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小廝的話,小丫環開心地道:“小姐,好生劃算啊!”


    小姐卻笑道:“合起來,不還是五十兩?”


    小丫頭皺眉,瞪向小廝:“是哦!”


    小廝道:“小姐下次賁臨凡塵,無論相中什麽物件,小點兒都會讓兩個點,給小姐。”


    小姐點了點頭,道:“這個法子倒是新鮮有趣。”對小丫頭道,“把那竹片和胭脂,一起買了吧。”


    小丫頭得令,掏出銀子遞給了小廝。


    小廝接過,卻沒有走,而是問道:“不知小姐是否方便告之,府上所在?若小姐看中重物,不想提著走,凡塵可以給小姐送到府上去。”


    小姐點了點頭,小丫頭便低聲,對小廝嘀咕了起來。


    小廝的眸子閃了閃,點了點頭,給那位小姐鞠了一躬。


    小姐微微額首,問:“聽你言談舉止,不像粗鄙之人,應該是念過書。為何……當起了小廝?”


    小廝道:“回小姐,小人確實讀過書,卻沒有考中功名。小人自知不是文曲星下凡,勝在腦子有幾分靈活,餓不到一家老小。這裏的東家,十分大方,像我等這樣的小廝,不但每個月有月俸可拿,還能分到紅利。像剛才這樣,小姐買了一盒胭脂,小的就能分到這盒胭脂的紅利。”


    那小姐點了點頭,讚道:“你們的東家,是個妙人。他可在?”


    小廝道:“東家在。”


    小姐道:“讓他過來,我有話問他。”


    小廝卻為難道:“不是東家不肯見小姐,而是……東家說,他的臉被燒毀,不宜見客,怕嚇到各位。”


    小姐輕歎一聲,道:“如此一顆玲瓏心,卻毀在了容貌之上,真是可惜。”言罷,又在凡塵裏轉悠起來,買了不少東西。


    胡顏聽完那些對話,看向花青染,問:“你可見過那東家?”


    花青染道:“見過。那人穿著十分樸實,臉上還戴著一副麵具,說話的聲音十分沙啞,嗓子應該是受過傷。”


    胡顏道:“你就被這麽一個人騙了?!”


    花青染淡淡道:“人不可貌相。”


    胡顏見這裏雖然人多雜亂,但卻井然有序,不見慌亂,便知那東家是個心思細膩之人,有著極高的商業天賦。


    隻是,她實在想不明白,那樣一個肯善待小廝的人,為何會坑花青染?難道,是因為他張得像令人厭惡?


    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想必,是花青染曾經得罪過那人,卻不自知。


    這麽一想,胡顏也失了砸店的心,直接轉身,走向尾隨在自己身後紅蓮教眾,一腳將人踹出了凡塵,在其他三人尚未反應過來之前,一人一腳,全部送出了凡塵。


    胡顏走到四人麵前,脖子一歪,就像個惡霸一樣,一腳踩在其中一人的腹部,直接道:“敢偷我的銀子,是嫌命長了?”


    這四個人,雖然都穿著普通長袍,全身上下並無紅蓮教眾的明顯標示,但其眼神偶爾會落在胡顏身上,暗中窺探著。


    被踩之人哪裏肯承認,當即道:“姑娘誤會!小人從未偷過姑娘的銀兩。”


    胡顏腳下用力,那人險些被踩得昏死過去。


    周圍看熱鬧的人圍著胡顏等人,指指點點,卻沒有人站出來說話。


    胡顏彎下腰,從那人的身上搜出一張銀票和幾塊碎銀子,當即喝道:“你穿著如此窮酸,身上怎麽可能有銀票?這銀票分明就是我的!再狡辯,送官!”


    怎麽可以被送官?紅蓮教眾當即憋紅了臉,不語。


    胡顏依次將四人身上的錢財洗劫一空,笑吟吟地道:“都滾吧!若再幹偷雞摸狗之事,定不輕饒!”


    紅蓮教眾灰溜溜地跑了,眾人一陣叫好聲。


    胡顏將搜刮來的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和一些散碎銀子塞給了花青染,道:“出手一回,就得了這麽點兒銀子,都不夠買兩盒好胭脂的。”


    話音剛落沒多久,那名小眼小廝便捧著兩盒胭脂來到胡顏麵前,恭敬道:“今日小姐在凡塵裏受了驚,東家說,送小姐一盒胭脂,聊邊歉意,壓壓驚。”


    胡顏沒接那胭脂,而是眯著眼,往凡塵裏看了兩眼,卻……沒看見帶著麵具的人。


    胡顏一把抓過被包裹得格外精致的胭脂,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對那小廝道:“告訴你們東家,他的歉意我收下了,以後別再捉弄人,便不和他計較了。”言罷,帶上幕籬,走向一家酒肆,打包了好些美食;又走到下一家布莊,買了四套衣服……


    胡顏一路走一路逛,大包小包地往車裏塞。看胡顏的架勢,是下定決心要好好兒補血補氣了。


    最後,胡顏與花青染一頭鑽進馬車,大快朵頤。


    馬車一路狂奔,由正午走到天黑,突然被一群人攔住了。車夫嚇得屁滾尿流,直接從車板子上滾到地上。


    聖覺者黃之嬈戴著麵具,衝著馬車冷笑道:“好好兒的六合縣你不呆著,想去哪兒?嗯?”


    等了等,卻沒人應話。


    黃之嬈察覺出不對勁兒的地方,立刻示意旁邊的教眾去掀開車簾。


    車簾被掀開,車裏卻空空如也,哪裏還有胡顏和花青染的身影?!


    黃之嬈一巴掌摑在一名教眾的臉上,喝道:“人呐?!”


    被打之人,正是被胡顏踩在腳下,並誣陷他是小偷的那個人。


    那人也不敢捂臉,隻能縮著脖子跪在地上,道:“回稟聖覺者,屬下確實看見他們在采買後,鑽進了馬車。”回手指向剩餘三人,“他們可以作證。”


    那是三人立刻跪在地上,點投入蒜。


    黃之嬈皺眉,一腳踹在車夫的肩上,問:“人呢?!說謊話,殺了你!”


    車夫一邊磕頭,一邊哆嗦道:“回……回大人,那兩個人確實蹬上了馬車,小人也是看見的,卻不知道……不知道這人怎麽就不見了?”


    黃之嬈一腳踹暈車夫,飛身上了馬車,竟在座椅上發現了兩個小紙人!


    很顯然,胡顏用了障眼法!


    黃之嬈怒不可遏,大喝一聲,道:“追!”


    一行二十餘人,再次向前追去。


    胡顏與花青染從樹上跳下來,坐進了馬車裏。


    那原本應該昏迷的車夫,卻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坐到車板上,繼續趕路。


    胡顏打個哈欠,拿起兩個小紙人,笑吟吟地道:“青染,我今天終於發現一個比你還傻的人。”


    花青染望向窗外,無語了。


    胡顏掏出袖兜裏的胭脂盒,卻一不小心帶出一道黃符。


    花青染將黃符撿起,展開,詫異道:“烈焰咒?”


    胡顏一伸手,奪回‘烈焰咒’,塞進袖口裏:“小孩子家家的,不能玩這個。”


    花青染伸手,到胡顏的袖兜裏去掏“烈焰咒”。按理說,花青染此舉是十分不妥的。偏生,胡顏活了百餘年,沒有那些小女兒的心思和姿態,被花青染親近也沒覺得有何不可。偶爾,她看向花青染的目光,還會帶有那麽一星半點兒老者的慈愛。而花青染呢,雖然聰慧異常,但其心智偶爾還會在六歲上打晃。古人雲,男女七歲不席。人家花青染才六歲,怎麽會在意男女之別?再者,花青染一心想親近胡顏,與她肌膚相貼,滿心歡喜,哪裏會主動設防?


    胡顏扭著身子不讓花青染得逞。


    花青染卻按住胡顏,執意掏出“烈焰咒”,問:“這是怎麽來的?你畫的?”


    胡顏挑眉道:“是時候展現你的聰明才智了。猜吧。”低頭,用手拆開了胭脂盒的。


    她的是右手臂仍舊不好使,隻能用右手拖著胭脂盒,用左手去拆。


    花青染拿著“烈焰咒”,思忖道:“你右手不便,左手笨笨的,一定畫不出這樣精妙的符咒。”


    胡顏的左手一抖,抬頭橫了花青染一眼,道:“隻要我想畫,用腳趾的頭都能畫出比這更精細的符咒。”


    花青染眼睛一亮,道:“你畫個我看看。”


    胡顏不過是在逗弄花青染,哪裏真能用腳去畫?於是,她直接踢了花青染一腳。


    花青染被踢,也不躲閃,隻是淡淡一笑,繼續道:“那麽,這個符隻能是別人給你了。”眼睛再次一亮,“是白子戚給你的,對不對?”


    胡顏終於打開了胭脂盒,隨口答道:“對……嗯?!”待胡顏看清楚胭脂裏麵裝得是什麽時,突然就愣住了。


    好好的胭脂盒裏,竟然裝著灰!


    不是灰塵的灰,而是紙灰!


    有錢人家,會用麻紙折成元寶,燒給在陰間的親人。


    這一小盒紙灰胭脂,其意不言而喻。


    凡塵的東家,送的紙灰胭脂,很顯然,是要給死人用的!


    什麽人如此惡毒?!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胡顏後悔了,竟然一時心軟,沒有砸了那家破店!她掀開窗簾,望向窗外,不知道她現在返回去砸店,是不是更能令人倍感“驚喜”?


    兩個呼吸間,胡顏決定,暫時咽下這口氣。她有大事要做,不能和一個不敢露臉的小人一般見識。砸店,勢在必行,早晚而已。


    她隨手一拋,將胭脂盒扔出窗外。


    不想,風一吹,將灰塵吹入馬車。


    胡顏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卻還是兜了她一頭一臉。她一抹臉,將整張臉弄成了花貓臉。


    花青染用修長的手指,擦拭著胡顏的臉,忍笑道:“幸好不是骨灰。”


    胡顏側目。幸好那凡塵的東家不像花青染這樣,否則她立刻調轉馬頭,去點了他的店,燒了他的骨,做成麵團,喂狗吃!


    這仇,算是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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