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個瞎子,帶著一個不會武的人逃跑,是不是有些牽強?


    封雲起和花青染對視一眼,深深地感到頭痛了。因為,司韶和曲南一不知跑去了哪裏。


    封雲起和花青染沿著街道一路搜尋,卻始終不見二人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急。經過相處,說沒有感情是假;說感情多深,也不盡然。然,所謂愛屋及烏,這種心裏十分微妙。雖不想承認,但封雲起和花青染卻必須承認,胡顏對曲南一有情,對司韶有心,這二位若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兒,著實……不好交代。


    尤其是,現在胡顏不知所蹤,四個人平時打打鬧鬧也就算了,此事若不抱成團,怕是要被人吞噬入腹。四個人,都是人精哪裏會不明白這個道理?


    封雲起道:“司韶耳尖,不如喊一喊。”


    花青染問:“如何喊?”


    封雲起道:“你就站在房簷上,大喊胡顏。”


    花青染道:“主意不錯。不如你來。”


    一顆花生豆砸向花青染。


    花青染用手接觸,轉頭看向那用花生豆砸他的人。


    一間酒肆的窗口前,曲南一衝著花青染勾了勾手指,道:“進來。”


    花青染隻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他們一頓找,生怕有人對曲南一和司韶不利,不想這二人竟躲在這裏喝酒?!手指一彈,花生豆直接打在曲南一的額頭上。


    曲南一揉著額頭道:“花老道,你長得也不差,如此嫉妒,可不好啊。”


    花青染冷哼一聲,也不搭理曲南一,衣袂飄飄地走進了酒肆。


    封雲起嗅了嗅鼻子,大步走進酒肆,大刀闊斧般坐在席子上。


    幾上有六碟小菜,四隻酒碗,都倒滿了酒水。


    封雲起拿起一碗,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三個人同時舉起碗,一同仰頭,喝下碗中烈酒。


    一頓飯,也沒人說話,筷子翻飛,酒碗碰撞,吃得挺香,喝得也盡興。


    待最後一碗酒水下肚,四人放下碗筷,互看一眼,突然就笑了。


    曲南一道:“半月心酸數日奔波。”


    封雲起道:“彎弓映月踏星逐日。”


    花青染道:“風餐露宿緣何狼狽?”


    司韶道:“賤!”


    四人低低一陣笑。


    曲南一道:“你這開口無好話的勁兒可真像足了阿顏。”


    司韶道:“跟了她十年有餘。不像,才有鬼。”


    花青染道:“她總說自己年事已高,你們怎麽看?”


    司韶道:“十年前,她騙我,說她三十有餘。可你們看,她像三十有餘的人嗎?”


    封雲起詫異道:“三十有餘?若看她麵相,不過十八九;看她做派,不過三十;看謀略,頂多五十;看……”


    曲南一接話道:“看奸詐程度,足百!”


    眾人複議。


    花青染問:“司韶,你那雙眼是天生的嗎?”


    司韶搖頭道:“並非天生。”


    花青染又問:“你可曾見過她十年前的樣子?”


    司韶冷冷道:“她每天戴個破麵具,我上哪裏能看見她的臉?有一次……”


    曲南一追問道:“怎麽,快說啊。”


    司韶抿了抿唇,冷著臉,道:“有一次,不小心看見她沐浴,本想看看她長什麽樣,結果……隻看見一隻腳。”


    花青染疑惑道:“怎麽會隻看見一隻腳?”


    司韶不語。


    封雲起道:“被一腳丫子踹臉上了。”


    三個人低聲笑,司韶的臉微微泛紅。


    司韶不知想到了什麽,微微蹙眉,道:“那就是一個禍害!”


    曲南一道:“知道是禍害,你還跟著她?”


    司韶張了張嘴,又閉上。半晌,用手指點了點自己胸口的位置,再次開口道:“這裏,裝著她。我不想跟,心卻不允。”


    一句話,令眾人都沉默了。


    曲南一眯了眯眼睛,用手敲了敲幾麵,對封雲起和花青染道:“司韶跟了阿顏十年有餘,感情自然非同一般。你們兩個,趁著感情不深,就別跟著往火堆裏跳了。感情這種事兒,都是獨木橋,不好跟著摻和。”


    花青染正色道:“南一,你不用再勸。正如司韶所說,我不想跟,心卻不允。”微微垂下眼眸,淡淡感傷道,“哪天傷了心,悔了,退了,也就罷了。”抬眸,看向曲南一,目光堅韌,“如今我想跟著,誰也攔不住、勸不了!若你能勸,不如勸勸自己。”


    封雲起直接道:“爺喜歡她,誓要得到她。讓她陪著爺策馬草原,生一群娃娃。”


    花青染、司韶和曲南一一同對他投去鄙視的眼神。


    封雲起毫不在意,哈哈一笑,道:“眼神這麽羨慕,瞧得爺都不好意了。”


    你哪有一點兒不好意思的樣子?儼然已經沉寂在美好的幻想中不可自拔了好不好?!


    曲南一知道多說無益,這些人能跟到現在,就會繼續糾纏下去。有些頭疼,卻也知道胡顏現在需要幫手,不是趕人的時候,隻能將話吞進了肚子裏。如果是其他男子,可能一時半刻都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身旁圍著其他優秀男子,將自己顯得越發卑微低矮。然,曲南一卻是如假包換的真小人。在他的概念裏,男子的臉麵固然重要,卻不如胡顏的安全重要。借住他們之手,護阿顏安全,未嚐不可。


    他可以為胡顏不要命,若再多幾個為她不要性命的人,最後卻隻剩下他和胡顏的性命,多歡喜。


    曲南一嗬嗬一笑,有了自嘲之意。隻因,他心中清楚知道,他如何想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胡顏如何想。


    曲南一站起身,付了銀子,剛要開口說話,卻被花青染一腳踢飛了。


    花青染道:“司韶!接住!”


    司韶伸手接住曲南一,將他扯到身後,彎腰拿起胡凳,攥在手中。他的銀鞭被胡顏帶走了。


    曲南一驚魂未定,探頭一看,這才發現,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竟站著兩個血淋淋的人。那十多個非鬼非屍非人的鬼東西,竟然追來了!他們的動作雖然不快,但如此強的追蹤能力,卻不得不讓人擔憂。


    花青染直接放倒二人,引起驚叫聲連連。


    一時間,整間酒肆裏的人跑得不見蹤影,卻有越來越多的鬼東西從窗口爬進屋裏,從門口走進屋裏。


    這家酒肆原本就不大,被這些人一圍堵,竟無處可逃。


    有兩名鬼東西突然撲向曲南一,司韶輪圓了胡凳,砸向二人的頭。出手是又狠又準。


    封雲起提醒道:“小心,他們的血。”


    血沾染到胡凳上,胡凳上便冒出一陣嗆人的白煙。


    司韶看不見,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一腳一個,將兩人踹倒在地上。


    封雲起直接抽出九環火鶴刀,砍了二人的腦袋。


    血液彌漫,散發出難為的氣味,令人頭暈目眩。


    封雲起道:“快走!”


    言罷,扯起曲南一跳出窗外。


    花青染直接攥住司韶的手,二人同樣破窗而出。


    一路逃亡,直到身後的鬼東西不見蹤影。


    四個人坐在房簷上,喘著粗氣。


    曲南一往下一看,突然腿一軟,道:“瘋子啊,你怎麽把我扯房簷上了?”


    封雲起皺眉,沉思道:“爺懷疑那些東西,能聞到你身上的味兒。咱坐得高一點兒,看看他們等會兒還能圍上來不。若能,你就麻煩了。”


    花青染道:“南一,你讓人盯上了。”


    曲南一道:“為何盯著我?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嘛。”


    司韶道:“世人都知柿子要捏軟的,你不會武,自然想收拾你。待搞定了你,下一個便是我。”


    曲南一思忖片刻,道:“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我一個人在六合縣裏溜達了那麽久,他們都不動手,偏生在此時動手?倚我看,應該是胡顏有了什麽動作,對他們產生了威脅。所以,他們才急了。”


    封雲起道:“或者說。他們和我們一樣,尋不到獸獸,所以想抓走笑麵虎,威脅獸獸現身。”


    曲南一複議:“有道理。”


    花青染道:“若他們再追來,南一的生辰八字和血,定然是被他們掌控了。先搞逃脫,實在不易。”


    司韶道:“這些人不會武功,不足為慮,想要殺他們,隻要避開血液,易如反掌。若……武林高手也變成這幅模樣,對笑麵虎窮追猛打,此事才極為可怕。”


    曲南一思忖道:“他們手臂上的那朵紅蓮,定是源於紅蓮教,可是……是誰刺上去的呢?為何他們在吞噬了那朵紅蓮後,會變成那副模樣?若能抓到始作俑者,便會為阿顏解決一道難題!”


    花青染道:“看來,有問題的,應該就是他們手臂上的那朵紅蓮。”


    封雲起站起身,看向圍在房下的八九人,眼中冒出灼亮的。他用舌尖舔了舔嘴角,亢奮道:“交給爺吧。”言罷,抽出九環火鶴刀,直接躍下房簷,對著那幾人的脖子便砍了下去。一刀一個,幹淨利索,就跟切西瓜似的。有血飛濺而起,他就要披風擋一下。


    等到最後,他直接扔下披風。披風上已經是千瘡百孔。


    封雲起收起刀,躍上房簷,道:“爺最喜歡浴血奮戰的感覺,如今,卻不得不躲著這些血。砍幾顆人頭,都不讓人痛快,真他奶奶地沒勁兒!”


    嘶……要不要這麽生猛啊?


    三個人一同對封雲起側目了。


    封雲起邪肆地一笑,道:“殺一人,有罪;殺十人,成惡人;殺百人,是江湖人;殺千人,成將軍;殺萬人,成帝王。”


    司韶冷冷道:“你一定是殺了一千零一人,被帝王忌憚了。”


    封雲起的笑容微僵,隨即笑露一口白牙,道:“你個瞎子,嘴真損。走吧,都和爺回家。爺倒要看看,這些魑魅魍魎,能奈我何?!”


    花青染道:“如此,也好。眼下不易分開行事。”


    司韶道:“胡顏說我們心不合。”


    曲南一噗嗤一聲笑道:“沒打個頭破血流就不錯了。”


    眾人點頭,複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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