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美眸一亮:“聽你這麽說,義父他老人家進京看來是沒有什麽凶險了?”


    “不但沒有凶險,”寧祖兒微微笑道,“恐怕還有莫大的官運在等著他。”


    “你就這麽有把握?”紫蘇美眸一瞬不瞬的盯著他問道。


    “當然,”寧祖兒握著扇柄拍了一下掌心,“身為錦衣衛,連朝堂上的這點動向都探查不出來的話,還不如解散回家算了。”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紫蘇美眸中露出一絲欣慰之色,“義父能夠安好,我也就放心了。”目光飄向窗外,“我離開京城也有好幾年了,此番回去,不知會有幾多變化......”


    楊牧雲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艘船上,船身隨著水流顛簸晃蕩。他掙紮著爬起來,感覺全身軟綿綿的,渾身的力道消失得無影無蹤,腳下虛浮,踉踉蹌蹌地從船艙中出來。抬眼一望,隻見外麵水天一色,浩浩蕩蕩的江水在船舷邊流過,發出嘩嘩的聲響。清涼的江風拂過他的額頭,他微微感到一陣暈眩。


    他扶著船艙的門框,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有如一團亂麻:自己這是在哪裏?怎麽會在江上的一條船裏?他苦苦整理著自己的思緒,那天晚上,自己在跟那個老婆婆對決的時候,眼看就要將她擊敗,誰知突然眼前一黑,全身的勁力瞬間消失,然後腳下一絆,便摔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了。


    “牧雲,外麵江風這麽大,你怎麽出來了?”一個嬌俏可愛的麵孔映入楊牧雲眼簾。


    “妮,這是怎麽回事?”楊牧雲情緒有些激動,“我怎麽會在這條船上?這條船是往哪裏去的?”


    “牧雲,你別激動,我先扶你回去,再慢慢給你說。”妮拉住他的手臂。


    “這條船要去的地方是苗地,”長老不知從何處閃現在楊牧雲麵前,陰惻惻地看著他笑道:“小子,我告誡過你,不要插手我們苗人的事,你不但誘拐我們的幼主,還竟然打傷我的手下,現在跟我回去,靜候我們神主大人發落吧。”


    “什麽幼主?什麽神主?”楊牧雲聽得一頭霧水,眼睛看向身邊的妮。


    “牧雲,別理她,我們回去說。”妮在長老的冷笑聲中將楊牧雲拉回了船艙。


    楊牧雲隨妮重新回到船艙裏,他坐在床榻上深吸一口氣,丹田裏空空蕩蕩,一絲勁力也提不上來。臉色一變,向妮問道:“她是不是給我下了什麽藥,為什麽一丁點兒勁力也運不上來。”


    妮嬌軀一顫,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能幫我解開麽?”楊牧雲稍微平複了一下心裏的波動,向妮問道。


    “解藥隻有神主那裏才有,所以婆婆才說讓你靜候神主大人發落。”妮說這話時心跳了一下,側過臉去不敢看他。


    “那個人叫婆婆,”楊牧雲眉頭皺了一下,“你們的神主又是誰?”


    “牧雲,”妮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我也不瞞你,我們整個苗地的百萬生靈,信仰著一個共同的神祗,那就是儺神。為了表示虔誠,苗人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為儺神蓋了一座宮殿並供奉起來,叫儺神宮。”


    “那個神主大人就是儺神宮的主人了,對不對?”楊牧雲插口問道。


    “嗯,神主大人是儺神在人間的化身,管理並護佑她在人間的百萬子民。”


    “那個長老為什麽叫你幼主呢?”楊牧雲又問。


    妮眼神複雜地注視了他一眼,緩緩說道:“神主作為儺神在人間的化身,有著神靈一般的神聖血統,神主之位是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旁人不得染指。”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你和你姐姐都是神主的女兒。”楊牧雲說道。


    妮點點頭,說道:“神主之位一般都是由上一任神主的長女繼承,所以這下一任的神主本是屬於我姐姐的。”


    “長女繼承?”楊牧雲臉上現出一種古怪的神色,“難不成儺神宮的每一任神主都是女人不成?”


    “對呀!”妮的美眸睜得大大的,“儺神宮的曆代神主都是女人,哪有男人做神主的?”


    “難道你們曆代神主就沒有男性子嗣麽?”楊牧雲覺得很不可思議。


    “神主怎麽會有男性子嗣?”妮覺得他的話很可笑,“儺神是一位女神,她在人間的化身隻能是女人,所以曆代神主孕育出來的子嗣全部都是女性。”


    “那可真是太神奇了。”楊牧雲不禁嘖嘖稱奇。“現在的神主是你的母親,那你的父親呢?”


    “我沒見過父親,”妮抬起頭,眼中現出迷離之色,“連姐姐對他的印象都很模糊,母親也從未在我麵前提起過他。”


    好古怪的一家人,楊牧雲心中暗道。


    “那神主是如何選擇夫婿的呢?”楊牧雲又問道。


    “神主的丈夫都是由神主自己親自選擇的,”妮用一種曖昧的眼光看向楊牧雲,“作為神主的丈夫,必須是一個童身男子。”


    “童身男子?”楊牧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們怎麽知道一個男子是否童......”他突然想到,她們擅使蟲蠱,一定有她們自己的獨門秘法。


    “能成為神主的丈夫是一件很神聖的事,”妮看向他的目光帶有一絲笑意,“因此他身上不能有任何不潔的行為。”


    “那如果神主喜歡的是一個不潔的男人呢?”


    “那她就必須得在儺神麵前自裁以謝罪。”妮說到這裏頓時一臉肅然。


    “那你姐姐......”楊牧雲看到妮的臉色有些不對,下麵的話也就沒再說下去。


    “妮,你的漢話說得真好,你們苗人的漢話都說的很好麽?”楊牧雲換了一個話題。


    “經常跟漢人接觸的苗人都會說漢話,我經常跟著婆婆在外麵跑,自然也就學會了說漢話。”妮得意地說。


    “那你姐姐呢?”


    “她是神主的繼承人,要留在神宮裏,不能輕易外出,不過她漢話也說得很好的。”妮眼睛眨了眨,很奇怪他為什麽又說起了姐姐。


    “你們那神宮建得真的很隱秘麽?”楊牧雲問。


    “當然,別說你們漢人,就是很多苗人都不知道神宮的確切位置。”


    “真的是這樣麽?”楊牧雲嘴角勾起了一抹怪異的笑容,“那淩一涵一個苗界外的漢人,不僅來到了神宮,還碰到了你姐姐,更使你姐姐對他傾心相愛,這本事可著實了得。”


    妮聽了不禁嬌軀一震,“我怎麽就沒有想過,淩一涵是怎麽來到神宮的呢?”


    大明湖廣行省西部,這裏山勢連綿,崢嶸險峻。雄渾蒼勁的青山上,覆蓋著大片古老的原始森林,林蔭下黝黑層積的岩石透露出的更為古老的氣息。


    五寨長官司綿亙逶迤於這大山深處,倚山而築,環以石牆,瀕臨江水,群山環抱,河溪縈回,關隘雄奇。


    城內石板鋪成的街道縱橫交錯,古樸典雅,兩旁多是木板房,房簷伸出來,隻能見到一線天空。


    清晨薄霧蒙蒙,青石板的街道上已經有了往來的行人。


    幾個一身戎裝的明軍官兵揉著惺忪的睡眼,打著哈欠從路旁的一個木板房裏走了出來。


    “隊長大人,我們得趕快回營,不然讓參將大人知道了......”一個士兵裝束的人怯生生地說道。


    “慌什麽?”一個滿臉胡茬子將官打扮的大漢伸了個懶腰,斜著眼道:“沒看天還早麽?參將大人......哼,他懷裏摟著田土司送的兩個妖嬈的苗女,指不定能什麽時候起來呢?哪像我們,找個女人還得大老遠跑出來......”


    幾個人正在一邊胡咧咧,這時傳來一陣美妙動聽的歌聲:


    “噢”


    “阿妹生得像枝花,麵如白米粉糍粑。”


    “依”


    “阿哥上前說句話,曉得有不有緣發。”


    “嗚哇噢”


    ......


    朦朧的薄霧下,幾個青春靚麗的倩影踏著幽幽的青石板路,翩翩而來。


    那是三名剛及


    豆蔻年華的苗家少女,她們穿著繡著五彩鮮麗桃花的青色百褶裙,背著竹簍,唱著山歌,抬起一雙健美渾圓、光滑緊致的長腿,踩著輕盈的步子,像歡快的雲雀一樣翩躚而行。


    那滿臉胡茬子的將官瞪大了一雙牛眼,舌尖輕輕舔了一下幹裂的唇角,寬大的肩膀一晃,邁開大步迎了過去。


    幾個士兵互相對視了一眼,發出一聲蕩笑,也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


    ......


    “阿諾,你的歌就像百靈鳥一樣動聽,如果蒙岱阿哥跟你一起來,你們倆就可以一起對歌了。”一個少女對她們三個當中長得最美麗的一個少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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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要跟他一起對歌,他的聲音就跟驢子叫一樣,難聽死了。”那個叫阿諾的少女秀眉一顰。


    “真的麽?那我要跟他對歌,你可不能生我氣噢。”另一個少女對阿諾笑道。


    “不害臊的小丫頭,你思春了吧。”阿諾笑著向她胳肢窩裏撓去,那個少女格格嬌笑著躲開了。


    “小姑娘,你們誰思春了呀?”一個破鑼嗓子陡然在她們麵前響起。


    那三個少女一愣,止住腳步向前看去。


    一個滿臉胡茬子的將官擋在她們麵前,隻見他斜著一雙三角眼不住地在她們身上來回打量,嘴裏發出嘿嘿的淫笑聲。


    “隊長”幾個士兵跑到他身邊站定,一齊張開色眯眯的目光掃向那三個少女。


    “你們剛才誰唱的山歌呀?再唱幾句讓我聽聽。”那將官跨前一步,噴著粗重的鼻息聲說道。


    那叫阿諾的少女美眸中眼波一轉,笑道:“你過來,我唱給你聽。”說著給其她兩個少女使了一個眼色。


    將官聽了眼中一亮,和他身邊的幾個士兵嘿嘿淫笑著向三個少女一步步走近......


    突然,他們隻覺眼前一黑,三個竹簍罩在了他們頭上,接著胯下一陣劇痛,卻是重重挨了一腳。


    幾人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倒在地,待他們手忙腳亂地摘下頭上竹簍,卻見三個倩影發出銀鈴般的嬌笑聲向遠處跑去。


    “快追”將官嘶吼一聲。


    “隊長,”幾個士兵瞪大眼睛恐懼地吐出一個字,“蛇”


    竹簍裏的東西彎彎曲曲纏繞在他們身上來回遊走,青的、黑的、花的,是一條條大大小小的蛇。


    “快,快把它們給老子摘下來。”將官一躍而起,顧不得追那幾個少女了,跟跳大神似的晃動著身子,伸手向那些蛇抓去......


    ......


    “阿諾,要不是你拉住我,定要他們吃些更大的苦頭。”三個少女嘻嘻哈哈地跑到一個小巷裏止住腳步,一個少女對阿諾說道。


    阿諾沒有說話,秀眉微蹙,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怎麽了,阿諾。你怎麽不說話呀?”另一個少女說道。


    阿諾抬起頭,長長的睫毛忽閃了兩下,看向身邊的同伴,“若妮,佳,你們不覺得奇怪麽?五寨司一向隻有一些土狗在這裏作威作福,怎麽今天突然來了幾條外麵的豺狼?”


    “呀,我還真沒想過,阿諾,你說這是怎麽回事?”叫若妮的少女訝然地看向她。


    阿諾微微眯起了眼,看向遠處嶄削矗立的連綿青黛,“肯定是北方大殿裏的那個狗皇帝又派人來清剿我們苗地了。”


    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就像望不到邊的大海一樣,延伸到大山深處。這裏,碧流穿罅、峭壁淩空、林蔭幽蔽、層巒疊嶂,亙古以來便少有人跡踏足於此。


    但此時在這蠻煙瘴雨般的荒僻之地,卻匆匆行走著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


    一位頂盔貫甲的將軍懶洋洋的坐在一副滑竿上,眼睛似閉非閉。幾十名身材魁梧的親兵環伺周圍,警惕著注視著周圍的動靜。


    “離格羅寨還有多遠呀?”將軍眼皮微抬了一下,問身邊一位青布纏頭,一身苗人裝束的當地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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