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起陷入昏迷,發起了高燒不退。


    他原本就失血過多、傷得厲害,如今又被胡顏一頓刺激,心神亂做一團,陷入夢魘中醒不過來。


    照顧他的人都是大老爺們兒,雖說不至於粗心大意,但也都不懂得要如何照顧人。請了大夫,開了藥,強行灌下去後,卻一直不見好轉。


    封雲喜捏著一條小手帕鑽進屋裏,一會兒給封雲起擦擦汗,一會兒又擰條濕帕子幫他擦擦手心,降降溫。


    無涯雖知道一些封雲起和封雲喜之間的矛盾,但卻不好擅自做主趕走封雲喜。畢竟,在名義上,她還是封家的小姐。


    關於胡顏的事,他已經派人打聽清楚,隻因沒有封雲起的指示,他也不好擅自做主。封雲起因何昏迷不醒,他心中還是有些數的。封雲起看似桀驁不馴、風流不羈,實則從未經曆過感情。他不懂得如何與女子相處,卻又一頭栽了進去。


    無涯雖然也不太懂感情,但卻比封雲起多窺探了那麽幾分門道。他隱隱察覺到,胡顏對封雲起的感情並不純粹,隻是想不通,她想在封雲起的身上得到什麽。


    封雲起高燒不退讓封雲喜憂心不已,非要出去幫封雲起去廟裏拜一拜。無涯不同意,隻能冷著臉拒絕。封雲喜便攛掇著照顧她的婆子,與她同行。


    婆子的家就在六合縣,許久不曾回去,心中也實在是惦記。


    二人從後門溜出後,便分道揚鑣,約定一個時辰後在此集合,然後一同回封家。


    封雲喜獨自一個人走在街道上,感覺處處是風景。這個攤位上捏著泥人惟妙惟肖,那隻被逗弄的小猴子實在令人捧腹大笑。她東看看、西看看,打聽著寺廟的方向,一路尋去。


    黑暗的石室裏,發出鳥兒震動翅膀的聲音。


    一隻白玉手伸出,那鳥兒便煽動翅膀落在其上。不想,那隻玉手竟然突然一把攥緊,活活兒將鳥兒捏死在手掌心!


    一個十分怪異的聲音開口道:“真是厭惡這些替身呐。”


    那聲音十分沙啞,卻又極具魅惑,就仿佛一隻得道千年的老妖怪,明明醜陋不堪,卻又能誘惑行人。


    玉手將死鳥扔掉,又縮回到黑暗中。


    不多時,白草由黑暗中走出,麵無表情,一步步地出了石室。


    石室再次關合,黑不見底。


    白草在手中托著一隻“引路蠱”,穿過熱鬧的集市來到香火一般的寺廟,抬腳走了進去。


    *的佛像下,蒲團上,跪著封雲喜。她雙手合一,閉目許願:“求神佛保佑,讓封哥哥退了高燒、清醒過來,信女封雲喜誠心叩拜,感激不盡。”


    白草跪在蒲團上,雙手合一,道:“封雲喜有次誠心,不如求我。”


    封雲喜一驚,轉頭看向白草,問:“你是誰?!怎認識我?怎敢在佛主麵前口出狂言?!”


    白草放下手,看向封雲喜,神秘地一笑,道:“我不但知道你是封雲喜,還知道你心悅封雲起,現如今封雲起高燒不退,你憂心忡忡。我這裏有個方子,可以幫他度過此劫。”


    封雲喜眸光一喜,隨即卻警覺道:“你到底是誰?!”


    白草張開嘴,吹出一股粉紅色的煙霧。她在煙霧中,低聲道:“我是……你的神。”


    封雲喜用手扇了扇鼻前的粉色煙霧,卻漸漸停止了動作,整個人仿佛處於半夢半醒的狀態。


    白草站起身,道:“跟我來。”


    封雲喜亦站起身,尾隨在白草的身後,出了廟堂,來到寺廟外一處僻靜的地方。


    白草坐在石頭上,對封雲喜結了個手結,道:“紅蓮烈火焚九朵,血塗往生地獄開。修魔成神枯骨埋,靈渡仙山青常在!”


    眼神呆滯的封雲喜,突然清醒過來,跪地磕頭道:“尊主!弟子雲喜,請尊主指點迷津。”


    白草道:“世人不懂我,便不知我憂;地獄即開,誰才能修魔成神,與本尊同在?”


    封雲喜激動道:“弟子願追隨尊主!”


    白草點了點頭,道:“今日召見你,本不是時候,但事有輕重緩急,便將你的神識還給你,讓你為本尊效力。”


    封雲喜感動道:“尊主神機妙算,知弟子被那胡顏戲耍後,必要露出馬腳,所以封了弟子的神識,讓弟子自以為是六歲孩童。封雲起顧念舊情,待雲喜依如往日。弟子……謝尊主大恩。”跪地,叩首,眼淚劈啪掉落。


    白草淡淡道:“起來吧。還有事讓你去做。”


    封雲喜摸了淚,道:“但凡尊主所命,弟子就算肝腦塗地也定然完成。”


    白草滿意地點了點頭,手掌一翻,露出一個小巧的竹筒和一顆橢圓形的珠子,道:“封雲起不相信本尊有大能,你且將竹筒裏的藥物給他服下,讓他退燒。然後將‘神識珠’放在他的眉心,本座會施法,收起他部分神識。屆時,你還是他的封雲喜,而他卻不會記得,你曾做過什麽。”


    封雲喜毫不猶豫地接過那隻手指粗細的小竹筒,以及“神識珠”,攥在手心,眸光裏閃過堅韌和興奮之色,道:“諾!”若自己恢複了神識,唯恐瞞不過封雲起。若他的神識被尊主收取大半,他便不會記得她的壞,隻會記得她的好。如此這般,二人還可以重修於好,真是大善!


    白草揮揮手,示意封雲喜可以退下了。


    封雲喜又給白草磕了個頭,這才攥緊小竹筒離開。


    白草微微皺眉,喃喃道:“哪裏出錯了?為何胡顏不喜歡封雲起?”垂眸而笑,表情詭譎道,“不行啊,胡顏,這樣不可以。你若不愛上封雲起,我們的戲還如何唱下去?”


    夕陽西落,白草就像一尊雕像,靜靜坐在石頭上,一動不動。


    風吹過她的發絲,吹起她的衣袖,卻吹不動她堅如磐石的心。因為那裏便是地獄烈火,焚燒著作惡多端的惡鬼,唯有那個最終爬上岸的鬼,才能被稱之為修羅,才能成為嗜殺之神!


    黑暗將白草那單薄的身影吞沒,她終是長長地噓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終於爬上了岸。黑夜,她果真還是最喜歡黑夜啊。因為,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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