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起來吃飯了。”柳枝軟綿綿的聲音又響起來,“小


    南,起來,上學要遲到了。”


    秦東睜開朦朧的睡眼,隻聽院子裏一片熱鬧,他支好鋪在地上的行軍床,往下瞅了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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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裏,鍾家窪並不安靜,周圍的房子裏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打呼嚕的,說夢話的,磨牙吧唧嘴的,還有咯吱咯吱床鋪扭動的聲音,在這個夜裏,讓秦東翻來覆去,大半夜才睡著。


    嘩啦——


    往外跑得太急,誰家泡著衣服的臉盆被他一腳踢翻,可是他也顧不得了,彎著腰小跑著出門,在鍾家窪,早上接自來水需要排隊,上茅房也需要排隊。


    昨夜一場大雨,讓本來坑坑窪窪的胡同裏泥濘不堪。


    胡同口,蜂窩煤爐子的煤煙味,早飯的香味,洗衣粉的味道和廁所裏的臭味交雜在一起,說不清楚什麽味道。


    “快點,東子,”魯旭光正提著褲子出來,“你進去。”


    “哎,大光,不能插隊。”後麵馬上有老頭開始抗議。


    “誰,誰插隊了,你哪隻眼睛看見插隊了?”魯旭光赤著上身,吡著板牙,後麵的人不吱聲了,小聲罵開了。


    秦東也不客氣,他感覺讓尿憋得,前世實在久違了!


    小心踩在碎石板塊上,他一蹦一跳地回到家,妹妹秦南已經起床,拿著一塊饅頭往外衝,“哥,你帶我一程吧,要不我遲到了。”


    學習不好,紀律觀念倒挺強,秦東匆匆喝了幾口昨晚剩下的稀飯,抓起軍綠色的挎包,推車往外走。


    “多吃點,光喝稀飯頂不住,”柳枝一身小碎花的確良襯衫,在後麵喊道,她用沾著洗衣粉泡沫的手抓起一塊饅頭塞給秦南,“給你哥路上吃。”


    自行車磕磕碰碰地行駛在碎石板路上,坐在後麵的秦南把饅頭塞進他口裏,兄妹倆嬉笑著打鬧著出了鍾家窪。


    …………………………………….


    …………………………………….


    商界,素有雲煙,川酒,山啤之說。


    1986年,全國啤酒生產企業485家,山海啤酒企業就有39家,全國年產10萬噸以上的兩家啤酒廠就有大名鼎鼎的秦啤。


    在秦灣市,與秦啤同一個城市的除了嶸崖啤酒廠,還有同一個區的海城啤酒,下麵縣裏還有一家白沙啤酒。


    嶸崖區啤酒廠,確切地說是是秦啤的聯營廠,就是沒有自己的牌子,掛的是秦啤的商標,秦啤派人擔任副廠長,每生產一瓶啤酒交給秦啤六分錢。


    嶸崖啤酒廠從八一年投資600多萬元建廠,年產量一萬噸,此後每年產量遞增一萬噸,今年預計年產量能達到六萬噸,還沒有達到後世一家中型啤酒廠的規模。


    “都刷得幹淨點,這可是你爹的酒壺。”高個子的熊永福用毛巾擦著汗,來回巡視著,“新來的副廠長說了,去年冰箱廠砸了76台不合格的冰箱,我們也得有這個勁兒……”


    “我們可沒勁砸冰箱,老熊,你有勁,你去砸一個試試?”立馬,有工人嘻嘻哈哈回應道。


    “是啊,你有勁兒,還不如多刷幾個酒瓶?”


    “對啊,你有勁,也就是個高級刷瓶工,離八級工還早著哪……”


    ……


    “那麽多廢話,打碎酒瓶,一個扣三毛錢,”熊永福蠻不在乎工人的語氣,“大光,這是不是又是你刷的瓶子,返工重刷。”他盯著從門外跑進來的魯旭光,“又遲到了,再遲到扣工資,更別想轉正了……”


    “嘿,主……任,這你可真冤枉我,自打……上次你批評我以後,每個瓶子我都刷五遍,我這張臉我一天才洗一遍……”


    轟鳴的車間裏立即響起一片爆笑,隨之而來的是熊永福在魯旭光肉乎乎的大腦袋上來了兩個“爆栗”。


    車間裏一片熱鬧,秦東麻利地刷著瓶子,他對現在這個身體很滿意,健壯勻稱,肌肉的棱角隨處可見。


    “秦東,幹活比以前利索了,走路也挺胸抬頭,最近變化挺大嘛。”熊永福表揚道,正說著,車間外麵走進幾個人來,廠辦的主任高聲喊道,“老熊,江淮省廬州的工程師過來了,專門來看我們的洗瓶機。”


    熊永福趕緊迎上去,抓住廬州年輕工程師的手就是一頓猛搖,“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商標洗不幹淨,我們的工人還得再拿毛刷刷一遍……”


    熊永福是個直腸子,在他這麽直接的熱情麵前,廬州輕工業機械廠的工程師顯得有些尬尷,“這位師傅,我們李總工這趟到秦灣來,就是來解決這個問題的。”


    “李總工到了秦啤,先讓林工程師過來看看,明天李總工到我們廠來。”廠辦的主任笑道。


    “那你看,瓶子從機器裏出來了,商標還好好地掛在上麵。”熊永福順手拿過一個酒瓶,商標都泡爛了,可是就是掉不下來。


    “嗯,全國的啤酒廠我們跑了不少,你們山海省的幾家廠我們也去過了,好象……沒有你們這種現象。”


    被人當麵數落自已廠設備的問題,年輕的工程師有些惱火,他辯解道,“這可能就是你們的問題了,或者是你們浸泡的溫度太低致使漿糊粘著力仍未消失,或者堿液液量不足,再或者,貼標使用的漿糊不溶於水和堿液……”


    秦東一邊往洗瓶機裏送瓶,一邊聽著兩人對話,在廠辦和維修班幾個人的身後,突然多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人,絡腮胡子刮得鐵青。


    “你說的這些,我們這都沒有……”機器轟隆,熊永福的嗓門也大,聽到他數落自已的不是,他的聲音更高了。


    “老熊,你們的瓶子跟不上了,我們灌裝車間等著用呢,耽誤生產算誰的?”灌裝車間的主任也真會挑時候,又來湊熱鬧。


    “當然算你們的,這台機器不省心啊,還不如我再多招幾個臨時工刷得快!”熊永福心裏一陣煩躁。


    年輕工程師臉上也掛不住了,他的態度也強硬起來,“你們是不是試著多浸泡一會兒……嗯,我們的機器在國內技術是最先進的,要不也不會有這麽多啤酒廠采購我們廬州廠的雙端洗瓶機。”


    “你們的技術先進,商標泡軟了泡爛了,還在瓶上……”熊永福反駁道,絲毫不給麵子。


    就這樣,一個是山海大漢,一個是廬州技工,一個聲高嗓大,一個文質彬彬,但是兩人還是吵了起來,一個堅持自已的設備是最先進的,另一個堅持自已的操作根本沒毛病……


    “這個問題,要麽在洗瓶機裏再多加兩個堿槽,要麽加一個除標裝置。”秦東手持啤酒瓶,把瓶子送進洗瓶機,機器馬上“嘰裏咕嚕”響起來。


    唔?


    廬州廠年輕工程師很是驚訝,再加兩個堿槽,這是李總工想出來的解決辦法,可是除標裝置,廠裏組織所有的工程師研究了半年,沒有半點結果。


    現在,這個小青工一下說出了總工的思路,還大言不慚地出加什麽除標裝置。


    他不自覺地看看秦東,“你是……洗瓶工?”


    “對,光榮的洗瓶工!”秦東眉毛一挑,笑著大聲道,“臨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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