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之嬈被胡顏扯著衣領,心中叫苦不迭,忍不住開口道:“你們換我倆有何意義?換來換去,還不是說被你們弄死就弄死?”


    胡顏回頭,瞥了黃之嬈一眼,道:“所以,你要明白,誰活著對你有益。”紅蓮尊主嗜殺成性,黃之嬈在她手中,早晚會死無葬身之地。若黃之嬈配合自己,殺了紅蓮尊主,自己會饒他一命,放他離去。


    黃之嬈明白胡顏的意思,卻不相信她的話。所以,他愁眉不展,不吭聲。


    胡顏也不為難他,畢竟,任何人的路都是自己的選擇。善與惡一念之間;愛與恨呼吸之間;生與死一線之間。


    紅蓮尊主扯著白子戚下了馬車,走向胡顏。


    白子戚的腳步踉踉蹌蹌,人也迷迷糊糊,幾次險些摔倒,都被紅蓮尊主扯了起來。


    胡顏心中怒火翻滾,下意識地收緊手指,勒得黃之嬈險些翻了白眼。


    胡顏與紅蓮尊主在僅隔了五步之內站定。


    紅蓮尊主突然一推,白子戚,道:“換人!”


    白子戚踉蹌著撲向胡顏。


    胡顏知道,紅蓮尊主的目的絕對不是換人,卻……不敢賭。胡顏敢打包票,若她真的換人,那麽下一次,白子戚將成為她的軟肋,且會被紅蓮尊主一次次拿出來當擋劍牌。這種事,她決不允許。


    胡顏拚盡全力,狠下心,不去看白子戚,在推出黃之嬈的同時,身形一晃,突然縮在了黃之嬈的身後。


    與此同時,紅蓮尊主的手腕一抖,竟射出一排淬了毒的冷箭,直接將胡顏剛才站立的位置射成了螞蜂窩。捎帶著,黃之嬈的身上也中了不少冷箭。根根沒入體內,遍尋不到。隻能看見,黑紅色的血從傷口處緩緩滲出,濕了衣袍。


    黃之嬈抬頭看向紅蓮尊主,沙啞道:“尊主,是我。”


    紅蓮尊主抬起手,對著黃之嬈直接射出一排冷箭,罵道:“沒用的廢物!”她嫌棄黃之嬈擋在了胡顏的身前。


    胡顏一把推出黃之嬈,然後左手一滑,直取紅蓮尊主的喉嚨。


    紅蓮尊主將黃之嬈揮開,與胡顏鬥在一處。


    黃之嬈望著紅蓮尊主,喃喃道:“我果然是隻棄狗。”他後悔了,他應該聽信胡顏的話,直接與她一起,刺殺紅蓮尊主。


    從胡顏背起映冉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相信她。


    隻是……她對白子戚的態度,令他對她產生了懷疑。


    是啊,白子戚。白子戚和自己一樣可悲。白子戚也是棄狗,和自己一樣可悲!


    這麽想著,黃之嬈心裏好受了一點點兒,覺得死亡也沒那麽可怕了。


    他的眼皮有些沉,他想閉上眼睛,卻突然看見花青染跳下馬車,抱起白子戚,將他送向馬車。


    白子戚睜開眼睛,衝著黃之嬈,笑了。


    黃之嬈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麽!


    尊主身邊有內鬼!


    內鬼就是白子戚!


    可是……他不想說。他也笑了。他望著紅蓮尊主,笑了。他希望,這樣一個毒蠍般的女子,不得好死!


    他以為自己在死之前終於可以解脫了。


    然而,令他最為驚恐的事,還是發生了。


    胡顏用胸口接了紅蓮尊主的一掌,換取扯下她麵具的機會。


    那張鬼一般的臉暴漏在眾人眼前,讓原本打鬥在一起的兩夥人瞬間停止了對戰。


    他們一起望向紅蓮尊主,滿眼的驚恐,就仿佛在大白天看見了鬼。


    紅蓮尊主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發狂,襲向胡顏。


    胡顏本就不敵,竟被紅蓮尊主一掌拍飛,直接撞碎車壁,砸進了車廂裏。


    曲南一被她砸在身下,當成了墊背的。


    映冉捂著傷口,望著胡顏,目瞪口呆。


    紅蓮尊主如同瘋了般,喊道:“誰能像本尊一樣百年不死?!誰能像本尊一樣與世長存?!誰能像本尊一樣帶你們修魔成佛?!信我者得永生!萬千皮囊,任我擇!你們,且隨本尊一戰!本尊讓爾等永生!”


    言罷,再次衝向胡顏。


    花青染手持“三界”,擋在車前。


    紅蓮教眾本就邪性,聽見紅蓮教眾的吼聲,當即熱血上頭,一口咬下手背上的紅蓮,與惡人們拚殺起來。


    惡人們人數雖多,卻顧忌紅蓮教眾的血。那東西有多可怕,他們曾親身經曆過。但也正是因為經曆過,心裏有了點兒譜,知道那鬼東西不是打不死的,隻要砍掉頭,別被血濺到身體,就有門。


    這場對戰,十分殘忍血腥,是一場生與死的真正較量。


    馬車外,廝殺聲陣陣。


    馬車內,胡顏接連吐了兩口鮮血,竟……站不起來了。


    曲南一推開那些車板,對胡顏道:“我帶你走。”


    胡顏搖頭道:“我不能走。”這個時候如果走了,那些惡人定然也會離開。他們需要的是精神上的主心骨。


    胡顏咬牙道:“扶我出去。”


    曲南一看向映冉,一狠心,道:“你扶她出去。”捏了下胡顏的手,出了車廂,跨上駿馬,向著寒欽奔去。


    映冉在心中鄙視曲南一,想不到他在大難臨頭竟然先飛。她心疼著胡顏,咬牙扶起她,走出破爛的車廂,站在車板上。


    胡顏咽下胸腔裏翻滾著的氣血,大聲道:“殺妖孽!隨本尊去仙山!”一揚手,灑下萬千金銀,迷花了人眼。


    惡人們見胡顏出來,看起來毫發無損,且隨手一拋,便是揮霍不盡的金幣。惡人們士氣大增,紛紛襲向紅蓮教眾。管他誰真誰假,坐擁金山銀山,才是真!為了得到胡顏所謂的點金術,以及一生二、二生三的法術,這群惡人,瘋了。


    胡顏扭開頭,吐出一口淡粉色的血,身子搖搖欲墜。


    花青染與紅蓮尊主纏鬥在一起,險象環生。


    紅蓮尊主使出妖法,花青染就用黃符去破。二人從武鬥變成了法鬥,打得昏天暗地、日月無光。


    胡顏沒想到,花青染竟有這麽強的戰鬥力。她以為,他頂多能抵抗紅蓮尊主三個來回。


    細看之下,禁不住心中大驚!


    花青染所有的黃符,都並非朱砂所寫,而是……血!猩紅的血!他的“三界”上,也塗滿了血,正泛著冷豔的光澤。“三界”是神奇,是不沾血的,但它卻與主人為一體,不但可以感染主人的喜怒哀樂,還能沾染主人的血。


    原本,她是“三界”的半個主人,卻沒盡到做主人的職責,每月將血滴落進手把上的一暗槽裏,以血滋養它。花青染做到了,所以,“三界”認他做主。


    “三界”載著主人的怒意,發出一聲聲龍吟,擾亂對方的聽覺,困頓對方的神識。


    花青染又是不要命的打法,仿佛……在尋死。


    胡顏喊了聲:“不要”,但那聲音卻被寒風吹散,不見蹤影。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映冉,就要去助花青染。


    不想,紅蓮尊主突然一掌拍飛了花青染。


    胡顏與映冉同時喊道:“青染!”


    花青染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卻又跌回到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胡顏提起,跑到花青染的麵前,將他攙扶了起來。


    映冉跳下馬車,跑到花青染的另一邊,攙扶著他的手臂。


    花青染不像曲南一,對男女之間的接觸比較隨意,他扯回了自己的手臂,不讓映冉攙扶。


    映冉看向胡顏,表情有些不自然。


    紅蓮尊主一步步逼向胡顏,道:“一直沒對你出手,是想享受扒光你全身毛發的樂趣。如今,就先讓你痛一痛,嚐一嚐失去情人的滋味。”言罷,襲向花青染。


    胡顏一腳踢出,避開紅蓮尊主。同時吐出一口鮮血,以手指為筆,畫下神秘的圖騰,喝了聲:“碎!”


    那圖騰一閃,發出銀兩的光,襲向紅蓮尊主。


    胡顏推開花青染,對映冉道:“帶他走!”


    映冉扯著花青染就要跑。


    花青染卻推開映冉,垂眸看向胡顏,用手指揉了揉她的唇,道:“青染若死,得一吻,為安。”


    他不是不懂男女之情,隻是不願意逼她承認自己罷了。看著她吻曲南一,他的整顆心都碎了。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如此脆弱不堪,所以不敢看曲南一,所以不敢開口說話,所以不能麵對胡顏與別人的繾綣纏綿。


    他不知道,在這樣的感情中,他能守望到什麽。


    胡顏對他,隻是……喜歡吧。


    而他欠胡顏的,又豈是一條命而已?


    今日不論因果,他隻是單純的,不想她死。若紅蓮尊主執意要取自己性命,胡顏定然會護在他身前。然而,這一次,他不要讓她護著。他要護著她,用生命護著她。


    他告訴胡顏,如果他死了,隻要胡顏肯吻他一下,他便入土為安。簡簡單單,沒有其他遺願。


    當紅蓮尊主被那碎屍咒勒開了沒皮紅肉,她變成了暴怒的瘋子,嗷嗷慘叫著燃起了地獄烈火,燒毀掉那些狠毒的圖騰,凶紅著眼睛,衝向胡顏,理智全無地嘶吼道:“殺了你!”


    花青染一把推開胡顏,迎了上去。


    胡顏一個踉蹌,撞在映冉的身上。


    映冉的眼睛裏是漫天的血,耳朵裏是人類淒慘的嚎叫,她沒有覺得爽快,反而覺得悲涼。


    這……這就是江湖嗎?


    她好像回家。


    突然,一隻利箭破口而來,直射向胡顏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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