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雲起的雙手在顫抖,整個人若即將拉斷的弦。他緩慢地低下頭,隔著幕籬,在胡顏的唇瓣上落下一吻,然後將她輕輕地放在了身側。


    他若想逃,這裏的人攔不住他。然,胡顏生死不知,封老夫人又受製於人,他突然就不想逃了。與其被辱,不如……一起去死!


    昂哲道:“看你如此寶貝那名女子,待我殺了你,讓人強她的屍,想必其中滋味定然妙不可言。嗬……真是喜歡你們中原人的用語,當真是博大精深呐。”


    封雲起緩緩拔出九環火鶴刀。


    昂哲嗤笑道:“想反抗?那我隻能先殺了你娘,總好過,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


    封雲起的眼睛在瞬間變得全黑,又在眨眼間恢複正常。他道:“那就,一起死吧。”


    昂哲嘖嘖道:“這是不孝啊。封老夫人,瞧瞧你養了一個多禽獸的兒子啊。”


    胡顏悄然無聲地坐起身,嚇了眾人一跳。


    她站起身,扯下腰帶,當著眾人的麵,將其一圈圈纏在了傷口上,然後勒緊。


    風蕩,吹得胡顏的幕籬隨風飛舞,露出她纖細的脖子和尖尖的下巴。


    封雲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動道:“獸獸!”


    胡顏輕輕地應了一聲:“嗯。”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與往日不同,但在這個節骨眼上,誰也不會注意這些。


    昂哲的眼睛一亮,道:“你個女人,倒是像我們草原上的野草,有著旺盛的生命力。不如,跟了我,先讓我睡睡看。”


    眾蠻夷哄堂大笑。


    胡顏道:“若我是野草,可能還真需要你。”


    昂哲來了興趣,問:“怎講?”


    胡顏道:“你就像一坨糞便,離了你,野草如何生長?”


    昂哲微愣,隨即怒道:“真是不知好歹!”


    胡顏冷笑一聲,突然出手,襲向昂哲。


    昂哲一掌拍向封老夫人的後背,將其當成武器,襲向胡顏。


    胡顏閃身躲開,同時開口道:“口中同時道:“封雲起,帶你娘走!”她雖沒了祭祀的能力,卻自信脫身卻是沒問題的。剛才,被刺得那個瞬間,她真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她竟然一口氣緩了上來。既然老天不收她,她就替老天收了這些禍害!


    封老夫人的身子一個趔趄,撞向封雲起的懷裏。


    封雲起忙抱住封老夫人。


    結果,他的眸子卻是隨之一縮。


    封老夫人將一把匕首,送進了他的腹部。


    封雲起捂著腹部,問:“你……你是誰?!”


    胡顏的手指已經戳在了昂哲的胸口,進一步就能剖開他的肌肉,掏出他的心!然,封雲起的異樣讓她分心了。


    胡顏知道,生與死隻在呼吸之間,容不得她耽擱。


    昂哲的命,她要定了!卻不急於這一時半刻。


    胡顏果斷回身,去看封雲起。


    結果,卻看見封老夫人哆嗦著後退,而封雲起的腹部,正插著一把匕首。


    胡顏的眸子縮了縮,心中的怒火再也抑製不住,抬手就去抓封老夫人的後腦。


    昂哲看準機會,直接用彎刀迫在胡顏的後腰上,迫使她停下襲擊。


    封老夫人一直退、一直退,她猜到胡蝶兒的身上,絆倒在地,然後爬起來,繼續退,直到退到昂哲的身旁。


    封雲起瞪著猩紅的眼睛,一直死死定著封老夫人。


    才時,樹上的*剛告一段落,兩個丫頭終是回過神,開始嚶嚶哭泣。


    昂哲將頭一歪,皺眉道:“好吵。”


    兩名蠻夷立刻抱著兩名小丫頭,將其高高舉起,狠狠摔向地麵。


    一名小丫頭的頭磕碰到石頭上,來不及喊疼,便一命嗚呼;另一名小丫頭沒有死,被補了一刀,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昂哲道:“中原的女人雖好,但帶不走的,自然要殺了,怎能留給其他男人淫樂?”


    蠻夷們哈哈大笑。


    昂哲扯出瑟瑟發抖的封老夫人,對封雲起道:“哦,我忘了,你問她是誰。這是你娘啊。怎麽,你不認識了?”


    封雲起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狠狠地盯著封老夫人,不言語。


    封老夫人不敢看封雲起,而是垂著頭,哆嗦道:“雲……雲起,你別怨娘,你……你大哥被他抓了,娘……娘不得已啊……”


    昂哲接話道:“封老婦人說得沒錯,我用美人計抓了你大哥,用你大哥的生命威脅她,讓她幫我……”露齒一笑,“看住你。”假裝惆悵,“哎……你也知道,我們能進入中原,著實不容易,這才耽誤了些時間。否則,你早就死了。”


    封雲起沉沉地喊了聲:“娘……”


    封老夫人突然抬頭,猛地向後退開一步,驚慌道:“不不,不,雲起,你別怪娘。娘為了給你留後,特意帶上了蝶兒,是你……是你自己看不上她,非喜歡那個賤貨,娘……娘也是沒有辦法啊……”言罷,眼淚劈啪落下。


    胡顏看向封老夫人,問:“你罵誰是賤貨?”


    封老夫人突然發狂:“你!你就是個賤貨!如果沒有你……沒有你……”


    胡顏淡淡道:“如果沒有我,封雲起死得會更簡單一點兒,不至於在死之前,還要知道,她的娘親不但背叛了他,還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封老夫人指著胡顏的鼻子,吼道:“你才是婊-子!你目無尊長,連孝道都不懂,你才是……”


    胡顏打斷她的話,對昂哲道:“拿穩你的彎刀。”


    昂哲不解,卻攥緊了彎刀。


    胡顏慢慢轉身,看向封老夫人,突然出手,一個大嘴巴子狠狠地摑了過去。


    那聲音,真是又脆又響。


    打得封雲起抬起頭,打得昂哲側目,打得空氣中的血腥味都減少了三分。


    封老夫人被打倒在地,半晌,才捂著臉,顫巍巍地爬起來。


    昂哲讚歎道:“好厲害的女子!”按理說,封老夫人應該是她的婆婆吧?可看這巴掌摑的,更教訓小輩無異啊。昂哲突然明白,胡顏讓他攥緊彎刀的意思了。原來,她怕他以為她要反抗,會誤傷她。這個女人,有點兒意思。


    胡顏十分平靜地對封老夫人道:“你過來。”


    封老夫人哪敢治過去挨打,瑟縮著後退。


    胡顏道:“胡豔芳,你還記不記得,你及笄時,曾收到一隻點珠綴玉薄如翼的蝶簪?”


    封老夫人哪裏會不記得?那發簪不是誰送的,卻是她及笄禮上最貴重的禮物。她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這麽多年,唯有特殊的場合她才舍得拿出來戴。至今,那蝶簪仍舊鎖在她的櫃子裏,完好如初。


    封老夫人想不明白,為何胡顏知道此事。


    胡顏接著道:“你父親迎娶正頭娘子時,曾下了一對兒聘禮,是兩隻血玉鐲。那鐲子,你應該見過,卻連摸都不配摸一下,對否?”


    封老夫人的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眼中的迷惑之色,越來越深。


    胡顏道:“胡豔芳,你可知我姓什麽?”


    封老夫人微愣,隨即囔囔道:“你……你叫胡顏?你是……胡家人?”


    胡顏卻突然道:“我是你祖祖祖祖祖姑奶!”言罷,突然用內力吸過封老夫人,抓著她的脖子,便是一頓劈裏啪啦的巴掌聲。一個用力,直接將封老夫人再次摑到地上去。


    胡顏道:“你有何資格和我論輩分?!”


    封老夫人徹底傻了。她不信胡顏的話,一點兒都不信!她怎麽可能是自己的祖祖祖祖祖姑奶?她在侮辱自己!對,一定是在侮辱自己!


    封雲起也被胡顏的話驚嚇到了。他不相信胡顏的話,卻忍不住抽痛起了眉角,感覺整頭的青筋都在蹦噠著。這個玩笑……開得有些太大了。


    胡顏又道:“你個愚昧無知的蠢貨!怎能相信豺狼的謊話?你以為,你傷了封雲起,留下了他,就能救你的大兒子?!哈!我胡顏在此立誓,若雲起有不測,哪怕這些蠻夷放過你的大兒子,我也要將其碎屍萬段!喂給你吃!”


    封老夫人被嚇傻了,想要開口說什麽,結果,一張嘴,一口白牙嘩啦啦地往外掉。


    昂哲勾唇一笑,道:“不錯,夠狠啊!”


    胡顏道:“狠嗎?不讓讓見識一下更狠的!”突然再次出手。結果,這次卻是虛晃一招,然後直接對昂哲發起了攻擊。


    胡顏確實很想打殺了胡豔芳,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殺了昂哲!


    封雲起與她,皆被人暗算。她緩過了一口氣,卻不知封雲起能撐多久。她剛才之所以說那麽多話,是想讓封雲起有個緩衝的時間。她被無風偷襲,隻能怨自己粗心。她一直防備了封雲喜,卻沒想到,無風會因司韶的原因,對她下毒手。封雲起則不同。他是被他的娘親送上了死路。胡顏擔心封雲起,怕他掙不開這場命運的詛咒,墜入魔障。


    胡顏本就身受重傷,能堅持到現在,為封雲起爭取恢複的時間,已經實屬不易。


    這些年,她依仗大祭司之能,從不肯多花時間來精進武功。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她現在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其中含義。太心酸了。


    胡顏的身體在迅速老化,且身受重傷,在與昂哲的對戰中,稍慢了一點兒,被再次打飛,身體撞在樹上,哇地吐出一口淡粉色的血。


    幕籬掉落,她忙又伸手將其戴了回去,也不嫌上麵有自己剛吐過的鮮血。


    昂哲走向胡顏,眸子裏閃動了邪惡的、掠奪的光,狠厲地笑道:“你如此特別,便不讓弟兄們一起淫樂了。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燭夜,新郎便由我來代替好了。”


    言罷,突然出手,竟是飛出彎刀,抹向封雲起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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