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縣。


    風卷舒雲。


    唐悠拿著抹布,不停擦拭著唐家的破舊家具。她累得呼哧帶喘,卻也不停歇。


    成東行靜靜而立,不言不語,就像一個灰色的影子。


    成西行從外麵跑回來,呼哧帶喘地道:“都走了!曲南一和花青染都走了!”


    唐悠的手不停,耳朵卻支棱了起來。


    成東行問:“打聽清楚怎麽回事兒了嗎?”


    成西行卻是臉色一變,別扭地道:“沒……沒打聽到。各種……各種傳言都有,亂七八糟的,你就別問了。”


    成東行太了解成西行了,若非對自己說謊,他不會如此閃爍其辭。


    成東行掃了唐悠一眼,對成西行道:“去喝口水吧。”


    成西行爽快地應了一聲,大步向廚房走去,但那雙眼,卻偷偷地掃了成東行一眼。


    成東行對唐悠道:“我去看看飯菜好了沒。”


    唐悠手也不停,含含糊糊地應了聲:“哦。”


    成東行走出客廳,來到廚房,見成西行已經等在門口,便快走兩步,低聲問:“怎麽回事兒?”


    成西行的臉色十分不好,皺眉道:“我聽說,胡顏殺了衛丞相的娘子,也就是曲南一的娘親。曲南一……為母報仇,將毒藥放在合巹酒中,毒死了胡顏。”


    “咣當!”唐悠撞翻了院子裏的架子。


    成東行和成西行忙跑到架子後,攙扶起唐悠。


    唐悠的表情茫然,好似做夢剛醒一般。


    成西行急聲問:“胖唐,你怎麽了?你精神精神!”


    唐悠看向成西行,磕磕巴巴地問:“妹……妹子,怎……怎麽了?”


    成西行心中一痛,安撫道:“你別急,我隻是聽說,她……她死了。”勉強一笑,“她怎麽可能死呢?都說禍害活千年……哎呦!”


    成東行打了成西行一巴掌,喝道道:“怎麽說話呢?教訓太少了,是不是?!”


    成西行一癟嘴,道:“我是想說,她死不了。你幹嘛那麽大力打我?她若是那麽容易就死了,咱倆還認她為主……”


    成東行又一記巴掌拍過去,喝道:“閉嘴!”


    成西行也知道自己失言了,忙閉嘴,偷眼看唐悠。


    唐悠一把攥住成西行的衣領,吼道:“什麽主?什麽話?都跟我說清楚!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無緣無故回來!”


    成西行看向成東行。


    成東行道:“唐悠,你冷靜一下。聽我說。”


    唐悠紅著眼睛吼道:“我不聽你說!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要聽西行說!”


    成東行隻得道:“西行,你和唐悠說吧。”


    成西行道:“好了好了,你放開我,我和你說。”


    唐悠仍舊不鬆手,固執得像頭倔牛。


    成西行隻好道:“我們從這裏離開後,到處打短工,過得不如意。尤其是,總有人針對我們。我和哥哥就認胡顏當了主子。她給我們哥倆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保護你。”


    唐悠紅著眼圈,鬆開手,垂頭盯著成西行的鞋尖,抱著胳膊,往地上一蹲。


    成東行道:“我們不是有意瞞你。隻是見你絕口不提主子,以為你仍舊恨她,怕自己說出此事,讓你不喜。你若將我們趕出去,我們如何保護你?於情於理,我們都必須保持沉默。”


    唐悠的眼淚劈啪落下,突然一仰頭,吼道:“狗屁於情於理!我不提她,是怕你倆尷尬!妹子什麽人,我能不知道嗎?我爹被殺,是因為她。但是,她早就和我說過,讓我搬走,過個一年半載再回來,是我自己不聽,總想著人心沒那麽壞,不會動不動就殃及無辜,亂砍亂殺!我爹死了,我一時接受不了,才趕她走的。”一抹眼淚,“我想去尋她,又怕別人綁了我威脅她,這才終日躲在家裏不出去的!你們來了,我可開心了,想等風聲過去後,再去尋她。我是個蠢貨,既沒有武功也沒有錢,幫不上她什麽忙。我隻想自保,不給她添麻煩就好。”


    唐悠痛哭出聲,眼淚如同瓢潑大雨般落下。


    她哭嚎道:“我妹子沒有死,一定沒有死!她答應幫我建一座山莊,裏麵塞滿美男子的!”


    成東行有心安慰兩句,卻發覺自己喉嚨堵得厲害。


    成西行伸手推了推唐悠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還哭得這麽厲害?都說是傳說了,你何必當真?你就信我的,主子絕對不會那麽輕易死掉。哦,對了,我還打聽到,燕凡塵也不在凡間商鋪裏。”


    唐悠抬頭,下意識地問:“他們都去哪兒了?”


    成東行心跳加快,忙問:“封雲起呢?”


    成西行搖頭道:“我沒去豔山,不知道他是否在那兒。”


    成東行道:“我們去看看!”


    唐悠眼冒璀璨星光,激動道:“對!我們去看看!如果封雲起也走了……”攥緊胖乎乎的拳頭,猛地站起身,卻又跌了回去,發出一聲驚呼,“啊!”


    成西行眼疾手快,抱住唐悠的腰肢,呲牙咧嘴道:“哎呀胖唐,你真得減肥了,我兩隻手都抱不過來你腰。”


    唐悠惱羞成怒,一推成西行。


    成西行被推了腳步踉蹌,鬆開了唐悠。


    唐悠的身體以麻袋落地的樣子,向後直挺挺倒去。


    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唐悠的身體。


    唐悠驚魂未定,回頭一看,看見了一張朝思暮想的臉,遂驚喜道:“蒼山?!你是來娶我的嗎?!”


    蒼山眸光深邃,道:“如果你不惦記那個該死的山莊,我娶你。”


    唐悠轉身,抱住蒼山,放聲痛哭:“蒼山呐,你怎麽才回來啊?我妹子都被人毒死了!不不不,是可能被人毒死了!”


    蒼山道:“耳聽為虛,眼見未必是實。你若想知真相,我陪你去看一看。”


    唐悠停止哭嚎,吸了吸鼻子,眨動著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問:“去哪兒看?”


    蒼山道:“長安。”


    唐悠剛要點頭,成東行卻開口道:“蒼山回來,你身邊有人護著,我們也就放心了。主子生死不明,我們去看一看,若有消息,會傳書給你。你不要亂跑,且留在此地等我們回來。”


    成西行卻道:“主子讓我們保護胖唐,我們若走了,豈不是會被責備?再者……”橫了唐悠一眼,“沒準兒胖唐也想到長安看看呢。”


    唐悠點頭附和道:“對對對,我想去長安看看。我長這麽大,還沒去過長安呢。”一扭頭,眼巴巴地看著蒼山。


    蒼山寵溺地一笑,道:“那就去看看吧。沿途路過區陽城和伍桂郡,許還能一睹參選大祭司等人的風采。”


    成西行和成東行互看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異彩。


    為了求一個心安,唐悠還是央著蒼山,帶著成家兄弟,一同去了趟豔山。


    豔山上,石乙族正在挖石建行宮。


    石乙族的族長奇甲則是愁眉苦臉地坐在石頭上,望著天空唉聲歎氣。


    唐悠是個自來熟,湊上前,問道:“族長大人,你這歎得什麽氣兒啊?”


    奇甲見過唐悠,知道她是宮主的朋友,於是回道:“糟心事兒太多,就不說了。說了,不過是再鬧一次心。”


    唐悠的胖屁股一扭,直接坐到石頭的另一邊,將奇甲擠得差點兒掉地上去。唐悠道:“問你個事兒。封雲起在哪兒?”


    奇甲輕歎一口氣,回道:“走了。走了好幾天了。”


    唐悠的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走了好啊!”


    奇甲卻瞪了唐悠一眼,怒道:“好個屁!我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也跟著他跑了!”


    唐悠瞪大眼睛,大怒道:“怎能讓你那倆姑娘跟著他跑呢?!那封雲起發起狠來,可是會揍人的!”想了想,補充道,“不分公母!”


    蒼山轉身,忍笑。若說這世間,美女環肥燕瘦多不勝數,偏生沒有哪個人像唐悠一樣,能讓他心身放鬆,喜不自禁。將她抱在懷中的那種感覺,是妖嬈身體比不了的充實與滿足,就像他一直渴望的家。他此番回來,就是要珍惜這段從天而降的緣分。


    成家兄弟倆,抿嘴偷笑。


    奇甲哀歎道:“姑娘大了,不聽話了。我和她們娘,一再警告她們,不許靠近封公子,她們偏不聽。這回好了,她們偷跑出去,害我娘子發了脾氣,直接追了出去。等娘子大人尋到那倆不省心的,定要她們好看!打!使勁兒打!”


    胡顏攥拳附和道:“對!使勁兒打!”


    奇甲瞪唐悠,道:“關你什麽事兒?!別在這兒瞎嚷嚷,快回去吧。”


    唐悠站起身,問:“知道她們去哪兒了嗎?”


    奇甲回道:“聽族裏人說,那倆丫頭念叨著什麽參選大祭司,估計是奔著那兒去了。我家娘子大人不想讓她們參選,怕她們被選上。”


    唐悠大咧咧地道:“要是擔心這個,我看完全不用。就你家那倆貨,絕對選不上。”


    奇甲氣了個倒仰,指著唐悠半晌,最終也隻是不耐煩地揮揮手,趕人道:“快走快走!”


    唐悠嘿嘿一笑,轉身離開。


    這一回,她也要去長安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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