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青染遍尋不到曲南一,回到花雲渡,恰好看見正要敲門的封雲起。


    封雲起見花青染孤身一人,便猜到出事了。


    花青染直言道:“紅蓮教眾遍布六合縣,防不勝防。曲南一和司韶皆不見了。”


    封雲起眸光一冷,道:“這些膽大包天、裝神弄鬼之流,必要連根拔除才好!”


    花青染道:“不能再讓紅蓮教愚昧百姓。此風一起,世間將永無安寧之日。”


    封雲起道:“你先回花雲渡吧,若有他倆消息,派人知會爺一聲。爺先探探紅蓮教的底兒,動手時,叫你。”


    花青染道:“好。”


    沒有一句廢話,隻是簡單的相約,就定下了要鏟除紅蓮教之事。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有心為胡顏鏟除異己,二人心知肚明,卻誰也不說破。


    花青染破衣飄飄地走回花雲渡,在福管家的念叨中,紅袖的蹦躂中,一聲不響地走進自己的房間。


    他真的太累了。


    胡顏就像一陣風,明明看不見、抓不住,偏偏他卻想追上她、擁有他。


    他知道自己不得胡顏歡心,卻做不到瀟灑轉身離去。


    他也想像曲南一那樣厚顏無恥地貼著胡顏不放,或者像像封雲起那樣霸道地擁有她,再者像司韶那樣與她消磨十年的光景也好。無論是狠戾的白子戚還是神情的燕歸,似乎都有那麽一個點,讓胡顏為之心動。


    可他,除了這張臉可以看看,當真是一無是處。


    有時候,他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會做出一些幼稚的舉動。他知道,她不喜,卻無法改變自己。他空長了二十四年,對事物的認知度,卻還是一個六歲的孩童。很多時候,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或者說,能做什麽。他就像一個外人,看著眼前的一幕幕,尚未來得及反應,很多故事已經與他擦身而過。


    是他反應太慢了嗎?


    不。


    是他不敢反應。


    隻因他不知道,他做出的反應是對是錯。


    六歲的孩童不懂情愛,偏他已經二十四歲了。


    數月,對他是無情的。


    那麽多年來昏昏沉沉、迷迷糊糊,錯過了無數個晨曦日落。他不想錯過了胡顏,卻尋不到她,不能讓她看見自己的好。


    花青染相信,他會越變越好,好到讓胡顏也喜歡上他。


    花青染懷揣著心事,洗去一身風塵後,脫掉鞋子,躺在了床上。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他將手伸到被褥下,摸了摸,竟掏出一錠銀元寶!花青染支其身子,掀開被子,發現他的被窩裏竟然有四十來個銀元寶,各個兒如小孩拳頭那麽大。


    花青染愣了愣,突然就笑了。


    她說她不會食言而肥。她果然來送銀子了。


    花青染就像一隻小母雞,環抱著那些銀元寶,閉上了眼睛。他很久不曾睡過一個好覺,連日的奔波令他身心俱疲。這些銀元寶上仿佛有一種能量,可以驅趕他的疲憊,讓他做個美夢。


    夢裏,胡顏依偎在他懷裏,一會兒變出一隻銀元寶給他。他雖不喜歡那些金銀之物,卻喜歡看她為了自己變戲法。不過時,他和胡顏的周圍就堆滿了銀元寶。


    胡顏說:“青染,這些是你的贖身錢。你願不願跟了我?雖然我給不了你名分,但卻是真心喜歡你的。你來給我做貴妾吧,好不好?”


    他一想到她是真心喜歡自己的,哪裏還顧得了什麽名分不名分?他不想在歡場裏賣笑,變得人盡可婦,待到容顏老去,隻能得一張草席卷了扔到亂葬崗裏去。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應聲好,胡顏卻撫摸著他的小腹,笑吟吟地道:“你一定要爭氣,為我生幾個女娃娃哦。”


    花青染為難了。他覺得,他好像不會生寶寶。他怕胡顏失望,也不敢直言,隻得溫情小意道:“家裏兄弟不少,應該不用青染生才是。再者,青染怕自己無法生養。”


    胡顏卻指著地上那些銀元寶道:“胡說!你看,這些不都是你生出來的寶寶嗎?”


    所有的銀元寶都張開了嘴吧,嘰嘰咋咋地喊道:“爹!爹爹!”


    花青染倒吸了一口涼氣,睜開了眼睛,一眼便看見了四十來個銀元寶。而他,則是趴在銀元寶上,就像一隻在孵雞蛋的小母雞。


    花青染想到那個夢,臉瞬間紅透,頂著被銀元寶硌出來的紅印子,站起身,向外望了望,見天色已黑,便要收拾一下出門。紅蓮教總在天黑後行動。他想抓住紅蓮教的尾巴,自然也要在黑天後行動。曲南一和司韶都消失不見,八九不離十會與紅蓮教有關。無論如何,他都要探探紅蓮教的底兒,救出那二人。


    “咚咚咚……”福管家敲門,喚了聲,“少爺。”


    花青染收斂心神,打開門,問:“何事?”


    福管家愁眉苦臉地道:“少爺,家裏揭不開鍋了。”


    花青染回頭看了看床上的那些銀元寶,眼中劃過不舍,抿了抿唇,終是道:“把我的衣物拿去典當兩套吧。”他的衣袍無論是用料還是繡工,都是一頂一的好。拿去典當,怎麽也夠吃幾天飽飯。他現在沒經曆賺銀子,待救回曲南一和司韶再做打算。


    福管家順著花青染的眸光望去,一眼便看見那白花花的銀子,當即眼睛一亮,道:“少爺,那是……?”


    花青染不答,眉頭卻微微皺起。他覺得,那銀子是他與胡顏之間的秘密,不喜別人窺視。


    福管家見花青染神色不對,怕他為了銀子做出什麽傻事。畢竟,嚴格上說,花青染也隻有六歲而已。福管家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少爺,您哪來的那麽多銀子?”


    花青染顯得有些不自然,卻還是答道:“一名女子……給的。”


    福管家愣了。一名女子給的?為何要給少爺?少爺回來時,如此狼狽,就像被人百般蹂躪……


    福管家打了個寒顫,不敢繼續深想。他提溜著心,小心試探道:“那位女子,為何……為何給少爺銀子?”


    花青染的臉一紅,道:“你若要用,拿去便是,其它休要再問。”言罷,攥著”三界”出門了。


    福管家的天,第二次崩塌了。他那雪蓮般高潔的少爺,不但喜歡一隻渾身黑毛的獸,與其在大牢裏苟合,還被某個不知名的女子給蹂躪了!老爺啊老爺,阿福對不起您呐!


    福管家老淚縱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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