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2月17日,北京,晴。


    今天,秦東醒得很早,洗臉刮麵,他用手撫摸著臉上並不太硬的胡茬,耳朵裏就已經聽到了陳世法在走廊上的招呼聲。


    幾人拿著油條就上了黃色小麵的,當小麵的趕到現場,每個人就馬上感受到了這裏的氣氛,今天,這場全國食品行業的盛會正式拉開了帷幕。


    全國各地5000多個廠家為博覽會提供了上萬種名優食品,其中既有代表我國飲食文化的傳統名特食品,也有集現代食品工業技術於一身的現代食品。


    開幕現場,人頭攢動,彩旗飄揚,禮炮轟鳴,彩紙漫天飛舞,領導講話慷慨激昂,這是食品行業的首次盛會,領導人參加了開幕式。


    照例,開幕式後是領導視察環節,領導人們視察了各省的展區。


    這樣的視察秦東卻是再也熟悉不過,領導視察幾個展位,與哪些人交談,領導說些什麽,視察時間多長,領導從哪個口撤離,辦公廳會提前安排也會提前走一遍路線,但他就是要在這樣的常規項目中,他要打出不一樣的打法來。


    “該你們上場了。”秦東笑著對梁靜雯道。


    不得不說,工大的學生們身上洋溢著青春的氣息,每人身上掛了一條大紅的綬帶,上麵用金黃的字體寫著“中國秦灣嶸崖啤酒廠”的字樣。


    梁靜雯笑笑,手拿一摞傳單,與那個高個子女生就站到了展覽館的大門前。


    女大學生,笑語嫣然,不管是市民老百姓還是參展廠家,都會主動接過她們手裏的傳單,有的更是會主動走過來,幾句話下來,麵對著青春洋溢、笑靨如花的女生,許多人就被帶到了嶸崖啤酒廠的的展位前。


    展位前,羅玲身著紅色的高領毛衣,一身喜慶,也在講著嶸啤的輝煌曆程,“我們山海省國營嶸崖啤酒廠生產的十一度嶸崖啤酒,獲得省優、部優,口味清淡爽口,深受老百姓的喜愛……”


    娘子軍的優勢,很快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小小的攤位裏已是人頭攢動,人擠人,人靠人,國人都愛湊熱鬧,在這樣在好奇心驅使之下,人更多了。


    “老霍,你馬上出去,印發傳單,對了,看能不能找一些大學生來幫著我們宣傳?”孔孟家酒的曾廠長受到了啟發,這些大學生,一個一個都是活廣告啊。


    “曾廠長,我……不熟悉,再說,現在找人,一時間找不著。”副廠長犯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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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實在不行的話,你就給我掛上綬帶,在大門口宣傳。”曾國奇一揮手。


    老霍立馬牙酸了,自己這張老臉,上麵滿是褶子,怎麽跟這些白白嫩嫩的女大學生比?還不得把人家嚇跑了?


    這叫什麽事!


    “老關,你們這裏人氣很旺啊。”國家食品協會的負責人也來到山海省展廳,因為嶸啤的宣傳,帶動著山海展廳的人潮不斷洶湧,許多人在外麵根本擠不進來。


    可是越是擠不進來,大家手拿宣傳冊,就是越要進來看看。


    關鍵很高興,這說明什麽,說明自己省的產品好啊!


    “你們那裏有個嶸崖啤酒?”國家食品協會負責人笑道。


    “有啊,省優,部優……”關鍵馬上拿起自己印製的一本宣傳冊,哦,這麽巧,怎麽一下就翻到了嶸崖啤酒呢?


    “嗯,十一度清淡爽口型啤酒,”負責人笑道,“現在的啤酒大多是十二度,十一度很少,……”他的心裏算是對嶸啤種下印象了。


    哦,兩人正聊著,關鍵就看到,國家評酒委員會的幾個委員也混在人群中,他靈機一動,馬上打開了幾瓶嶸啤,“喝點啤酒,忙了一個上午了,水都沒喝一口吧,解解渴。”


    國家食品協會的負責人接過來,嚐了一口,“嗯,不錯,沒有那種……馬尿味,”他又喝了一口,“真的不錯。”


    他這樣誇獎,關鍵就樂開了花。


    每個省的食品協會都在比拚獎牌的數量,金牌更是國人看重的,如果嶸啤能保證一塊金牌,這是他最願意看到的。


    等送走負責人,他卻越想越覺著不對,他起身又拿過一本自己省的宣傳冊,卻一下子又翻到了嶸崖啤酒。


    “這麽巧?”關鍵扔下這本,又拿過一本,打開卻還是嶸崖啤酒。


    哦,他發現門道了。


    每本山海省在本次展會上的宣傳冊,不知被誰從裏麵折角了,所以隻要你打開,第一時間都會翻到嶸崖啤酒。


    關鍵很不厚道地罵了一句,自己也沒有聽清罵的什麽,“這個秦東,肯定是他幹的。”


    他走出接待室,迎麵就看到了曾國奇,他心裏突然就有種愧疚,這個老兄,花了五千塊,這五千塊花的,有點冤枉……


    ……


    博覽會新聞中心。


    一個大腦袋的年輕人急匆匆走了進去,“同誌,同……誌,能不能幫我廣播一下……,我……找人。”


    “您別急,請問您是哪個省的,您要找的人叫什麽名字。”播音員長得漂亮,態度也很好。


    “我是山海省嶸崖啤酒廠,我找秦東。”看到播音員,魯旭光立馬就想到了梁靜雯。


    “好,我們馬上開始廣播,”播音員笑道,“……下麵播送一條尋人啟示,山海省嶸崖啤酒廠的秦東同誌,請到山海省展位,有人找,有人找……”


    熙熙攘攘的大廳裏,幾乎所有人都抬起了頭,聽著這條不速的廣播。


    “這小子又在耍什麽鬼花樣?”武庚笑道。


    “下麵播送一條尋人啟示,山海省嶸崖啤酒廠的秦東同誌,請到山海省展位,有人找,有人找……”


    廣播一連播了三遍,上海啤酒廠的陶阿滿繃著嘴唇,“這小子,找不到他,看來他們廠都急了。”


    熱合曼馬上到服務台去打電話,“今天這個日子,他跑哪去了?”


    廬州的李誌新總工四處看看,沒有發現秦東的身影啊,他對身邊的年輕工程師道,“你幫著也出去找找……”


    ……


    滴滴——滴滴——


    秦東腰間的傳呼響了,他舒服地坐在接待室裏,吃著一瓶忠州豆腐乳就著油條,早上沒吃飯,有些餓了。


    門突然被推開了,梁靜雯就走了進來,看到秦東,她一臉放鬆,“你在這啊,滿廠的人都在找你呢,我去跟大光說一聲,你就在這……”


    “不用,不用,不多喊幾遍,我絕不動身。”秦東笑道。


    他摘下腰間的傳呼,這滴滴聲響得都能當音樂了。


    “小秦,小秦,你怎麽在這呢?”衣謹推門也走了進來,她看看梁靜雯,梁靜雯也禮貌地問好,“現在滿場都知道山海省有個秦東了。”


    “不,”秦東笑了,“是知道嶸崖啤酒廠,有個秦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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