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牧雲微一側身,陡覺腦後風聲飆然,暗道一聲不好,這小妮子竟然使詐。身子微一斜傾,阮靈手中木棍貼著他的頸側劃過。


    “咦?”楊牧雲心中微覺驚詫,這丫頭的動作倒極為靈動迅捷,可就是出招輕飄飄的無甚力道。


    阮靈見詐術沒有騙過楊牧雲,手中木棍迅速回勾,劃向他的咽喉。楊牧雲身子後仰,木棍在他鼻尖上劃過,緊接著腰身一擰,如靈蛇一般探至阮靈麵前。


    阮靈一驚,身子收勢不住,撞在他的肩頭,一股強勁的力道反彈過來,她“蹬蹬蹬”連著後退了七八步,差點兒沒有摔倒。


    “你......你輸了。” 阮靈伸手指著他說道。


    “我如何輸了?”楊牧雲微笑著問道。


    “你說你不動,但是你出手了,”阮靈眸子霎了霎說道:“所以你輸了。”


    “我如何出手了?”楊牧雲微微搖頭,“分明是你撞上來的好吧!”


    “你還狡辯呢!”阮靈撫摸著撞得有些疼的肩膀,“你要是沒有出手推我,我怎會退出這麽老遠,還差點兒摔倒。”


    “那不過是你的力道而已,”楊牧雲笑道:“我不過將你撞來的力道卸下又反彈給你而已,又怎能說我出手了?”


    “你......”阮靈登時語塞,“你,你就是出手了。”哪怕女人理虧,她嘴上也是不認輸的。


    “好,就算我輸。”楊牧雲展現了自己的大度,看著她笑道:“那我教的功夫,你還學麽?”


    “當然要學,”阮靈眨眨眼說道:“你教教我方才那一手卸力反彈的功夫吧。”


    “這個你現在可學不了,”楊牧雲輕輕搖頭,“你如果連站都站不住的話,如何卸力反彈?”諄諄告誡了一句,“學武功要循序漸進,這本沒有捷徑好走,就是我也這樣一步步過來的。”


    “知道了。”阮靈抿了抿嘴唇無奈的應道。


    這時阿寶跑了過來,一臉驚惶的對阮靈說了幾句話,阮靈臉色一變。


    “發生什麽事了?”楊牧雲問道。


    “範老爺派人到村子來了,說要收回各家各戶的漁船。”阮靈說了一句,匆匆和阿寶走了。


    楊牧雲的心咯噔了一下,船對漁民意味著什麽,經過這一番風浪,他再明白不過了。


    ————————————


    海邊,數十名身穿深青色短袖勁衣的漢子把住了海邊的漁船,不讓漁民出海。與他們對峙的是村裏百餘名男女老少。雙方互相呼喝著,更有血氣方剛的年輕漁民按捺不住欲要上前廝打,卻被家裏人死死拉住。


    “他們居然來了這麽多人。”阮靈遠遠一望,不由心中一涼。


    “快走,”楊牧雲沉聲說了一句,“不然的話他們就打起來了。”


    三人跑到近前,楊牧雲還未停住腳步,就聽到一尖聲嚎叫,側目看去,隻見昨日狼狽而走的那猴臉人正對著自己指指點點,他身旁一名身穿赭石色薄綢夏衫的方臉漢子凝視著自己一言不發。那漢子


    約摸三十五六歲年紀,頷下短須,目泛精光,看上去身份地位要比那猴臉人高。


    “那人便是範老爺麽?”楊牧雲低低的問了一句。


    “不是,”阮靈微搖螓首,“他是範老爺的四弟,範四爺!”頓了頓又叮囑了一句,“你可要小心,那範四爺是會些功夫的。”


    “哦?”楊牧雲的眼皮微微一抬。


    “阿爸,阿哥,”阮靈驚叫一聲,衝上前去,卻被兩名青衣漢子攔住。


    楊牧雲凝目看去,隻見阮阿興和阮安父子倆被幾名青衣漢子五花大綁,押到了範四爺的麵前。


    “你們趕快放開他們。”楊牧雲提氣喝道,突然想起這些人聽不懂漢話,正要讓阮靈替自己說,卻見那範四爺微微一笑,朝自己拱了拱手,“這位朋友是從大明來的麽?”說的漢話字正腔圓,比阮阿興和阮靈說的標準多了。


    楊牧雲咦了一聲,拱手回禮,“不錯,閣下的漢話說的不錯啊!”


    “過獎過獎,”範四爺依舊笑著說道:“本人姓範名宸,排行第四,請問公子如何稱呼?”


    “我叫楊牧雲,”楊牧雲看著他道:“不知範四爺有何見教?”


    “聽說我手下的人被打了,”範四爺說道:“不知他們如何得罪了楊公子?”


    “他們倒沒得罪我,”楊牧雲朗聲說道:“隻是他們一到這兒便要毆打這村裏的漁民,在下看不過去,便出手教訓了一下他們。”


    “教訓的好,”範四爺唇角微微一翹,“楊公子來我大越,是經商呢?還是遊曆?”


    “這是來探我的底細了,”楊牧雲暗自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在下所乘海船在海上遭遇了大風暴,漂至此處,幸得阮阿興他們相救,還請範四爺不要難為他們。”


    “原來不過是個落難到此的,我還以為是何方神聖?”範四爺心下登時一鬆,嘿然笑道:“這些人我要怎麽管教,還輪不到你插口吧?念你遠來,昨日的帳便不跟你算了......去吧,莫等我改了主意。”


    “莫非範四爺連在下也要一並管教麽?”楊牧雲淡淡一笑,“我勸範四爺還是把人放了的好,要是彼此撕破了臉皮,那可就不好看了。”


    “怎麽,你當這裏是你們大明麽?”範四爺冷哼一聲,“我本是想放你一馬的,你可別不知好歹。”


    “在下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救我的恩人受別人欺淩,”楊牧雲依然平心靜氣的說道:“他們在海上討生活不易,不但要躲避風浪,還要防著占人的攻擊,能夠平安回來便是僥天之幸,範四爺何忍與他們為難呢?”


    “你既然這麽好心,便也留下來吧!”說完範四爺便用安南話高聲叫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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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高大的身影應聲而出。這人身上肌肉虯結,臉上坑坑窪窪的凹凸不平,一雙眼目露凶光,腦門鋥亮,原來是個禿子。


    他蹬蹬蹬大步來到楊牧雲麵前,伸出一隻大手向楊牧雲抓去。手還沒觸碰到楊牧雲的麵門,楊牧雲人便已消失不見。


    那人一愕,還


    沒緩過神來,便聽周圍的人一陣鼓噪,急忙轉過身,卻見楊牧雲正站在他身後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那人臉皮抽了一下,張開雙手撲了上去,看那架勢,是要抓住楊牧雲恨不得將他生生撕碎。還沒撲到對方跟前,人又杳然無蹤了。


    那人怒發如狂,霍然轉身,又看到楊牧雲站在另一個地方,還未出手,對方便又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


    幾次三番,這個禿頂大塊頭被整得有些暈頭轉向了。待再次看到楊牧雲時,不知還該不該出手,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


    “累了麽?”楊牧雲輕輕一笑,“累了的話便該輪到我出手了。”縱身而起,一拳搗向那禿頭的麵門,禿頭一咧嘴,夷然不懼,舉起雙拳迎了上去,雙拳對一拳,讓這個滑溜的小子再難逃脫。


    拳風過處,楊牧雲化於無形。禿頭長大了嘴,鋥亮的腦袋一陣轟鳴,後腦勺重重的挨了一擊,眼前一黑,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周圍的人都看直了眼,眾青衣漢子啞然無聲,村民們哄然發出一陣喝彩。


    “精彩精彩......”範四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在旁看得分明,禿頭出拳的一刹那,楊牧雲便轉到了他身後,抬起手肘在他後腦狠狠一擊。瞪眼說道:“你所擅長的便是這躲閃功夫麽?”


    “在下這點兒微末技藝實不足一哂,”楊牧雲拱手笑道:“範四爺何必與我等一般見識?”


    範四爺寒著臉一揮手,一個身影倏然自他身後躍出,“刷——”一道寒光直戳楊牧雲麵門。


    “這個人身手比方才的傻大個要強多了。”楊牧雲側頭避過,誰知寒光翻轉,卷向他的脖頸。


    楊牧雲飛身躍至一邊,凝目看去,見一身材瘦小的人使一條鏈子槍,雙槍的槍頭用一條鐵鏈連著,能遠能近,端是難纏。安南本是中國之地,宋初才脫離了中國,國中之人所使兵器技藝與中國相通。


    “要怎麽陪他玩玩呢?”楊牧雲一眼瞥見阮靈手裏還拿著那根木棍,便道:“阿靈,借你木棍一用。”


    “楊公子,接著!”阮靈說著將木棍朝楊牧雲拋了過去。


    楊牧雲伸手去接,對方的鏈子槍又到了。


    “啪——”楊牧雲接過木棍反手一擊,鏈子槍的槍頭被擊得蕩了出去。


    那人手腕一抖,鐵鏈帶起兩個槍頭如毒蛇吐信向楊牧雲刺去。


    “叮叮——”兩聲,楊牧雲擊開兩個槍頭已欺身至那人麵前。


    那人吃了一驚,還未及反應,隻聽“啪”的一聲,臉上已吃了一記。要楊牧雲手中使的是刀劍的話,這一下非破了他的相不可。那人又羞又惱,手中鏈子槍使得風雨不透,勢要讓楊牧雲再欺不近前。


    楊牧雲嘴角微翹,手中木棍脫手而出。


    “嗆啷啷——”一陣脆響,鐵鏈與木棍絞在一起飛向空中。接著“蓬——”的一聲悶響,那人胸口中了楊牧雲一掌,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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