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被‘賊兵’血洗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京師。


    天下震動。


    相對的,草包皇帝朱由檢收到消息的時間,就遲了足足兩天。


    因為,他已經坐上了大明帝國的鐵甲戰艦,在鎮海王鄭芝龍等人的陪同下,快要駛出天津港了。


    接到消息時, 朱由檢正與鄭芝龍、徐光啟、宋應星、錢謙益、魏忠賢等人在飲酒作樂,一名錦衣衛快步走進船艙餐廳,將一卷絲帛遞上來。


    新晉的中山王徐允禎,正在為大家舞劍助興。


    人如龍,劍如風。


    劍氣縱橫間,徐允禎氣定神閑, 手中長劍猶如一條匹練,氣勢如虹, 刷的一個蒼龍翻身,斜斜的刺出一劍,直透蒼穹……


    “萬歲爺,京城急報!”


    朱由檢麵含微笑,眼睛盯著徐允禎手中的長劍,伸手接過絲帛。


    過了好一陣子,方才漫不經心的展開。


    不料,隻看得一眼,他的臉色僵住了。


    深呼吸。


    憋住,仰麵向天,三四個呼吸後。


    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朱由檢的嘴角, 慢慢扯出幾絲笑紋,眼底的怒火卻絲毫不加掩飾,似乎就要擇人而噬。


    整個船艙十數丈大的餐廳裏, 空氣瞬間跌入冰點。


    中山王徐允禎察覺異樣,趕緊一個收勢, 停下舞劍, 側臉向皇帝看去。


    鄭芝龍、徐光啟、宋應星、錢謙益等人也停下手中酒杯, 詫異的看向皇帝, 心裏不自禁的開始有些打鼓。


    這是、怒極而笑啊。


    隻有大宦官魏忠賢,看見皇帝的樣子,忍不住嘴角抽搐幾下,趨步向前,嘶聲說道:“萬歲爺,是不是京師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了?


    萬歲爺,您要保重龍體啊,切莫氣壞了身子骨。


    萬歲爺,要不,您就踢奴婢幾腳,消消氣吧……”


    “沒什麽。”草包皇帝突然深吸一口氣,笑道:“些許小事,不足掛齒。”


    “徐王兄,繼續舞劍。”


    “諸位愛卿,繼續飲酒,繼續飲酒。”


    說著話,他端起眼前酒杯,一揚脖子,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


    諸人麵麵相覷,默默端起酒杯, 也是一飲而盡。


    皇帝口中說著‘些許小事、不足掛齒’,讓大家舞劍的舞劍,飲酒的飲酒,可是,他臉上陰沉如海的模樣,誰敢去真的舞劍、飲酒啊?


    因為,大家都看出得出來,皇帝所聞之事,絕非尋常小事……


    “魏忠賢,山西巡撫耿如杞政績如何?官聲怎麽樣?”


    “他與八大晉商、與北蠻、建奴的王爺貝勒們,可曾有所勾結?”


    一連串發問,讓大家瞬間意識到,山西出事了。


    “啟稟萬歲爺,這個耿如杞乃直隸館陶人氏,萬曆四十四年進士,為官嘛…與奴婢素來不合。”


    “至於為人處世方麵,還算端正,頗為愛惜自己讀書人的名聲,自身與北蠻、建奴那邊沒什麽勾結之事,但其七八名小妾,以及那些個舅子哥、小舅子們,卻個個都是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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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啟四年至崇禎元年,販賣紅夷大炮七門給建奴;


    天啟五年春,與北蠻汗王私下約定,每年販運糧食、鹽鐵等物一定數額,換取北方牛羊、馬匹的同時,保證那些羅圈腿不進犯邊境,保證這幾年的安定。


    此人擅經營,名聲極佳。


    不過,奴婢提督司禮監秉筆太監時,對他的評價不高。


    堂堂大明巡撫,為了不令北蠻鐵騎犯境,豈能奴顏婢膝與外敵私下約定,名為販賣牟利,實為歲貢。


    其行可惡,其心可誅也!”


    魏忠賢一番話說出來,在場之人,無不大驚失色。


    尤其是文官領袖錢謙益,更是臉色大變,額頭冷汗淋漓,一身緋紅色蟒袍,登時就濕了一大片。


    以交易之名,換取邊地安寧,這種事情大家都在做。


    可是,讓魏忠賢在皇帝麵前這麽一說,性質一下子就變了。


    這是、養寇自重啊。


    私通北蠻、建奴,資敵以錢糧、鹽鐵、火器、工匠等,放在桌麵上來說,那可不就是謀逆大罪?


    “嗬嗬,還真是一位好巡撫。”


    朱由檢麵無表情的說道:“錢愛卿,你如何看待此人呐?”


    錢謙益心頭狂跳,噗通一聲,就癱跪在地上,以頭杵地,澀聲說道:“耿如杞在戶部主事時,微臣曾多次舉薦,屢次得到先帝簡拔。


    此乃微臣識人不明之罪,請陛下重罰!”


    嘭嘭嘭,又是七八個響頭。


    草包皇帝朱由檢心中大樂:‘嘖,水太涼,地太硬,別把腦殼子給撞壞了。’


    “為官者,見到那些能臣幹吏,見獵心喜,不吝自己的麵皮向上保舉,這是你的優點啊錢愛卿,何罪之有?”


    “不過,他自己不爭氣,背著朝廷行那資敵叛國之事,這不是你錢謙益的罪,而是他耿如杞自己犯糊塗了。”


    “傳朕旨意,將耿如杞及山西督撫衙門所有涉案官吏,盡數押解進京,交由三司審理,待朕遠征高麗回去了,再行理論。”


    “朕累了,先去歇息了。”


    “這下麵的有些封疆大吏啊,太令朕失望了!”


    言畢,隨手將手中絲帛棄於地上,緩步走出餐廳,在鄭芝龍的陪同下,睡覺去了。


    在場大臣們麵麵相覷。


    大家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竟能讓皇帝如此震怒與失望……


    魏忠賢走上前去,從地上撿起那片絲帛,隻看得一眼,就愣住了。


    一張白淨的老臉上,登時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心裏嘀咕一句:‘那個茅剃頭,還真狠!’


    “放肆,大膽,簡直…簡直不是人!”


    魏忠賢臉色陰沉,將那片絲帛交於徐光啟手中,霍然起身,透過玻璃舷窗望著茫茫大海,心下暗暗驚悚。


    他早就猜測,草包皇帝把茅元儀秘密送出京城,必然會有大動作。


    想不到,還真的要馬踏豪門世族!


    真夠狠,也夠絕。


    屠了一座太原城,不僅滅了八大晉商,還順手滅殺所有的貪官汙吏,踏平晉陽書院……


    徐光啟老大人接過絲帛,看一眼後,神情古怪。


    “竟然、如此凶殘?”


    他搖頭歎息,將絲帛交於宋應星,苦笑道:“看一眼就行了,跟咱沒關係,聽說鎮海王的咖啡極為正宗,咱們過去討一杯?”


    宋應星哈哈大笑,隨手將絲帛遞給身邊的錢謙益,竟是、看都不看一眼,跟著徐光啟就走出餐廳大門,去甲板之上看風景去了。


    錢謙益慢慢展開那片絲帛,看了一眼,再一次癱坐在地。


    ‘賊兵破城,盡屠太原城中官宦、世族、豪門,馬踏晉陽書院,開倉放糧,掠走金銀之物不下兩千多萬兩……’


    這是,誰幹的?


    耿如杞,你難道是在吃屎嗎?讓人不費一兵一刀,就攻破了太原城?


    怪不得皇帝如此震怒。


    “耿如杞,你這個混賬,廢物!”


    “你枉讀聖賢書!”


    “枉費我當年保舉、簡拔之苦心,耿如杞啊,你這是在害我!”


    錢謙益霍然起身,對著魏忠賢深深一躬,道:“請魏廠公提點,此事,該如何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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