兩隻長長的獠牙,在衝著他笑。


    百裏非羽嚇得手腳冰涼,就算想逃跑,都支不起身子。更何況,此刻,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唯有胡顏那張慘綠的臉,在衝著他笑。


    多寶送走女冠和小女冠後,又返回到司家,一眼便看見百裏非羽蹲在胡顏的窗口偷窺著。按理說,他回來後,應該與胡顏打聲招呼,畢竟她才是一家之主。隻不過因為憂心百裏非羽的毒,便直奔了百裏非羽的房間。如今空閑下來,他務必要去道一聲謝。


    隻不過,為了臉麵著想,還是要將偷窺的三公子帶走,更為妥當。


    多寶紅著臉,偷偷蹲在百裏非羽的身邊,輕輕地喚了聲:“公子!”


    百裏非羽仍舊瞪圓了貓眼,望著胡顏,對多寶的呼喊毫無反應。


    多寶伸手輕輕地推了百裏非羽一下。


    百裏非羽直接後仰,倒地。


    多寶嚇了一跳,忙伸手接住他,大喊一聲:“公子!”


    胡顏再次破窗而出,蹲在百裏非羽麵前,將手搭在他的脈搏上片刻後,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她隻是想嚇他一下,讓他趕快回山莊,哪裏想到他如此不禁嚇,反倒嚇了她一個半死。


    多寶忙問:“胡姑娘,少爺他……?”


    胡顏道:“無礙。給點些艾蒿,壓壓驚即可。”


    多寶抱起百裏非羽,對胡顏鞠躬道:“謝謝胡姑娘對公子施以援手。百裏山莊,定當感謝姑娘義舉。”


    胡顏微揚著下巴,隨意地揮了揮手手,道:“謝字不用提,你速速帶他回百利山莊,兩年之內,不許下山。”眼尾一掃,看向多寶,“你可明白?”


    多寶為難道:“胡姑娘,此事……多寶做不得主。”


    胡顏道:“告訴百裏豐優,此話是胡顏說得。”


    多寶行走江湖多年,聽聞胡顏此話便知她與老爺子關係匪淺,卻又實在想不明白,如此一個年輕女子,與自家老爺子會又何種淵源?胡顏那話說得並不客氣,偏生又不讓人覺得她無禮狂傲。多寶當即應道:“定當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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