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的大祭司一出手,便讓胡顏清楚地認識到一點,若她的右臂好使,僵死血冷之症得以治愈,二者對戰,定然隻在伯仲之間。可惜,現如今,她不敵。因此,她不敢輕易動手。試想,若她動手後輸了,必定會被所有人認定是個假貨。有口難辨的滋味,想必不如麻辣雞塊讓人喜愛。


    最為恐怖的是,這位假的大祭司所使用的一招一式都與胡顏一模一樣!若非胡顏心中沒有一絲懷疑,十分清楚確認自己就是大祭司,這會兒怕是早就迷茫了。


    按理說,胡顏應該感覺憤怒,實則,她卻在心底輕歎一聲,感覺有些頭痛。她發現,自己可能真的老了,偶爾那點兒來之不易的怒火,都是針對那幾個不省心的小小少年。對於眼前這位假的大祭司,她有的,隻是……殺意。


    殺了她,解決掉這個麻煩。


    胡顏也不言語,眼神犀利地直視假的大祭司,緩緩抬起左手,用大拇指的指甲在食指肚兒上輕輕一劃,滴落下淡粉色的血滴。在血滴滑落的過程中,突然左手一翻,將其接住,讓其綻放於手掌心。


    有那熟悉大祭司的人,突然變得躁動起來。因為,他們知道,隻有大祭司的血是淡粉色的!


    胡顏很滿意自己製造的效果,冷聲問:“你是誰?!”


    假大祭司學著胡顏的樣子,割破自己的食指,然後用同一隻手接住自己的血,讓手心處綻開一朵粉色的梅。


    胡顏大驚失色!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人……這人竟然與自己一樣,是淡粉色的血?!


    怎麽可能會是這樣?這……這不對勁兒!


    假的大祭司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那威嚴的聲音,通過銀色麵具傳出,仿若鍾聲回蕩在人心裏。


    胡顏覺得,那聲音,竟與自己有七分相似。她有些無措了。但是,無論怎樣,她都要撐下去!她是真的,那個大祭司就必然是假的!無論有多像,假的就是假的!


    胡顏略顯毛躁地舉目四望,希望尋到自己熟悉的麵孔。然而,除了一個桃烏,一個都沒有。她想質問假的大祭司,那些人都哪裏去了?!又擔心她在報出那些人的名字後,害那些人被滅口。


    這個假的大祭司,太可怕了。


    這一次,胡顏深深地感覺到了懼意。不是對強者的害怕,而是對未知的恐懼。


    不待胡顏說什麽,假的大祭司再次開口道:“你是第二個,自稱是本座的人。本官素來不喜被人模仿,無論好與壞,這世間隻有一個本官。”言罷,突然淩空一掌,打向胡顏!


    第二個?她是第二個?第一個是誰?是否和自己一樣,也是自以為是大祭司的女子?


    胡顏心頭劇震,想要閃身躲開,卻因失神而慢了一步。她的胸口,被重重拍了一掌。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飄了出去,落在地上,激蕩不起一絲灰塵。因為……飛鴻殿的地麵,都是由紋理漂亮的大石頭打造而成。以前走在上麵,隻覺得挺幹淨,現在發發現,跌上一跤的感覺真痛。


    胡顏吐出一口淡粉色的血,卻變得冷靜了三分。是啊,她被假大祭司震懾,竟信了她的鬼話!若有第一個來尋事、自稱是大祭司的女子,也一定是這位假大祭司的手筆。


    她緩緩爬起身,看向假的大祭司,眸光如冰,氣勢如虹,再次質問道:“你是誰?!為何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目視人?!”


    假大祭司嗤笑一聲,道:“本尊乃大祭司是也,是你永遠隻能仰望之人!”


    字字清晰有力,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場,令人隻能折服。胡顏突然有些發蒙,不知道她為何能由此自信?假的在真的麵前,難道不應該露怯嗎?這……這是怎麽回事兒?


    胡顏變得煩惱,暴怒,突然大聲嗬道:“露出臉來!”對!露出臉來,讓她看看,這個假大祭司到底是誰!


    假大祭司淡淡道:“你不配。”轉身,向飛鴻殿內走去。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是胡顏在輕蔑對手時最常說得話。那輕飄飄的語調,淡淡的語氣,無一不是她蔑視別人的表現。


    假大祭司對兩名祭司吩咐道:“殺了她,祭祀河神。”


    兩名祭司將左手放在右手上,彎腰施禮,然後站起身,看向祭侍者們,點了點頭,便尾隨著大祭司向飛鴻殿內走去。


    祭侍們和他們的結契者同時動手,襲向胡顏。


    祭侍者與結盟者是相輔相成的關係,就像曾經的她與小哥哥。祭侍者善於術,結盟者善於武。結盟者是用來保護祭侍者和祭司的。每一位祭侍者和祭司,乃至於大祭司,都有自己的結盟者。胡顏的結盟者,是小哥哥傅千帆。盡管她當了三任大祭司,她卻隻有小哥哥一位結盟者。每次參選大祭司,倒是有人想與她結盟,卻都被她拒絕了。她一個人,挺好。


    今天被這些人聯手圍攻,才知道,她缺幫手。這些人,都是她的人,卻都群起圍攻她,說來實在是可笑。


    胡顏不想屠盡飛鴻殿的人,然後奪回一個孤零零的飛鴻殿,她在後退,每退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痛不欲生。


    突然,變故起。


    一個黑影突然出現,以迅雷之勢襲向假大祭司。


    那聲長長的龍吟,由“三界”發出,就好似一道炸雷劈開了胡顏周圍的迷霧。是的,她有“三界”,她才是真正的大祭司!不能質疑自己,絕對不能質疑自己。


    “三界”鋒利的劍尖,劃開濃重的夜色,破開層層令人窒息的氣氛,直接刺向假大祭司。


    假大祭司驚訝道:“三界?!”隨手結出一記金黃色的符印,擋住“三界”,隔開了花青染的攻擊。


    花青染一擊不重,身子翻轉,直接用“三界”去劃她的腿。


    假大祭司將符印往下一砸,就要斷花青染的手臂。


    胡顏一鼓作氣,越過眾祭侍者,飛身而上,隔空甩出一記銀白色的符印,與假大祭司的符印碰擊到一起,發出砰地一聲,就好像兩件兵器打在一起。


    花青染忙將“三界”上挑,刺想假大祭司的胸口。兩名祭司突然出手,襲向花青染。


    花青染不管不顧,竟不躲閃,執意取假大祭司的性命。


    胡顏心驚膽戰,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飛出兩記真氣,打向兩名祭司。


    與此同時,假大祭司直接一甩袖子,用真氣化作一隻冷箭,直射向胡顏胸口。


    胡顏躲閃不及,隻能避開要害,受她一箭,在右肩膀上。她的身子隨著那隻冷箭向後退了兩步。抬頭看向假大祭司,眼神幽幽,閃爍著毀天滅地的怒火。突然,她發足狂奔,衝著假大祭司奔去。拚死一戰,也無不可!


    結果,假大祭司射進她身體裏的冷箭突然爆裂開來,將她的右肩炸得血肉模糊!


    胡顏的身體一軟,差點兒躺在地上。


    花青染急忙掉頭,向著胡顏奔來。


    兩名祭司攔住花青染,不讓他逃走。


    假大祭司一出手,奪了花青染的“三界”,同時一揮紅色衣袖,飛出一道結界,迷了花青染的眼,讓他分不清東南西北,仿佛被困於黑暗中。她眸光帶著戲謔地笑意,一步步上前,走向花青染,道:“如此俊俏的兒郎,竟做出行刺之事,是為了引起本座的注意嗎?”


    毫不在意地調戲,與胡顏如出一轍的樣子,不但令花青染覺得詫異,更令胡顏身體一顫、呼吸一窒。


    她在想,若她不認識花青染,卻遭他行刺,自己會怎麽說?她會說:如此俊俏的兒郎,竟做出行刺之事,是為了引起本座的注意嗎?


    一模一樣!簡直一模一樣!


    胡顏無法淡定了。她急火攻心,一伸手,卻無力改變改變任何危機,反而吐出一口淡粉色的鮮血。


    以往,她總瞧自己血液的顏色不順眼,如今,卻希望它變成天下無雙。她不要別人和自己一樣。


    花青染陷身迷陣,對外界的一切沒有任何感知,但卻深知這樣下去必然被襲。他掏出黃符,往黑暗處一拍。


    假大祭司見花青染的符咒畫得有模有樣,自然有些忌諱,忙停下腳步。


    結果,那隻黃符飄飄悠悠落在地上,毫無反應。


    假大祭司繼續上前。


    花青染再次拍出一張黃符。


    假大祭司再次停下腳步。


    結果,黃符再次飄飄悠悠落在地上,毫無反應。


    假大祭司怒了!這不是耍人玩呢嗎?!她再也無所顧忌,直奔花青染,想著先拿下他再說。


    黃青染掏出一疊黃符,扔向黑暗中。


    結果……劈裏啪啦哄哄地炸開了黑暗。就像……放了一組鞭炮,聲勢不大,但卻是絡繹不絕。


    胡顏眼瞧著那些黃符在假大祭司的臉前炸開,泛起一陣陣的黑霧,當機立斷,突出重圍,一把扯住花青染,直接飛奔而去。她已經受了重傷,戀戰下去不會有好結果。不想,花青染竟一掌將她送出飛鴻殿,翻身撲向假大祭司。


    假大祭司揮開黑煙,露出一頭毛糙的頭發,一掌披向花青染的胸口。


    花青染非但不躲,反而向前一步。


    當假大祭司的手拍在花青染的胸口,他的手亦攥在了“三界”的刀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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