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顏的一顰一笑在封雲起的麵前閃現,兩個人相處得畫麵刺痛了他的雙眼。心中有個聲音在咆哮,讓他不要相信曲南一的話。然而,過往種種,曆曆在目,如何不信?封雲起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一葉障目?


    曲南一被封雲起的話激怒,失了往日冷靜。他一把抽出花青染腰間的“三界”,毫不猶豫地向封雲起砍去。此劍若落實,封雲氣的咽喉必斷!


    司韶的眉毛皺了皺,卻是轉開臉,全當自己沒看見。


    花青染的目光落在封雲起的臉上,淺淺淡淡,毫無感情。就好像在看一截沒有生命的木頭。


    封雲起的世界在曲南一等人的一言一句中轟塌,碎裂成片瓦。他不敢想自己對胡顏都做了些,他覺得做出那種事的人一定不是他。然而,卻偏偏是他!正如曲南一所說,他就是個畜生!


    嗬……紅蓮尊主是誰,為何讓他藏在暗處,聽二人對話?紅蓮尊主是獸獸的仇敵,自然要設計陷害她。可自己,翩翩信了。


    往事一幕幕,劃過腦海。


    胡顏的嬉笑怒罵,那般鮮活。她曾趕他走,一次又一次。當時,他認為她絕情,如今看來,那才是她對他的情。多麽可笑,他竟後知後覺到這種地步。若非曲南一,他還是可憐、可悲、可恨的夢中人。是他,主動貼上去,說著永不言棄的話,做著最殘忍的事。地洞裏,她為了幫他消除體內的惡鬼,將自己給了他,害得她容顏老去;昂哲來襲,她被當成人質帶走,慘遭殘虐。她回來了,卻不敢見自己。


    他是誰?!他真的是她小哥哥的轉世嗎?若是,他怎麽忍心傷害她?怎麽忍心?!


    封雲起眼見著曲南一的“三界”落下,卻並沒有躲閃。這一刻,他恨不得殺了自己。曲南一動手,在他看來,隻是成全而已。


    突然,他的眸子再次一變,成為全黑色。他衝著曲南一邪笑,做勢要反抗。下一個瞬間,他的眼睛又恢複正常,死死攥著自己的雙手,不讓自己動。


    這一次,曲南一看得真切,封雲起的變化十分詭異。然,“三界”不停。


    燕凡塵突然出現,一把推開曲南一。


    曲南一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


    燕凡塵恨聲道:“你殺他,是在幫他!你看他孤身一人回來,就應知道,寶寶已經離開了他。我們等著寶寶回來,守著她幸福美滿。讓他好好兒看著,痛苦一年又一年!”言罷,照著封雲氣的腹部又踢了一腳。


    曲南一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他將“三界”扔給花青染,看向封雲起,對燕凡塵道:“你說得對。”這話一出口,他愣了一下,扭頭看向燕凡塵。


    燕凡塵挑眉道:“怎麽?!你要是不想守著她過日子,你自己滾遠點兒!我在斷崖上已經許願,若她平安歸來,我……我就應了她的念頭,和你們一起……”臉突然爆紅,後麵的話說不下去了。有些話,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讓他說得那麽明白,他實在說不出口。畢竟,那是他深愛的女人,他內心深處隻想獨自擁有。誰……誰願意讓自己的寶貝,被其他男子抱在懷裏?!那是有病!


    曲南一真是恨得咬牙切齒,卻拿燕凡塵沒轍。就是有花青染和燕凡塵這種男人,才會慣出胡顏那種想法!他心中怒火翻滾,狠狠踢了封雲起一腳,一轉身走了。


    花青染來到封雲起麵前,問:“她在哪兒?”


    封雲起的眸子再次變成全黑。他緩緩抬起頭,看向花青染,舔了舔唇,邪笑道:“花道長,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你跪下來,我告訴你。”


    花青染的眸子縮了縮,問:“你是誰?”


    封雲起眯了眯眼睛,低低地笑道:“我是誰?我是封雲起啊。”他支撐著身子,要從地上爬起來。


    花青染一腳踩在封雲起的胸口,迫使他重新躺回到地上,再次喝問道:“你是誰?!”


    封雲起哈哈大笑,看樣子十分開心。


    司韶探頭看了封雲起一眼,眉毛皺起,道:“他招惹了邪惡的東西。那東西附他身上有段時間了,他認為他才是真正的封雲起。實則,他隻是人類的惡念。”


    黑眸封雲起看向司韶,呲牙道:“你還是去做個瞎子吧!”


    燕凡塵問司韶:“有辦法驅除嗎?”


    司韶挑眉道:“你還有這樣的善心?”


    燕凡塵表情無辜,認真道:“都說好了,讓封雲起一個人痛苦,怎麽能讓他躲起來逍遙?”


    司韶看向花青染:“此事,還得花老道出手。”


    曲南一重新湊過來,附和道:“青染比較有這方麵的經驗。”


    花青染點了點頭,照著封雲起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黑眸封雲起怒吼道:“你找死!”他想還手,司韶卻用銀色長鞭纏住他,讓花老道打個痛快。若不是他身有劇毒,怕玩死了封雲起,他也想去練練拳腳解解恨!


    黑眸封雲起被一頓胖揍,一張俊美的臉明顯開始變形。他恨恨地瞪著眾人,咬牙道:“你們今天不打死我,我就讓你們死!”


    曲南一一聽這話,直接停下腳步,挽起袖子,轉回身,惡狠狠地道:“那就不客氣了!”話音未落,人已經撲了上去。他早就像打封雲起了。胡顏墜崖,封雲起既然趕到,就應該好生照顧她,而不是折辱她。就算封雲起剛才的話不能全信,但就衝著他那囂張的態度,就值得文人出手揍他!也讓他清楚明了的知道,文人動起拳頭打在身上,那叫一個疼字!


    燕凡塵幽幽道:“我身體弱,經不住這個。”一伸手,喊道,“七彩,拿針來。”


    七彩掏出她的武器,一排三寸上的鋼針,雙手奉給了燕凡塵。


    燕凡塵抓起,走向不能反抗的封雲起,問七彩:“紮哪裏最疼?”


    七彩回道:“回主子,紮手指最疼,都說十指連心。”


    燕凡塵下手了。


    封雲起眼中的黑眸突然潰散,露出了眼白的部分。


    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著。


    花青染將一張符掏出,啪地一聲拍在封雲起的額頭,站起身,淡淡道:“好了。”


    曲南一道:“這……這東西能驅除他體內的惡念?”


    花青染道:“不是,隻是固魂。他現在心神不穩,那惡念會占主導他的想法。”


    曲南一問:“就這樣?貼著符?”


    花青染淡淡道:“對,一直貼著,否則他會變成一個充滿惡念的人。”


    曲南一看向封雲起,心滿意足地笑了,道:“正當如此。”


    封雲起從地上爬起身,晃了兩晃,才站穩了。


    曲南一、花青染、燕凡塵和司韶站成一排,與其對視,眼神皆不善。


    封雲起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扯掉額頭上的黃符。


    燕凡塵道:“你扯它做什麽。貼著多好……看。”


    封雲起感覺到從對麵四人身上傳達出的深深惡意。他麵無表情地道:“我的事,不用你們管。你們……咳……咳咳……你們的惡念也不少!”


    曲南一笑盈盈地道:“我們惡念再多,也不會傷害阿顏。”眸光突然一冷,又冒出幾分殺氣。


    封雲起抿唇,不語。他能說什麽?說他隻是因為愛而不得,所以瘋了?!說他根本就沒引狼咬她,隻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怕自己傷到她,所以跑出去打了一套拳?!回來後,見到那些血,他瘋了,直接跳下斷崖尋他。那些零零散散的解釋,就像一粒棗子,堵在他的喉嚨裏,咳不出,咽不下,生生要憋死他。


    驕傲如他,不屑解釋,卻……卻因為這些人,是她最近的人。他……他不想被他們一同仇視。在胡顏心中,他已經變得不再重要。就算他能解釋清楚很多事,又能如此?因為他的疏忽,害她被狼群撕咬。因他刻意為之,讓她誤會他與那兩名女子發生了關係,而後,他又不顧她意願,一次次強要了她。她……恨透他了吧?


    封雲起將手放到刀把上,拔起在跳下斷崖時就卷了邊的九環火鶴刀,道:“她跟昂哲走了。”


    啥?他說啥?!


    四名美男子表示沒聽清楚。


    想要再問,卻問不出口。因為,他們確實聽清楚了。


    曲南一哈哈大笑道:“封雲起,她寧願跟個虐她身的人走,也不要你這個能虐她心的人!”他笑著笑著,眼角卻濕潤了。若不是封雲起,她也不用遭那些罪。四肢皆斷,卻還要被他那樣對待!


    封雲起好狠,曲南一好恨!


    封雲起拔掉自己手指上的鋼針,扔到地上,拖著長刀,一步步向六合縣外走去。


    司韶紅色的眼睛,仿佛要滴出紅色的血淚。他咬牙道:“真想……殺了他!”


    花青染淡淡道:“殺了也好。”


    眾人皆看向花青染。


    花青染卻不再言語。


    曲南一皺眉,思忖片刻,突兀地道:“果然,殺了才好。”


    燕凡塵問:“到底何意?!”


    曲南一眯眼盯著封雲起的背影,喃喃道:“阿顏被他傷心,自然不會再喜歡他。他的神識,也變得不再那麽重要。”看向司韶等人,“若阿顏舍得下手,傅千帆即將回來。”


    嘶……


    所有人心中皆劃過一個想法:弄死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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