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介紹一下這個小夥子,”梅毓秀笑得很溫和,“秦東,秦灣嶸崖啤酒廠,我沒記錯吧?”


    秦東握住老人的手,興奮地點點頭。


    “他對啤酒業有了解,眼光很寬,”梅毓秀握住他的手就不放開了,“日本人要賣給我們一條易拉罐生產線,就是小秦一票給否決了……”


    “噢,哪來這麽多蘿卜白菜?”


    杜源走到鍾家窪的胡同口,就看到地上成堆成堆的白菜、蘿卜和大蔥,往年到了冬季,白菜真不夠吃,白菜壞掉了,還要把好的葉子撿出來,其實不止杜源家這樣,哪家哪戶都這樣。


    “秦東讓人送的。”柳枝看著滿地的蔬菜,心裏也很熨帖,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沒有菜可愁壞了她這個做飯的人。


    杜源嘴裏嘟囔一句,可是柳枝還沒聽清就讓北風刮跑了……


    “老杜,看這蘿卜脆生生的,”鄰居們都圍了過來,一個鄰居用手擦擦蘿卜上的泥,掰開一個蘿卜,遞給杜源一半,自己先咬了一口,“嗯,脆生生的,好吃。”


    “冬吃蘿卜夏吃薑,不用大夫開藥方。”杜源也咬了一口,確實又脆又辣,“趕明我醃點鹹菜,哎,柳枝,這都是給誰的?”


    “大東說了,讓大夥分分,家裏缺什麽就拿什麽,”柳枝溫婉地說道,“大家夥別嫌棄,自己個往家拿吧!”


    “柳枝,真讓我們拿?那我可就當真了……”咬著蘿卜的鄰居立時眉開眼笑。


    “那多不好意思……”一位大嬸說著,手裏已經拎起了四棵大白菜。


    “你在這,我回家去推小車……”一個漢子跟老婆喊一句就朝自己家飛奔而去。


    柳枝笑了,三大馬車的蔬菜卸在了胡同口,鍾家窪在家的老少爺們都驚動了,這樣,每人每戶都多多少少能分到點蔬菜。


    “哎,快跑……回家拿麻袋去!”杜源笑著在一個孩子的屁股上一拍,自己樂嗬嗬地看著大家熱火朝天忙活著。


    拿麻袋的,推自行車的,推獨輪車的……菜都是好菜,不用挑挑撿撿,隻管可勁往家裏造!


    “謝謝啊,柳枝,我們家人多,這下可解決我們家的大難題了。”一個老太太拉住柳枝的手,感激地道。


    “沒事,奶奶,都是鄰居,大東以前也沒少穿您家的衣服。”這家的孩子比秦東大,穿剩下的衣服都給了秦東。


    “大東這孩子是真出息了,誰想到……也這麽有出息。”一個鄰居想說秦東以前也是小混混一個,可是生生又咽了下去。


    “那我們就跟著大東沾光,以後啊,誰也不許在我跟前說大東不好……”老奶奶一揮拐棍,威嚴道。


    “那我們以後就說他好,全是誇獎的話,行了吧,奶奶?”有人逗著老太太,杜源也看著直樂。


    吃著蘿卜,他想到關鍵了,自己準備醃蘿卜,這蘿卜在哪?


    “杜哥。”柳枝笑著攔住要去撿蘿卜的杜源,“大東已經讓人送到家裏了。”


    哦?


    杜源一愣,接著笑得咧開了嘴,“這小子……”


    ……


    天色愈暗,北風愈烈。


    杜小桔進了院門,支下自行車就往屋裏跑,迎麵就看到了屋簷下摞得整齊的白菜,“媽,買了這麽多白菜啊?”屋子裏的爐子燒得暖和,杜小桔摘下圍巾,就看到爐邊的案板上,杜源正在切著蘿卜條。


    他的刀功很好,蘿卜切得很是均勻,一根根晶瑩透明,整齊地碼在案板上


    “大東廠裏分白菜,大東又讓大光單獨給我們鍾家窪拉了三大馬車,”小桔媽笑著走過來,“我們兩家是單獨的一車。”


    小桔媽推開門,東廂房裏,已是盛不下了,有白菜,有蘿卜,有大蔥,有菠菜還有韭菜……還有一堆地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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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多啊!”杜小桔搓著冰涼的手驚歎道。


    “是這麽多,”小桔媽顯得很欣慰,“這個冬天,不用節省了,我們可有菜吃了……”


    “那我到枝姐家看看。”杜小桔走進屋,重新戴上帽子和手套,自打那個黑黑的電影院裏秦東在她臉上蓋了一個印,現在提起秦東就就感覺與以前不一樣。


    說是到枝姐家看看,其實是看秦東回來了沒有。


    小桔媽也不揭破,等杜小桔走到院裏,她才在屋內喊了一句,“晚上回來吃飯嗎?”


    “我看小樹在哪吃。”杜小桔回答得模棱兩可。


    ……


    秦灣的冬天,那叫一個冷,地上的冰凍的賊結實,臨岸的海水也凍成也各種形狀,走在胡同裏,不大會兒就能鼻涕眼淚橫流,臉給北風紮得生疼。


    但秦灣的冬天又暖融融的,來到到屋裏兒,生著熱騰騰的火爐子,隻要不陰天,煦暖的陽光照進屋子裏,人一進屋,哈口氣都是熱的。


    這幾天杜小樹和鍾小勇不管刮風下雪,跟在美國人屁股後麵,美國人到地毯廠,他們也到地毯廠,美國人到國棉廠,他們也到國棉廠,美國人打籃球賽,他們就守在門外。


    等回到鍾家窪,兩人凍得都是臉腮通紅,進了門棉猴還沒脫,就朝爐子撲過去。


    “枝姐,烤地瓜?”


    燒得火紅的爐蓋上躺著幾個紅瓤地瓜,屋裏蕩漾著濃濃的香甜,鍾小勇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個地瓜,噓溜地吹著氣,地瓜太燙,他左手右手輪換倒騰著。


    杜小樹也把地瓜拿在手裏,忍著燙剝開皮咬了一口,又香又甜,在外麵凍了一天,吃一口烤地瓜,真是舒坦極了!


    “東哥。”


    秦東和秦南剛進院,杜小樹就捧著地瓜迎了上去,“今天賺得最多,打火機都快賣沒了。”


    “多少?”秦東看看廚房裏,柳枝正在做飯,“走,進屋說。”


    杜小樹把身上的書包解下來,“嘩啦”把錢倒在床上,“人民幣不到一千塊錢,美元二百多。”


    哦,秦東拿起深綠色的紙票,這一次,能掙這麽多美元倒在他意料之外。看著兩個小家夥臉上凍得通紅,但是精神都比以前旺盛,用杜源的話說,“這是走正道了。”


    紙質的鈔票撚在手裏感覺很不一樣,“東哥,明天,美國人就要走了。”杜小樹的語氣很是遺憾,這幾天掙錢的感覺實在太爽。


    “那明天我跟你們一塊去。”秦東笑道,“把所有打火機帶上,煙酒不分家,明天我們打火機和啤酒一塊賣。”雖然有的老百姓上不


    明天是秦灣市民登上艦艇參觀的日子,雖然有的老百姓上不去,但遠遠看著這些大船也是好的,天氣雖然冷了,肯定也是人山人海。


    “小樹和小勇晚上別走了,我給你姐姐,“姐,晚上東哥給我們做白菜炒大蝦,你也在這吃。”


    “小樹,小勇,小南,過來給我剝幾瓣蒜。”杜小桔沒說話,柳枝先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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