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八人抬轎的,但你絕對沒見過一人挑杆的。


    蒼山在肩上挑著一根大約四米長的竹杆。胡顏便坐在杆上,像一隻白色的小鳥。唐悠跟在她身旁,總擔心她會從上麵掉下來。但是,很顯然,胡顏坐得十分穩當。


    三人來到羅家的時候,那年長的女冠已經站在房簷上,又是灑糯米,又是噴火球,博得眾人的大聲喝彩。


    蒼山挑著竹竿,走到人群中。


    胡顏高坐竹竿之上,格外引人矚目。這被吸引的人中,竟然有曲南一和白子戚。


    曲南一和白子戚見挑杆的蒼山偉岸不凡,心中都生出了別扭之感。就仿佛,胡顏身邊從來不缺美男子,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好不起眼的過客而已。


    曲南一和白子戚紛紛扭開頭,不看胡顏。


    胡顏早已注意到了曲南一和白子戚,但卻故意視而不見。其中因由,竟還真有幾分女兒家的心思在裏麵。


    房簷上,女冠一把扯過羅家媳婦,在她嘴前作勢一抓,竟抓出一個條蛇的虛影!


    街道上站著三十來人,皆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發出一陣唏噓聲。


    女冠撐開掛在腰間的乾坤袋子,將蛇的虛影投入其中。


    蛇在裏麵扭動了兩下後,竟不再動彈。


    眾人在驚訝的同時,鼓起了熱烈的掌聲。


    至於那個羅家媳婦,軟倒在了房簷上,緩緩張開雙眼,露出迷茫之色,喃喃道:“這事兒?我……我怎麽在房簷上?”


    一直等在房簷下的羅家漢子立刻喊道:“媳婦,快給仙姑扣頭,是她救你啊!”


    羅家媳婦一臉懵懂,顯然還沒明白發生了何事。


    女冠收起桃木劍,一甩拂塵,視線在胡顏身上一掃而過後,對眾人施了一禮。


    有人喊道:“道姑厲害!”


    還有人喊道:“道姑就是活菩薩下凡呐!”


    眾人紛紛複議。


    胡顏噗嗤一聲,笑了。活菩薩下凡變成了道姑?這位活菩薩的心得有多大啊。


    胡顏的笑,在這樣的場景下,就顯得格外突兀了。


    隻不過,看熱鬧裏的人十之有六,都知道她是曲南一的護衛,所以都沒敢吭聲質問她,為何會這樣。


    女冠也不看胡顏,轉身跳下房簷,由後街走了。


    唐悠立刻跳腳喊道:“喂喂喂,你怎麽走了?!”


    剛才被唐悠扯住的嬸子,立刻湊了過來,八卦道:“你找道姑有事兒啊?是不是你家鬧鬼了?”


    唐悠一揚下巴,道:“就算我家鬧鬼了,也不用那個惡……”


    胡顏伸手拍了唐悠的腦袋一下,製止了她接下來的話,輕聲道:“回吧。”


    唐悠不解道:“就這麽回了?”


    胡顏反問:“你追得上嗎?”


    唐悠哽了一下,垂下頭,往回走。


    曲南一和白子戚望著遠去的胡顏,心中莫名覺得有些憋得慌。


    唐悠和胡顏回到唐家後,又聽見有人在門外喊道:“王家大叔出癔症了,輪著菜刀要砍人呐!”


    唐悠站起身,就要往外衝。


    胡顏淡淡道:“王佳大叔若砍殺了你,你都無處叫屈。”


    唐悠隻能輕歎一聲,坐回到胡凳上,仰頭看向坐著兩個胡凳的胡顏,道:“咱得告訴大家,那個道姑是壞人!不能信她!”


    胡顏反問:“你說,誰會信?”


    唐悠啞口無言。過了一會兒,她突然道:“你說唄。你說,興許有人會信。”


    胡顏道:“我現在不是曲南一的護衛,而是……嫌疑犯。”


    唐悠皺起眉頭,悶悶不樂。


    胡顏望向天邊,感覺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尋常氣息。


    明天,絕對不是一個豔陽高照天。


    熱鬧散了。


    曲南一叫住白子戚,道:“心中煩悶,不如痛飲幾杯?”


    白子戚道:“子戚不喝酒。”


    曲南一挑眉道:“又不是沒喝過。來來,共飲。”言罷,隔著長長的衣袖,一把攥住白子戚的手腕。


    白子戚抽回手,冷冷道:“別動手。”


    曲南一隔空指了指白子戚,笑道:“你啊,真是……”


    白子戚問:“曲大人要去哪裏喝酒?”


    曲南一道:“去你家吧。”


    白子戚直接回絕道:“我家不招待客人。”


    曲南一眯眼看著白子戚,道:“白茂才呀,我算是客嗎?一同經曆了這麽多,若都稱不上是朋友,你來定義一下,何為友人?”


    白子戚道:“花道長與曲大人是朋友,卻也被坑得不輕。”


    曲南一道:“此言差矣。”隨即詫異道,“如此熱鬧,怎不見花老道出來降妖伏魔?”


    白子戚不語。


    曲南一帶著李大壯和兩名衙役,自顧自地往白家走,還喧賓奪主地李大壯吩咐道:“大壯啊,你帶著他們倆,去金日客棧,找掌櫃的,讓他送一桌好酒好菜到白茂才的家裏。”笑吟吟地掃眼白子戚,“就說……白茂才要請本官吃酒。”


    如此摳門,就連張羅吃食,都要算到白子戚的頭上,李大壯和兩名衙役同時低頭應下,覺得臉上火辣辣地。


    李大壯領命,帶著兩名衙役走了。


    曲南一與白子戚來到白家,抬頭一看,門上掛著慘白的大燈籠,以及兩個用紅色書寫的大字——義莊。


    曲南一道:“白茂才的品味真是別具一格。”


    白子戚道:“這是阿顏的品味。”


    曲南一看向白子戚,意味不明地一笑,直接推厚重的大門,走了進去。


    白子戚家的大門,從來不上鎖,但在六合縣裏,除了胡顏,從來沒有其他人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推門而入。曲南一,算一個。


    曲南一邊走邊道:“第一次來白家,是為了抓山魈,卻隻看見漫天的大火和一個捏碎了手骨的白茂才。這一次,得好生參觀一下。呦嗬,中了不少小樹苗啊。你這裏陰氣森森的,長出的果子,一口咬下,不得見血啊?”


    白子戚不知道曲南一來此的目的,但卻看出來他沒安好心。這一張嘴,就噴毒汁。


    白子戚十分不喜歡自己的領地被人當成集市一樣閑逛,於是道:“去大廳吧。”


    曲南一卻道:“你這格局挺有意思的,容我看看。縣衙後院燒成那副模樣,我如今住在柴房裏,尋思著重蓋幾間房,正好借鑒一下。”言罷,開始挨個屋的溜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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