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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晨那天晚上就回到了c市。


    沒有任何線索——那個孤兒院裏的東西被專業人士清理得幹幹淨淨,那道血寫的“正”字似乎是唯一的漏網之魚。


    而那也不是什麽孤兒院,是一個自己並不清楚來曆的機構,有人借著孤兒院的名號招收孤兒,在做什麽實驗——讓那些不大的孩子自相殘殺。


    他們最終選出了什麽人。


    用“她”的話說——那是一個煉獄。


    ——而說完那些話的“她”又消失了。


    對“她”,白晨是更難理解的,她連簡單的情感都難以解讀,更別說這樣複雜的存在。


    那個存在於未知的位置,試圖對她進行影響的存在,有時候暴戾得如暴君,有時候仿佛伊甸園裏的蛇,有時候像是痛斥世界的批判者——白晨也感覺過她虛弱無比的樣子。


    沒到精神分裂的地步,可至少精神有點問題。


    ……


    籃球場外,雨下的細密綿延,給人的感覺不是很好。


    白晨看著這雨,靠著牆壁,感受涼意侵入微微出汗的背部,讓她有些眩暈感。


    她對天氣沒有感覺,卻想起了江鯉所說的話——他不喜歡雨天,因為讓他有些不好的回憶。


    也是這時,她才想到這個人。


    不能說不特殊的人,白晨覺得他的心裏有一部充滿悲傷的故事,雖然臉上看不出來——他喜歡看《基督山伯爵》,喜歡讀那本書的人難免會給人“中二又裝逼,帶著傑克蘇情結”的印象,可白晨覺得他不是因為羨慕基督山伯爵的故事而喜歡那本書的。


    她看過一個對那本書主題的評述,寫評述的人覺得那是命運的高歌——人被命運投入監獄,又從監獄中重生,得以複仇,又報以寬恕,故事在一個個人的手中變得一去不返,最終到達極悲極喜的境界。


    便是所謂的人生,以及命運。


    畢竟,他所喜愛的是“等待,並相信希望”這句話。


    書和江鯉一樣,很複雜。


    但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複雜的人了——每個人都很複雜。


    白晨打開了pci,看自己和江鯉互發消息——這個人的消息在幾天前就斷了,之後不知所蹤。


    可能是在加班,或者忙著其他的什麽。


    不過大抵上和她沒有關係——想到這裏她的內心仍舊毫無感覺。


    她知道江鯉的生日,是因為這人就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生日寫在了信息裏,而在她腦海裏對生日的定義是“很重要的日子”,她想謝謝他,所以去買了一個蛋糕。


    他沒有收,所以她就丟掉了。


    他出於好心收留她,在看到有人來帶她“回家”而讓她回去了。


    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白晨關了pci,沒有再想這件事情。


    ……


    “喲。”


    白晨又看了一會雨,接著聽到門打開又合上的聲音——陸星麟的聲音淡淡響起,出現在她身邊。


    “……喲?”她想了想,歪著頭回了一句。


    陸星麟反手把門關上——也將從裏麵泄露出來的爭吵聲給擋住了。


    說是爭吵,不如說是……拌嘴。


    “看來你尬聊的技能比我還爛。”陸星麟笑了一聲,“可以理解。”


    白晨沉默。


    “裏麵太吵了。”陸星麟摸了摸頭發,“而且剛剛丟了人,就先不去了。”


    丟人……


    白晨覺得他說的是練習輸給自己的事情。


    但某些地方好像不對……


    可這少年的腦回路十分有意思——


    “這種雨很適合思考啊。”陸星麟又說。


    “嗯,但我想不清楚。”白晨點了點頭。


    她向來有話直說。


    “想什麽?”陸星麟已經領略過白晨那神奇的行為方式了,於是道。


    “人的複雜性。”


    “……”


    白晨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聊天對象——以至於連陸星麟這種喜歡睜眼說瞎話的人也常常不知道該說什麽。


    “嘖,這感覺有點似曾相識。”陸星麟眯著眼睛。


    白晨揚了揚眉,表示疑惑。


    “蔡傑上次被他女朋友甩的時候,他就去淋了一場雨,我看他淋了差不多,問他去幹嘛了,他和我說‘我在思考複雜的人性’。”陸星麟彎了彎唇角,“你失戀了?”


    黑發少女聽著這透著戲謔笑意的問題,仔細想了想,認真地搖頭:“雖然聽起來有相似性,但我考慮的並不是類似的事情。”


    陸星麟:“……”


    得,聊不下去了。


    兩人迎麵細細密密的雨,陰冷的氣息漸漸侵入身體。


    “你之前說,淩瑤對我的意見很大?”陸星麟好像想起了什麽事情,問。


    “可能吧。”


    “她怎麽說?”


    白晨重複了一次。


    陸星麟歪著頭,神情懶懶的,聽完後先是愣了愣,盯著雨幕看了三秒,而後輕笑了一聲——卻分辨不清楚是諷刺或者自嘲:“像是她會說的話。”


    “你們的關係很特殊。”白晨得出了某種結論。


    這話要是別人說——八成是在套八卦,也會被麟哥毫不客氣地懟掉或者開玩笑過了。


    可如果是白晨問,便像是某種富有深意的考察。


    “可能吧,很久以前就認識的,不過她對我很不滿,至於為什麽,她也告訴你了。”陸星麟攤了攤手,“我嘛,確實沒受到過什麽挫折,她和灰燼世界大概是我遇到過最大的挫折。”


    ……啊,聽起來可還真是八卦氣息很足。


    “是麽。”白晨道。


    “所有想通過灰燼世界獲得權力的人,幾乎算是‘底層’——而現實裏接觸這個遊戲的,生活稍微富足點的,要麽想要逃避,要麽想要摧毀它,不是因為什麽威脅,而是覺得這種界定方式並不公平——或者覺得這種不入流的方式根本沒有資格成為決定自己的東西。”陸星麟說,“誰都有自己的理由,大概就是這樣。”


    能聽到陸星麟說這些話也實在奇跡。


    白晨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所以我還挺好奇的,你屬於‘特殊’的群體,意誌還很堅定——是為什麽呢,屬於自己的理由。”陸星麟轉而看向她,很是好奇。


    拯救世界啊——白晨想脫口而出,但卻突然說不出口。


    因為他問的是“屬於自己的”理由。


    她個人,似乎是沒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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